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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夫了,怒斥道,“你怎么跟我家大人说话的?”
捕快毫不畏惧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是什么态度跟本大爷说话?信不信我让你今天都进不了这扇门?”
手指在刀柄上摸索,捕快怒目睁圆瞪了马车夫一眼。
“宫叔,休得无礼。”
马车夫立刻闭嘴不说话。
中年男子没有行动,他从怀中摸出一本小文牒马车夫帮忙递到捕快面前,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并没有因为方才捕快的傲慢而生气,显示出了极高的涵养。
“这是我的文牒,或许这位官爷后,会有稍稍改变一下想法,放我们进城。”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捕快一只手接过文牒,眼上面的文字,差点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他抽搐着嘴角抬起头,原本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褪去,连忙指挥身后的捕快让出一条道,此时他已经将那份文牒双手呈上,毕恭毕敬,哪里还有之前飞扬跋扈的模样。
“方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经略……”
经略两个字刚出口,半眯起的可怕眼神在捕快的身上游走,硬生生将他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位官爷,记住了,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也没见过什么经略使,如果被我知道有什么闲言碎语传了出去,好自为之。”
大人物处理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捕快眼角瞥了一眼,才现这位马车夫的腰间绑着一把短刀。
也是狠角色。
他不敢去管这些事,只能哭丧着脸唯唯诺诺的退下,目送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进城,或许在其他人的眼中,这辆马车微不足道,但却让一个捕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捡了一条命回来。
“我说赵兄,刚才那人什么来头,都把你吓出一身汗来了。”
另外一名捕快走过来,扫了他几眼,一手还啃着刚开的西瓜。
被称为赵兄的捕快腿到现在还软,他极力的稳住心神,
试图忘记身份文牒上的那个名字,还有接下来的短短一行字。
陈仲虚。
两浙路经略使。
“公子,方才为什么不狠狠教训一下那些人?”
马车夫说话粗声粗气,显然对刚刚的结果有些不太满意,朝着路上啐一口痰,“我呸,这些人就晓得狐假虎威,反正你迟早也会在胭脂榜亮相,还不如此时出头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隔着一道帘子的声音平淡如水,“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在胭脂榜开始之前,我也不想太过早的把自己泄露出去。到时候一波接着一波的应酬交际都足以应接不暇了。更别说这大半个杭州城的豪强贵族,都挣破了脑袋想要跟经略使攀上关系。到时候怕是胭脂榜还没开始,我就急急忙忙的逃离杭州城了。”
陈仲虚轻笑了几声,说道,“今天来此,也是想在走马上任之前,拜访一下老师张逊,这一走,以后怕是没多少机会再见到他了。从仁怀堂特地花重金买下的百年人参,还有何乌,”
“二公子呢?”
宫叔迟疑的补充了一句,“老爷不是叮嘱大少爷你去探望他一番么?”
陈仲虚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宫叔的话有些不满,对方也不敢随便接话,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了好长一段路。
“他?我知道他还没死就行了,有什么值得我去登门拜访的?”
对于陈仲卿这个弟弟,陈仲虚显得冷血多了。
陈仲虚冷声说道,“从小到大除了给陈家添乱之外,还有什么建树?元宵那场政变爆时,他能帮到什么忙?简直笑话,我去见他还不如拜见一下近日杭州城一个人拿下三鼎甲的那位大才子,至少人家的才华是真材实料。”
宫叔服侍了陈仲虚多年,有些话直言不讳的说道,“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老爷最近对二公子上心了许多,我想你应该去见见他。”
“再说吧,等到拜访了老师陈仲卿和兰亭叔父之后,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陈仲虚轻描淡写的说道,随即闭目养神,不再说话。,。请:
第四十七章 恰巧遇见()
陈仲卿先走了一步,没有看到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转入青衣巷口,徐徐前进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巷口。他手中拎着几块包好的米糕,去了一趟文桥巷。之前来过此处几次,一草一木都有深刻的印象,院子不大,然而却精致别雅,那晚发生在此的痕迹经过几场雨水的充沛洗刷之后已经当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茂盛的青草,还有一片姹紫嫣红的野花。
宋绾绾的听力极佳,光是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谁,她偏着头,小声的说道,“是仲卿公子么?”
“是啊,绾绾姑娘,我能进屋么?”
宋绾绾轻言细语的说道,“进来吧。”
这几天宋绾绾也在考虑一个之前陈仲卿所说的问题,之前一口拒绝要求她感到有些唐突,实际上如果只是去观望一下也没有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
进了屋,陈仲卿将米糕放下,对身后的盲女琴师宋绾绾说道,“今早去了一趟酒楼,特地带来了一些你喜欢吃的糕点。”
宋绾绾应答了一声,随即说道,“仲卿公子,我有事想跟你说。”
陈仲卿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么巧?我也刚好有事想跟宋姑娘说一声。”
宋绾绾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关于胭脂榜的事,我想我可以陪同你一起去,不过……我不会登台争榜单前十,您知道我的性情,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致。平平淡淡即可。”
陈仲卿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宋绾绾是目盲,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去就行了。我也不会要求你登台助兴。你不喜欢,谁也不能强迫你。”
陈仲卿走到边上,只是有些可惜了一手琵琶的琴音曼妙,不过只要她去了,也就够了,余下的便是顺其自然,他会安排。
因为时隔了片刻的关系,陈仲卿与陈仲虚两人刚好擦肩而过。此时马车已经停在了青衣巷口,陈仲虚敲响了老师的大门,向张逊的下人家仆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我是张逊大人的门生故吏。”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爽朗的笑声,张逊步伐稳健的向门口走来,在大堂门口见到站在院子里的单薄身影,上前一步笑着说道,“仲虚,你怎么来了?”
