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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到临头,还想嘴硬,这位邓御史的事迹,刘瑾也是略有耳闻的,他旋即一笑,心里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若是不打死你,如何立威呢?
刘瑾便笑呵呵地道:“来,给咱动手,重重地打。”
打字前头加了重重二字,这些力士还怎会不明白?这是非要打死不可!
于是这些力士将邓健捆住,有人高高举起了朱漆的廷棍,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些刘瑾的心意。
却见刘瑾坐在椅上,仰脸望天,只留了个下巴示人,一双二郎腿颤颤悠悠,好整以暇的样子,随即慢悠悠地从他的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行刑!”
一个锦衣卫的小旗官手执木棒走到邓健身后,口里只说了一句:“得罪。”
二字落下,木棒便狠狠地拍下。
啪
咔咔的声音传出,恰好这一棍先是打在腿上,这小旗官分明是按着刘瑾的心思重重地打,即便是重重地打,也绝不会一击致命,而是先从腿骨开始,等这被廷杖之人先要饱受毒打之痛,最后再一下拍断脊椎,在痛不欲生之时,结果掉性命。
那咔咔的声音,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邓健只是闷哼,口里厉声道:“阉贼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也料不到,到了这个时候,邓健竟还如此硬气,刘瑾却是不为所动,唇边浮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脸上完全轻描淡写的样子。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快马奔跑的声音,一快马自京中而来,很快便到了众人跟前,飞马上下来一人,道:“通政司有宁夏来的消息,要急奏陛下”
宁夏来的消息?
众人不难明白,现在宁夏成了天下的焦点,而今有了消息,肯定是第一时间飞马来启奏的,刘瑾一听,倒是来了兴趣,翘着二郎腿道:“拿来。”
他一说拿来,那通政司的差役哪里敢怠慢,忙是将这奏报传上。
奏报是什么,刘瑾懒得去管,反正叶春秋已经死了,宁夏那儿传来什么消息,无论是反叛如何愈演愈烈,都和他关系不大,他捏着奏报,却并不急于立即去呈报朱厚照,依然老神在在地坐着,眼睛眯着看向那行刑的锦衣卫小旗:“愣着做什么?行刑哪,都死了吗?”
那小旗点头。
刘瑾才是笑吟吟地低头看手上的奏报。
这奏报的封底,这字倒是熟悉。
怎么说呢,这一行字写得明白捷报。
捷报?
安化王之乱就被平定了?这是哪个家伙如此走运,叛乱发生之后,肯定宁夏会有官军不肯依附安化王的,这情有可原,现在这捷报倒是很有意思。
只是怎么看着,这字迹亦如此眼熟呢。
一行端端正正的楷书,苍劲有力,这样有力的小楷,近来很是附庸风雅的刘瑾总觉得哪里见过,倒像是
看到这里,刘瑾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理应是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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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竟然是大捷(第三更)()
猛地,刘瑾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突然想到,这封奏疏的封面字迹为何如此的眼熟了。
因为能写出如此苍劲笔锋的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认识。
只是他心里生出了疑惑,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千真万确的消息啊,那安化王难道还骗人不成?这都已经公布天下了。
又或者这是叶春秋临死前的奏疏?他寄出了书信,而后安化王谋反,之后叶春秋便被杀。
如此一来,这奏报就显然太慢了,按理来说,早就该到京师了,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差错?
许多解释,都解释得不太通,而最重要的是,这封面分明写着捷报二字。
捷报,若是安化王不反,又哪里来的捷报?可若是安化王反了,按照现在的消息来说,叶春秋都已经被安化王所杀了,就更不该有捷报,这不是见鬼了吗。
见鬼了啊
刘瑾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捷报丢到了地上,就如烫手的山芋一样,偏偏这么一丢,却恰恰丢在了邓健的面前。
邓健是被人反绑着跪在地上的,头只能垂着,已是被打得后脊鲜血淋漓,可这种毒打,他挨得多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某种程度,他甚至抱了必死的决心,决心舍身成仁。
那奏疏一丢,便不禁散落一地,可是就那样明晃晃地出现在邓健的跟前,只是那上面的字迹,却令他一下子呆住了。
啪,身后的木棒打在他的屁股上,他竟是不以为意了,方才还嗷嗷的叫几句,那纯属是生理反应,现在他竟连闷哼都没有了。
“臣叶春秋奏曰安化王反,宁夏糜烂,于是安化王杀总兵官镇守太监等臣居天狼堡,闻讯之后,立率人平叛,是夜,六百新军夜袭叛军,叛军大乱,溃不成军,于是臣与家父叶景、副参事王守仁等,连夜入城,乃诛安化王朱寘鐇,其余叛军文武官等,斩七十七人,叛军大乱,乃斩首三千四百余,而今首恶既除,宁夏方始安定,臣请”
啪
这一次,似乎那锦衣卫小旗故意要给邓健难看,狠狠一棍,又打在他的另一条腿上,顿时又是骨头折断的咔咔声。
邓健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当所有人怜悯且愤怒地看着他的时候,邓健却是突然笑了。
众人的眼眸里的怜悯越发浓重,哎邓御史终于还是疯了
站在一旁的百官,心里叹息,还真是
甚至有人悲愤地想,邓御史的清名,谁人不知,这样一个出了名的直臣,眼见天子荒唐无道,阉宦专权,而今又饱受这廷杖之苦,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满腔悲戚之下,突然失心疯哎可惜啊可惜,被打得那么凄惨,竟笑得那么高兴,看来这一次,是真疯了。
就在大家被邓健的惨状弄得满怀凄凄切切的时候,只见邓健扬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叶侍学,叶春秋,叶老弟,他还活着,哈哈哈哈”
他这披头散发,口发呓语的表现,更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可是此时,原本给吓着的刘瑾,此时他从邓健的脸上读出了一些信息,叶春秋难道没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刘瑾的脑子仿佛要炸开般,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自己这几日白高兴了一场?
