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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我二人相助,且看天缘造化!”
两位老者穿过树林,又去了十数里,相互拱手告辞,相继御剑腾空而去。
……
三月的中旬。
清晨。
旭日升起,晨霭尚未散去,道旁的野草上还带着露珠,几只蝶儿在花丛中翩跹婀娜。
而正当寂静时分,林间响起一阵车轱辘的动静。继而马蹄踢踏,一辆马车循着乡野小道缓缓驶来。
赶车的是个男子。
其粗布短衫,卷着裤腿,穿着破鞋,头戴斗笠,怀抱着鞭子,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模样。而马儿的脚步愈来愈慢,他忍不住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黝黑的面孔,有些不耐烦:“畜生,磨磨蹭蹭,欠打……”
他恶声恶气骂了两句,高高举起鞭子轮起来,竟也“呜呜”声响,很有车夫的架势。而鞭子在半空中转了几圈,竟“呼”的奔着他的脑袋抽来。他应变极快,伸手抓住鞭梢,这才免于狼狈,却尴尬不已:“噫,抽个鞭子也有门道!”
见过车夫甩鞭子,很是轻巧,而亲身体会,又是另一番情形。
而对于某位无先生来说,甩鞭子与驾车都难不住他。一回生、二回熟,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车夫!不过,在成为车夫之前,他已变成了一个黝黑、粗犷的乡下汉子。
所谓的无先生,自然便是无咎。
他逃出地下洞穴之后,接连施展冥行术。唯恐耗尽了修为,便于途中匆匆躲藏,却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找个山洞隐身。其间察觉天上神识乱飞,更是不敢轻举妄动。过去了一个月,再不见有何异常,这才悄悄溜出山洞,寻至左近的一个村子,用金锭换了衣衫与成套的马车,又乔装易容一番,然后赶着马车踏上陌生的路程。
往何处去?
之前为了摆脱追杀,途中几经转向,慌不择路之下,竟意外逃到了何服的腹地。从村中打听得知,此处距离万灵山不过千里。而想要赶往的海边,尚在正南方的万里之外。
万灵山既然要对付自己,应该早有戒备。
且就此往南,赶往海边。既然所中的丹毒来自于深海之中,且追根溯源,最终又将如何,一切随缘。只是万里之隔,太过遥远,即使赶着马车,也要半年的路程。
无咎继续挥动着鞭子,好不易甩了个脆响。马儿受到惊吓,紧跑了几步。他咧嘴微笑,却不忘伸手拉着斗笠盖住脸庞,又前后张望,黝黑的脸色中透着几分郁闷。
此时体内所剩的修为,已不足从前的两成,与羽士的**层相仿,莫说御剑飞行,便是施展御风术都难以耐久,更休提什么法术神通。而这仅有的修为,还要用在紧要关头。所幸神识消耗的法力甚微,尚不至于耳目闭塞。
不过,大海尚在万里之外,却不得御剑,不敢施展身形,更不敢轻易动用法力,还要躲避万灵山的追杀,此去的凶险与艰难可想而知。
唉,境遇如斯,多想无用。不管怎样,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修为耗尽而坐以待毙。即使不能赶到海边,也要设法远离万灵山。但愿乔装易容之后,能够逃脱这次劫难!
无咎挥动鞭子,“啪”的一声炸响。清脆的鞭声传出老远,一群飞鸟冲出树林飞上半天。
嗯,是不是意味着好兆头?
他来了兴趣,挥鞭再甩。断断续续的脆响声,在林间回荡。
马车继续往前……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打个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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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口镇。
道路纵横南北,溪流交汇东西,远近山林掩映,房舍街道错落有序。
一个寻常小镇,很普通的地方。
日上三竿时分,一辆马车由远而近,晃晃悠悠,慢慢驶入小镇的街道。
无咎依然坐在车前,抱着鞭子,压低斗笠,默默想着心事。
一晃眼的工夫,半年过去。也不知祁散人是否出关,又是否前往黄元山。他获悉了剑冢的变故之后,会不会一路寻来?
且不说老道怎样欺骗自己,那毕竟是位见多识广的高人,倘若此刻相逢,他或能帮着自己破解丹毒。不过,当自己最为窘迫的时候,总是孤独无助。可恶的老道,他此时此刻又在哪里?
马车一顿,马儿昂头打着响鼻。
随即有人骂道:“赶车的,眼瞎啦,撞了老娘,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呸——”
一个肥硕的妇人拎着篮子从车前经过,扭头啐了一口。
无咎坐在车上稍稍趔趄,伸手抓着缰绳抖动了下,马儿安稳下来继续往前,马蹄在青石板上踏踏作响。而他虽然装聋作哑,还是随着骂声投去一瞥。看着那妇人的背影,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摇了摇头,暗暗叹息一声。
每个人,都有自我的坚守。
而那种竭力的维持,便如孤独的堤岸,总是在风浪的冲击下,一次又一次的坍塌殆尽。
正如自己不杀女人的诺言,真实而又简单。而那个叫作竺青的女子以及她的道侣,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亦正如曾经的愿望,只想着守护爹娘,陪伴妹子,最终却是家破人亡,剩下孑然一身,流落天涯……
无咎想到此处,心境落寞,伸手拉低斗笠,只想着及早远离此地。
而便于此时,再次有人出声:“赶车的,给我站住——”
一个中年的男子站在道边,伸手挡住了马车。只见他身着长衫,胡须稀疏,面色清瘦,神态倨傲,周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威势,分明是个羽士六层的修士。
自从乔装易容之后,再不敢轻易动用神识,却不料小镇之上,竟然还有仙道的高手!