上下打量了这位门生几眼,的确比之前清瘦了不少,不再是当初跟在自己后面神情随和的学生,也没有初入官场时的手足无措,而今举手抬足之间都有着上位者浑然天成的气质。
两浙路经略使,不知道这位被同僚一致看好的后生能爬到怎样的高度。
陈仲虚恭敬的向张逊作揖,笑着说道,“老师,好久不见了。当年在汴梁老师走的匆忙,没来得及送别,今日就算是给老师上门谢罪好了。”
张逊扶须眯眼笑道,“怕你小子是冲着杭州胭脂榜而来的吧?先贤圣人的教诲你都记不住了么?”
陈仲虚知道师尊不是迂腐之人,所以也没客气,开了一句玩笑,“嘿嘿,知我者老师也。”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院子不算奢华,却在小巧玲珑中透露出精致和典雅,布置的与汴梁旧时府宅一模一样。跟随着张逊的步伐,陈仲虚在身后小声的说道,“老师一直不肯回汴梁,还在因为当年晋辽一战那事过意不去吗?当今圣上也盼望着先朝老臣能祝他一臂之力,还是说老师已经彻彻底底的断了复出之心?”
晋辽边境围绕燕云十六州战事不断,当时张逊是朝中主战派,却也因为一场战事的大败遭到了罪责,再加上自身也是皇亲国戚的敏感身份,深知在朝中可能因为此事而四面招敌,于是挂印而去,离开了汴梁,躲到了这片杭州城。
张逊停顿了脚步,没有回过头,陈仲虚则是低下头,不敢多言。
“仲虚啊,很多东西都是事在人为。”
他拍了拍手,神情和悦的指着花花草草说道,“我不似叶黄巢,一辈子晋朝江山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年在庙堂上我们一众主战派承担下了战事不力的后果,不就是现在的格局造势?枢密院有主战的黄貂寺,文武百官乃至上帝上下都决心坚定一致抗辽,这就是我想看到的局面了,至于今后是命由天定,事在人为,我前半辈子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还有什么未了解的心愿?难道非得爬到丞相太师太傅的极人臣之位才算是了而无憾?仲虚啊,你有可曾知道高处不胜寒,站在那些位置上的人,有多少能够全身而退?死于政变的,死于先帝之手的,还有党争失势的,数不胜数。最后能名垂青史却又全身而退的,晋自开朝到现在,一个也没有。”
陈仲虚刚踏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静静的听着自己老师的念叨。
“为师希望你能明白,该进的时候进,该退的时候也别贪恋荣华富贵,汴梁不似两浙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这八个字你记住。”
陈仲虚低下头,深深作了一个揖,“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张逊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深知在这个场合不该讲这些扫兴的话,他笑着说道,“嗯,接下来去了汴梁,还有一个人会让你惊讶,你现在得多跟他走动走动。”
“嗯?”
陈仲虚有些不明就里,“不知师傅所说是谁?”
张逊有些神秘的说道,“我在这里提前跟你透个底,叶黄巢即将出任太傅一职,至于原因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
“叶国柱?”
陈仲虚惊讶的说道,随即又低头说了一句,“弟子知晓。”
他没想到此番杭州之行收获居然这么大,还提前知晓了叶黄巢出任太傅一职的消息,这可比接下来跟诸位知府在酒桌上觥筹交错和勾心斗角有趣多了。起码现在多在这位朝廷红人身边走动走动,对自己以后的官路宦途有极大地帮助。
“对了,你此番前来,不去探望一下你弟弟么?”
一说到陈仲卿,陈仲虚的脸色就变得阴晴不定,他不想,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个弟弟。
张逊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还有一层隔阂,自顾自的说道,“哎,仲卿这个孩子了不得,将来这个朝廷,怕是要出两个陈姓的顶梁柱。”
顶梁柱?
陈仲虚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确定老师所说的话,老师从不轻易的夸人,一旦说出了口,就代表他对那个人的才华表示充分的肯定。
他重复了一遍,“老师说的可是我家那个不成气候的弟弟陈仲卿?”
“不成气候?此话何解?”
张逊以为陈仲虚在向他谦虚客套,忙着解释,“难道仲虚不知道,仲卿刚获得了杭州游园诗会的三鼎甲?”
陈仲虚瞪大了眼睛,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老师是说,我的弟弟陈仲卿,就是那个拿下了杭州词评会三鼎甲的人?”
张逊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而且……”
中年男人伸出手指,指向探出墙的一枝红艳海棠,指着隔壁说道,“他现在就住在隔壁。”
陈仲虚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陈仲卿刚刚走了青衣巷,他说服了宋绾绾来参观胭脂榜,接下来只要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