禁不住的,刘瑾的身躯颤抖起来,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了,脸上全没了得意,更不见什么嚣张,而是一下子扑过去,一把将奏疏抢到手里。
刘瑾开始认真地看下去,一页页去翻,这是一封很长的奏疏,而在最后,叶春秋写了上书的日期,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
安化王叛乱是在一月底,也即是说,这确实是叶春秋送来的,叶春秋在安化王叛乱,甚至是安化王的檄文发出之后,还活着。
而且叶春秋已经平叛了。
刘瑾的心底浮起了绝望和无力,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若说邓健疯了,大家可以理解,可是此时不少人被刘瑾脸上的惊骇吸引去了。
那张彩和刘宇二人就掺在人群之中,一见到刘瑾面色不对,连忙排众而出,刘瑾则是打了个冷战,而后默默地将奏疏交在他们的手里。
张彩一目十行地看了奏疏,竟是无言以对,他从未有如此的绝望过,怎么这叶春秋就活了呢?
噢,是了,这两日,他这个吏部天官可没往死里吹捧着那姓叶的,人死为大嘛,既然没有了威胁,就算把姓叶的吹到天上去又如何?
还有镇国公
镇国公啊
这绝不是一个人在生前能够享受的爵位,大明的国公不少,真正特殊的,也不过是三个而已,几乎把持了武军都督府的魏国公世系,世镇南京的英国公家族,还有那世镇云南的黔国公,这三大家族,地位都是超然,乃是大明名门中的名门,待遇和地位可谓是得天独厚,甚至完全可以说,他们是与大明真正休戚与共的三大公族。
现在这个镇国公的含金量,只怕
若是叶春秋没死呢?
若是没死,诏书都已经昭告四方了,这个时候,朝廷还能反悔吗?叶家世袭罔替镇国公,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叶春秋不但得了圣宠,更是一跃成为了大明的高级贵族之列。
叶春秋的羽翼,岂不是要丰满起来?
到了那时候
不可想象,完全不可想象。
而更可笑的是,这个镇国公的封赏,却是他和刘瑾,还有刘宇三人极力赞成的,为了让陛下加封叶春秋为镇国公,虽然遇到了刘健的阻力,可是他们几乎一面倒地进行了支持。
现在这就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张彩从未发现自己会愚蠢到这个地步,他突然觉得这件事自始至终,自己都愚不可及,傻到了极点。
有一句话好像是说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大抵张彩现在就是如此的深感自己的可笑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八章:极尽恩荣(第四更)()
当张彩一脸惊愕,将这捷报交给刘宇的时候,刘宇的脸色也骤然变了,甚至腿肚子已经支持不住,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叶春秋父子还活着,竟还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
这意味着什么?
后果不堪想象啊,要知道,当初是他把叶景送去宁夏的,他甚至还听说,那叶春秋离开之时,还对他放了狠话。
本以为叶春秋父子已经死了,谁料到
他虽是都御史,分明比叶春秋这小小侍学位高权重得多,可是在这猝不及防之下,也不禁失态。
怎么办,怎么办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方寸大乱。
他们显然从来没有这样失策过,甚至刘瑾想直接赏自己一个耳刮子。
倒是张彩突然眼眸一张,道:“不对。”
“什么,什么不对?”刘瑾懊恼地看着他道。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连那执行廷杖的锦衣卫都已经罢手,而更重要的是,陛下现在就在驿站里。
你刘瑾接到了奏报,怎么能不赶紧第一时间将奏疏送去呢?
所以刘瑾的时间有限,现在最重要的是统一口径,否则就不太好说话了。
张彩正色道:“捷报不对,这份捷报,只能证明是叶春秋父子还活着,他们活着,只要叶春秋回来,就会享尽恩荣。”他在这里顿了顿,而后又道:“一旦他成了镇国公,将来要对付,可就难了,现在尚且如此难缠,遑论是堂堂一个镇国公?”
这话没有作假,确实如此,木已成舟,人家没死,你能把他怎么样,之前大家跑去给这姓叶的唱了这么多赞歌,现在必须补救。
张彩又道:“老夫乃是安定人。”
安定,便是隶属于宁夏的安定县,也就是说,这一场的宁夏叛乱,是发生在张彩的老家,不过张彩自做了官,那宁夏苦寒,他的族人大多鸡犬升天,早就迁到京师来了,所以宁夏叛乱,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张彩继续道:“这宁夏的边军,老夫是略知一二的,叶春秋口口声声自称自己以区区六百之众平叛,这六百人之中,可有五百还是新卒吧。”张彩目光变得笃定起来:“呵他在奏疏中却是报称,他先是击溃了数万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