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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将头枕着身后的靠背,接着道:“我瞧舅父兴匆匆的,莫非还有什么好消息吗?”
见叶春秋问起,孙琦显得心情很好的地笑了,叹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春秋。”
他抬眸,看着少年老成的叶春秋一眼,不禁有些恍惚,这个外甥,从那个小秀才开始,一路过来,都令他刮目相看,自己从前只是一个小小药商,也全靠有他,现在……
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感到欣慰,却只是记在心里。
想到刚才的话题,孙琦便道:“倭国送来了消息,春秋在倭国买下的数十块地,发现了金矿和银矿,其中一处叫石见的地方,矿脉极大,其中所蕴的白银,只怕……”
显然,他有些形容不出来了……
叶春秋这个家伙,运气也太好了一些吧。
若是以前的叶春秋,假若还是那个小秀才,多半就算知道哪里有矿脉,也不敢包山包海,一方面是没有能力去开采,另一方面,是怕引起别人怀疑,毕竟有时候运气爆棚,本就是一件让人值得起疑的事。
可是叶春秋现在却是无所谓了,现在就算有人起了疑心,也大抵是说镇国公果然是某某星下凡,谁敢挑个不是呢?
金矿和银矿的发现,虽然在叶春秋的意料之中,可依旧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说到这个,孙琦显得尤其兴奋,又道:“在倭国方面的人,已经亲自打探过,那边的消息是说,特别是那个石见银矿,可能所蕴的白银,为天下之最,大明历朝历代所发掘的矿脉,都不及它的一成。”
什么叫金山银山,这就是金山银山哪,孙琦显得很激动,银子谁不喜欢来着?
孙琦不由感叹道:“那么可观的银山,那些卖地的倭人诸侯知道后,都已经后悔莫及了,若不是镇国府水师凶名在外,说不定他们早就掀桌子反目了,呵呵……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开采?”
叶春秋沉思了一下,才道:“这个消息,要立即放出去,除此之外,这些金矿银矿,算是镇国府的营收。”
“什么?”孙琦不由低呼了一声,显得有些诧异,随即道:“其实,当时买地的时候,用的乃是春秋的银子,虽然花去的银子也不多,可若说是春秋的私产,也不为过,可一旦纳入了镇国府,这就等于其中有七成的好处,可都要拱手让人了。”
叶春秋抿嘴一笑,从容地道:“舅父听说过立木为信吗?”
孙琦听罢,显得不明所以。
看着孙琦一脸狐疑之色,叶春秋只好道:哎……舅父从了这么多年的商,难道还没看出端倪吗?咱们大明哪,实在是安逸了太久太久了,在大家眼里,除了咱们大明,哪里都是化外之地,除了咱们大明,这天下就没一个不是穷得像是叫花子似的蛮夷,舅父,你说,若是当初的你,有人让你下海,你会肯吗?”
“我?”孙琦没有多想,便摇头道:“不成,这可不成,几年前的我啊,虽然只是开了一家小药堂,勉强一家老小混个温饱,可是啊,我上虽无老,下却有妻儿的,下海……这不成,人离乡贱,更何况是下海呢?”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表率()
一听到叶春秋这个假设,孙琦没有多深思,便如拨浪鼓似地摇头,很显然,对于下海,他是带着本能的恐惧的。小说……
叶春秋心里想,这个舅父现在每天都在招商局里见着各种形形式式的人,还打理着镇国府里许多的事,已算是见过了许多的世面,很是练达,通情达理的人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一听到出海,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
可以想象,这个中央王国,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海洋的记忆了,如孙琦这样的人何其多,对于那波涛万里的汪洋大海,都有一种出自本能的畏惧。他们沉湎于乡土之中,已经舒适惯了,即便只是乞儿和流民,多半也只想着从这个州府流至另一个州府,从不曾有下海的念头吧。
说穿了,大海的恐怖,已经形成了某种固化的观念,所以叶春秋从倭国得来了五百万两银子,为的就是提振股东们的热忱,为了让镇国府水师得到更大的支持,那么现在叶春秋的这座金山银山,又是为了什么呢?
叶春秋心里想,佛朗机人在这个时代,为何出海,非要一路向东?即便是后世,美利坚人要招募华工去做劳力,也照样营造了一个所谓遍地是黄金的概念,吸引人前去。
叶春秋想了想,正色道:“对啊,舅父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这些年来,见识的各色人等也多了,便是外藩人,也是不计其数,即便如此,舅父照样是害怕出海,更别说是那些寻常的百姓了,他们的目光短浅,绝大多数人,平时可能八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乡二十里之外,难道舅父认为,镇国府的一句开海,就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吗?长久以来,咱们大明就好像被锁住了一般,这一锁就锁了一百多年,曾经接触过汪洋的人,早已化作了黄土,祖辈们留下的记忆和资料,也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付之一炬,从此,这下海就成了王洋大盗们的勾当,成了一群城狐社鼠们见不得人的勾当,舅父,现在的风气,除了下海的恐惧,还有许多的顾虑,在天下人眼里,但凡是下海的人,便是盗贼,怕是一辈子都教人抬不起头来,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扭转这个观念,谈何容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成为一个风尚,让许多人知道,这大海之中,有无数的宝藏,但凡是能下海的人,便可挣来无数的富贵。”
说到这里,叶春秋看着孙琦似乎渐渐明白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至于将这些金矿、银矿并入镇国府,于私来说,春秋自可一人独吞,可是这镇国府叶家已占了大头,叶家现在积攒财富的速度已是惊人,即便将这些财富并入镇国府,叶家照样有三成的得利,何必要独占呢?”
