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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山日子过得殷实,所以家当也很多,单是摆放在空地上的那十余门黑洞洞的火炮,便引起无数人侧目。
常升并不是自己大兄那般兄如烈火,相反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灵巧的人。
所以出现问题,他第一反应不似兄长那般打过去,而是思索一二。
按照道理来讲,朱振是吴国公亲自征发的部队,滁州应该给予善待才对。
可如今邵荣却上来让朱振碰了一鼻子灰,其中肯定有所依仗。
莫说是自己,便是以朱振的身份和地位,找到邵荣多半也会碰一鼻子灰。
所以常升先是安抚住兄长,准备先回去,商议个结果出来。
“老叔,您跟父亲走南闯北有些年头了,经验丰富些,您说说这邵平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被唤作老叔的老者,是常遇春的家将,常遇春领兵在外,担心儿子新入军中没有经验,出了叉子丢了性命,便给常茂和常升都安排了些心腹,一来是贴身保护,二来是给提供些有价值的经验和参考,让他们更好的在军中成长。
老家丁年纪大了,腰板已经挺不直了,但是眉宇间却闪烁着指挥的光芒。
他拍了拍常升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平心静气,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国公将邵平章安排在滁州,以他的资历和地位,他是有资格为难军山的。
况且军山一来战绩卓越,风头正盛,若不为难他们一二,让他们知道老部队的厉害,他们很有可能升起骄躁之意。
二来,朱振又是宋帝亲封的江南枢密使,按理来说他的官职甚于邵荣,这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还需要老朽给少主解释吗?”
见常升微微点头,那老家丁又说道:“其三,则是杀鸡儆猴。
最近这些日子要好处的部队太多了,什么营地,粮草都吵得不可开交,而且大多数都是功勋卓著的老部队。
若是不杀一杀这风气,怕是后方会出大乱子。
以邵荣的地位,他真的没有必要为难朱振。
但是谁让他撞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呢?
相比其他的老部队,朱振的部队是新组建的,而且一直独立在外,其实应天系统对军山的部队是排斥不认同的,所以对于邵荣来说,真的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既可以杀一下歪风邪气,又不至于得罪军中其他大人物。”
见常升还想说什么,老家丁叹道:“我知道大公子也在军山的队伍中,于情于理咱们都应该帮上一帮,可是大势如此,咱们家底蕴薄,公子您又新入军中,刚一到任,便与上司不和,与您前途不好,所以您还是别掺合好。
老朽观朱爵爷神华内敛,双目含光,是个有城府的人,小小的磨难,定然为难不到他的。
甚至说不好,这位爵爷还会让邵荣栽个跟头。”
自己虽然与那朱振接触不多,不过想想自己那心高气傲的大哥,如今竟然心甘情愿的做了盱眙县男的属下,可见其定有过人之处。
“最近我总是感觉邵平章怪怪的。”
常升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的对老家丁说道。
老家丁意味很长的叹了一口气,“更深层次的事情,少爷,咱们更不应该掺合。”
“哎。
我知道了。”
常升长叹一声。
感慨军中的复杂与自己希望的那种环境毫不相同,空有一身本事,却要窝在后方,心里很是晦涩。
当常升与老家丁商谈的时候,邵荣的大帐中,也来了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
“邵大哥,听说朱振那小子到了?”
赵继祖笑眯眯的问道。
邵荣仰卧在帅帐之上,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扎着,国字脸上却是红光满面,丝毫看不出年迈的意思。
他淡淡的说道:“是,这军山果然名不虚传,行军速度快到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了。”
赵继祖行礼后坐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邵大哥,这可是难得的机遇啊!这军山的财富,儿郎们可不是念叨一天两天了。”
邵荣鄙夷的看了一眼赵继祖,嘲笑道:“你这个猪脑子啊!这大营周围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去做了朱振试试?
况且,你以为你打得过他们吗?”
赵继祖鄙视,内心也着实恼怒,不过这个赵继祖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脸上一点儿多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道:“我哪敢啊,自当那日盟誓为兄弟起,小弟便决心一切事务为兄长马首是瞻。”
邵荣看了一眼赵继祖,如何不知道他贪婪的是军山的财富,还有更高的权利,只是自己眼瞎正是用人之际,有人愿意攀附自己,自己没有必要赶走而已。
一旦事成,这等废物自己势必是要杀掉的。
当下脸色缓和了几分,淡然道:“兄弟你且放心,一切有我运筹。”
赵继祖虽然贪婪,也知道自己跟邵荣比起来,还是太弱小,自然要尊崇邵荣的安排,只能躬身告退。
等到赵继祖走后,邵荣扔下手里的粮草册,对身边儿的幕僚说道:“国公的心思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这事情我看还得等等。”
幕僚谨慎道:“杨宪与军山有夺子之仇,平章是不是派人去联络下。”
邵荣摇头道:“杨宪那条老狗被朱元璋训得服服帖帖,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我们走到一起的。
倒是那个朱文正可以联络一下,朱元璋一向不重视他,但是有什么苦活累活都交给他,若是说朱元璋手下要造朱元璋反的,我邵荣是第一个,那么他朱文正必然紧随其后。”
听到朱文正的名字,那幕僚赶紧将头埋下去,低声说道:“平章,若是朱文正咱们还是需要谨慎。
毕竟他跟朱元璋的关系太近了些。”
邵荣点点头,“暂且这样吧。
一切准备先停一停。
倒是这个朱振,你给我盯紧了,他若是敢嚣张跋扈,我今日必借势斩了他。”
幕僚总是感觉军山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知道自己家平章恨军山入骨,劝也没有用处,只能矗立一旁不言。
“大帅,那军山有动作了。”
邵荣身边儿的老人都习惯这般称呼邵荣。
邵荣也很是怀念昔日里自己跟着郭子兴打天下的日子。
那时候,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何其痛快,谁曾想到有朝一日,朱元璋一个毛头小子竟然爬到自己头上来。
还故意各种借机打压自己,让自己难以出头。
姓徐的和姓常的那两个小年轻,那点儿比得过自己?