无咎收紧缰绳,微微愕然。
搁在从前,他根本不将寻常的修士放在眼里。而此时此刻,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小镇距离万灵山,不过千里。稍有意外,与找死没有两样啊!
“大车被我雇了,随我来——”
中年男子不容置疑地吩咐一声,转身就走。
前方的不远处是个铺子,门前摆放着几个装着谷物、干货的麻布袋子。几块腌制的肉块,则是堆在地上。另有一辆大车,已装满了货物。还有一位修士模样的男子,在指手画脚嚷嚷不停。
那家伙没有瞧出自己的破绽,而是要雇佣大车?
无咎虚惊一场,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打扮,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赶着马车穿街过市,可不就是讨营生的架势?早知如此,还不如弃了大车骑马而行。只是那样太过于招摇,而不利藏形匿迹。
“我有要事在身,另有去处……”
无咎忍不住出声拒绝,而话才出口,只见那中年男子猛一转身,凶狠道:“少给我啰嗦,短不了你的车钱——”
“呵呵,一个赶车的,竟有要事在身,莫非有所隐瞒啊!”
那是铺子门前另外一个修士,脸色腊黄,笑容嘲讽,却又神色不善。
“这位兄弟,哥哥帮你一把……”
一个三、四十岁的粗壮汉子跑了过来,竟是伸手抓着马儿的辔头,连连使着眼色示意道:“难得一笔横财,还不多谢两位仙长的关照!”
无咎稍作迟疑,跳下马车。
“我叫沈黄,沈家村人,那辆大车,便是我的。兄弟,哪里人氏?”
自称沈乡的汉子一边帮忙牵着马车,一边不忘寒暄说笑。
“我……”
“贾家村的?”
“嗯……”
“哈哈,我一猜准是,你是否认得贾二,我与他相熟!”
“村西头的贾二……认得、认得!”
“贾二住在村东头啊,他搬家了?”
“啊……是吧……”
“如何称呼?”
“贾……贾七……”
“原来是贾七兄弟,且听我一言,那是年寿仙长与吴基仙长,不得冒犯……”
马车在铺子门前停下,沈黄又是忙前忙后,帮着收拾大车,又冲着两位修士连连点头哈腰。
无咎只得丢下鞭子,摆出顺从的样子。而他的心里,却在腹诽不已。
乔装打扮,只为赶路便利,谁想一不小心,竟成了真正的车夫。而事已至此,且随机应变!
而那两位修士却是不容分说,各自抓起地上的麻包与肉块丢在车上,这才吩咐道:“即刻启程!”
从村里换来的马车,一应俱全。除了一匹枣红马之外,还有日常所用的行囊、绳索等物。
沈黄很是热心,帮着绳索捆扎妥当,这才摆了摆手,转身奔向自家的大车。叫作年寿的修士与他同车,随着鞭子甩动,车轱辘压过街道,先行奔着镇外而去。
“呵呵,还不动身更待何时!”
吴基,脸色腊黄的修士,留着短须,一袭黑色长衫,动辄发笑,显得很是高深莫测。而其修为,也不过羽士的七层。他盘膝坐在车上,颐指气使。而车前的地方狭窄,被他占去大半。
无咎点头赔笑,抓住辔头牵引马车走动起来。少顷,他侧着身子坐在车前,抓起鞭子抽了出去。而鞭梢纠缠,他忙连连急甩。
“贾七,你不像车夫出身啊?”
无咎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字,无先生也成了贾七。他心头一怔,手上终于抖开鞭子,顺势甩了个脆响,马车顿时加快了去势。他这才佯作娴熟般地将鞭子抱在怀中,咧嘴笑道:“此话怎讲,莫非仙长也懂得驾车之道?”
吴基盘膝端坐,眼光斜睨:“看你笨手笨脚,随口一说罢了!”
“嘿嘿!”
无咎自诩为文武双全,骑马驾车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而临时充当车夫,自然比不得经年的老手。他对此心知肚明,敷衍一笑,转而带着讨好的神情,借机又问:“仙长,你我此去何方?”
而吴基只觉得一阵酸臭的味道逼来,那是破旧衣衫上的汗气。他稍稍躲避,厌恶闭眼:“万灵山……”
无咎却是脸色一僵,急忙拉低斗笠背过身去。
此前,或为万灵山的神剑而来。恰逢途中生变,只得改变主张。而如今正想着远远躲开那是非之地,谁料又赶着马车送上门去。
这也太凑巧了吧,什么运气啊!
唉,别提运气了。运气就是臭臭的,带着几分恶趣味,才有期待,最终还是一堆狗屎……
两辆马车出了镇子,转而往西。林荫道上铺满野草,马儿跑起来很是轻快。再有和风吹来,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而无咎的心境,却是愈发忐忑不安。他很想丢下马车,就此远去,又怕惹来意外,到时候自找倒霉。他只得佯作轻松,暗自一肚子的郁闷。
正午时分,停车歇脚。
年寿与吴基自去一旁歇息,享用着随身携带的清水、吃食。
沈黄拎着个布囊走过来。
无咎尚在忙着松开马的肚带与鞍辔,又从车后寻来几把粗粮与几把青草扔在地上。待他收拾妥当,沈黄已就近坐下,从布囊中掏出一块饼子示意道:“兄弟,尝尝我婆娘的手艺!”
“多谢,我不饿……”
无咎本想拒绝,又抬眼一瞥,伸手接过饼子,顺势倚着车轮坐下。
“呵呵,贾七兄弟有所不知,仙长出手最是大方,今日好运气……”
沈黄啃着饼子,很是兴奋,还不忘用手接着饼子的碎屑,并伸出舌头舔个干净。即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