说着,叶春秋站起来,走到了玻璃窗前,他面对着玻璃窗,看着窗外数之不尽的高楼,无数的烟囱,还有那钟塔上清晰可见的钟面,指针在皑皑白雪之中,哒哒哒哒的走动。
叶春秋的眼眸像是看着眼前的景物,却又像是看着遥远的破空,徐徐道:“走到了今日,我已不在乎富贵了,百万两纹银和两百万两纹银,又有什么分别?镇国府富贵,则有叶家的富贵,镇国府强,叶家方能枝繁叶茂,这天下有数之不尽的财富,从前的达官贵人们,只看到了眼前,只看到了那么一丁点的肉沫子,所以为了那点儿边边角角的肥肉,他们争得面红耳赤,争得你死我活,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他们的富贵未必能持久,而被他们所盘剥的百姓,被他们所榨取的竞争失败者,则是万劫不复,最后真到了的时候,于是烽烟四起,这天下,又要被砸个稀巴烂。”
叶春秋说到这里,回头看着孙琦,才又意味深长地道:“而今,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若是再砸烂一次,落后人一步,就是步步落后,到时候,等尝到了那锥心之痛方才醒悟,就为时已晚。所以,叶家做一个表率有何妨?天下的财富,取之不竭,这点金银,叶家还真不放在眼里。”
说到天下二字的时候,叶春秋的心里有所触动,在汉人自古以来的语境之中,所谓的天下,就是整个世界,一切他们所认知的土地和国家,北至大漠,南至西洋,东至倭国,西至大食,都是这个天下,而他们便是中央之国,是天下的主宰。
而今,正是这个天下观念崩塌的前夜,或者说,汉人的天下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起到变化,直到两三百年之后被人打醒,这时候,中央之国就再无天下,只剩下了中国了。
可是没了天下的中国,还叫中央治国吗?
好吧,不多想了,其实自己不过是想拿着这金山、银山去编织一个丝翻身的故事,然后骗人下海去而已,没有什么情怀,什么家国天下也都是扯淡,纯属忽悠,仅此而已。
叶春秋对自己所想的,不禁低头哂然一笑,过了半响,抬眸,又目光清明地看着自己的舅父。
孙琦沉默了一下,道:“好,这件事,我会去安排,镇国府那儿,我也会去通报。春秋,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哎,招商局那儿还有一大堆的事呢!”
叶春秋也知道孙琦不比他闲,便也没有说挽留的话,将孙琦送了出去,才又孑身一人回到房里。
过不多时,便有人前来奏报,道:“镇国公,有个安南人,特来求见。”
“求见?”叶春秋抿了抿嘴,狐疑地道:“见什么?”
“据说此人是安南国内的贵人,此前就在镇国府还和孙掌柜打过交道,说是想要买枪弹,可是孙掌柜拒绝了,现在却不知什么缘故,打探到了公爷在镇国府,这又求告了来。”
叶春秋猛地想起了方才舅父似乎跟自己提起过这件事,莫非这安南人当真是求枪心切?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有利可()
叶春秋万万想不到,安南国竟如此的难缠,按理来说,这安南国在被舅父拒绝之后,大可以寻其他的办法,偏偏如此急迫,居然直接找到叶春秋的头上,这就让叶春秋不得不感到耐人寻味了。
叶春秋又怎么没有想到,安南大概也是想组建新军的。
安南希望组建新军,其实也可以理解,新军的战力确实惊人,无论是大明还是倭国又或者是安南,大抵都无法组建有效的骑兵作战,因此在战争之中,主要依赖的还是步战,而新军的效果,似乎已经得到了极好的印证。
在这种情况之下,安南想要求购军火,尝试着去建立新军的体系,也没什么不可。
来者是客,何况还是大明最重要的藩屏,叶春秋便道:“请进来说话吧。”
叶春秋只是在公房中静候,过不多时,便见一个肤色略带黝黑,个头矮小的人进来。
此人显然是穿着官服,只是官服的服色和大明有所不同,见了叶春秋,双手抱起,长长作揖,却是用着京师的口音道:“下臣安南国副使阮正见过镇国公。”
叶春秋朝他含笑道:“不要多礼。”
阮正起身,上下打量着叶春秋,口里边道:“下邦与大明一向交好,此番……此番……”他说到此处,突然觉得这样开门见山,似乎有些不妥,所以显出了几分踟蹰。
叶春秋反而很随意地道:“阮大人要说的是,此番想要来求购军械,是吗?”
面对叶春秋的直接,阮正松了口气,躬身道:“是,说来惭愧,是下官太孟浪了,只不过,下官见到大明的镇国新军雄壮,因此早已与国内修书,吾王特地交代了这件事。本来下官料来,安南素来是大明的藩屏,历来交好,我家大王供奉大明为上邦,已历数世,两国之间,可谓父子既然镇国府连倭国都准了军械,那么对于安南,料来只要开口,以两国的邦交,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可是万万料不到下官竟在孙掌柜那儿吃了闭门羹。”
他的言语很谦逊,可是言外之意,却使人哭笑不得,意思就是说,你很这样不厚道啊,倭国是什么东西,论关系,倭国可是历来蹬鼻子上脸的,这样德行的东西,镇国府都肯将军械卖给他们,安南这百年来,也算是老老实实的,怎么反而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