那亲兵进帐后,抱拳禀告道:“大帅,那朱振令麾下将士,在咱们大营边儿上,直接扎营,大营内各路兵马正在围观。”
“哼!”
邵荣冷哼了一声,“他这是跟我示威吗?”
邵荣本以为,你朱振的官职和年纪,他肯定会跟自己理论,那样自己就可以借机给他一个跋扈上官的罪名。
因为朱振虽然是宋室封赏的男爵,但是却不是应天封赏的。
所以对于应天的兵马来说,朱振的待遇大抵跟李文忠之流差不多。
但是就算是李文忠也得乖乖的叫自己一声老大人,或者叔父叔。
可让邵荣没有想到的,朱振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将军队扎在大营旁边儿。
这就是直白的告诉所有人,军山千里迢迢来支援,结果被邵荣给慢怠了。
虽然应天系统的军方都对军山很是反感,认为他们坐看应天与姑苏大战不出手,有自立的念头。
可眼下军山实打实的来了。
这到时候传出去,人们自然会同情军山,而污了自己的名声。
现在下马威不成,反而让朱振将了一军,邵荣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驱逐他们!”
虎二亲自率人,以最快的速度扎了大营,甚至还在营地泗州挖了壕沟,树立了鹿角,在泗州设置了营门,由士兵持弓弩守卫。
“这是哪里来的队伍?”
“看人家这本事,这建造营盘的速度,一准儿是老行伍中的老行伍。”
“那还用你说,你瞅瞅那些辅兵,那壮硕劲儿,比咱们伍长都强!”
“艹,真他么有钱,看见没有,那辅兵在嚼牛肉干!”
朱振大营旁边儿,无数军师正围绕着观瞧着,不时指指点点。
“打听出来了,是军山的兵马。”
“军山都来了啊!看来决战不远了。”
“听说军山那位朱爵爷,挺傲气的,邵平章这般欺负人家新来的,怕是不好吧。”
“那他能怎么着?
咱们这位邵平章可是老资历了,他朱爵爷来了滁州,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都散了!各自归队!”
“有什么好看的?
赶紧走!”
这边在指点江山,可很快营地里就出来一帮子凶神恶煞的家伙,把这些围观的人都驱散了。
朱振就站在刚建好的营地边上看着这一幕,对虎二道:“这些大概就是邵荣的亲兵吧,倒也有些威势。”
虎二沉声道:“爵爷请放心,就算是双方冲突起来,咱们也不怕!”
说着这货还拍拍腰间的长刀,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朱振看到沐英过来了,就吩咐道:“沐英,你去军中接洽,我去不合适。”
说到底朱振跟这些人不是一个系统,他们都是朱元璋的臣子,而自己名义上跟朱元璋都是宋室的臣子。
自己若是亲自去拜会军中大佬,有些说不过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邵荣的忍耐()
沐英听了朱振的命令去找邵荣,可是邵荣根本不见他,只是让手下人吩咐沐英,通知盱眙县男,看管好麾下,莫要触犯应天军纪。
出了中军,一向是以脾气好,性格平和出名的沐英,也控制不住自己,骂道:“狗日的,连见一面都不让,这是让我们军山大军自生自灭吗?”
连大营都扎在外面,想见一面长官都难,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没有了男人的帮衬,什么都干不成。
而且此时,邵荣在军中威望甚高,连个站出来给军山说句公道话的人都没有。
“早知道就不该听国公安排,自己另选出路。”
回到营地,沐英却见营寨门口川里不息的人畜,都在搬运物资。
莫非是邵荣良心发现了,还是摄于我的威名?
沐英很快就清醒过来,自己还没有那么多的面子,多半是邵荣怕了爵爷。
邵荣的良心没有发现,常升正一脸崩溃的看着自己大哥。
“他邵荣好大的狗胆,连我的粮草都敢短缺!他是不知道小爷在应天的名号吗?”
常升苦着脸说道:“二哥,你这般抢夺粮草,那可是犯了军中大忌!”
常茂恨铁不成钢道:“饿的肚子没有力气打仗,死了兄弟们,那才是大忌!一个邵荣怎么了?
他敢得罪我们军山,我看他还有几天好蹦跶。”
常升也不是瞻前顾后的人,见事情发生了,便对身边的家丁吩咐道:“去,把邵荣的派来的那个眼线给打蒙,将肉食再弄来一点儿。
我知道这军山的弟兄们是吃惯了肉的,天天吃米饭,肯定不习惯。”
一旁的朱振心里暖洋洋的,可是却告诫道:“常升,你虽然负责接待事宜,但是毕竟是邵荣的下属,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