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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夫子,你如今已是三十的人了,换你们读书人眼中便是过了而立之年,可是连子嗣也没有,若是日后真断了家里的香火,你教淑妹子如何面对先祖?九泉之下又如何能瞑目?你难不成要淑妹子日后清明、中元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要淑妹子的苦心就这么白费了?”刘嫂见得此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越说越激动,连脸上的泪水都顾不上擦拭。
“此事便拜托刘嫂帮我忙活吧!”云伯真又想起了张氏死前那令人心碎的画面还有张氏曾对自己说的话,又禁不住泪流满面,犹豫许久只得应了。''云行记3
刘嫂闻言心中也是一喜,『摸』了『摸』怀里张氏送的玉镯子,想着也算是把淑妹子的事给办成一半了,也算对得起淑妹子了,便抹了一下眼睛说道“既然云夫子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办了。”转身便要踏出门口。
“刘嫂且慢。”眼眶中仍含着泪水的云伯真转身进了房中,待出来时便将一个小钱袋交给了刘嫂,然后便只一人呆呆端坐在大厅,刘嫂见此也便离开了。
两日后刘嫂小跑着来到云伯真家里,说道:“云夫子,这亲事我倒是找了一桩,就怕你不太满意。”
“你说吧!”其实云伯真倒不曾想太多,自张氏去后云伯真便对男女之事看得更淡了,只是想着张氏临去前说的话,内心犹自不安。
“云夫子,这姑娘可是极好,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贤惠孝顺,只是可怜了这样好一个姑娘脸上留了两道刀口子。其实这姑娘本名叫柳绿枝,是邻村人,自小家境贫困,那绿枝的父母便将她卖入了城中富户裘员外家,供作浣洗丫头,这丫头也是好运气又被选了去给裘员外的二女儿当贴身丫头,也随着那二小姐学着认了许多字,这跟夫子你也算有些缘分。”刘嫂说到这便打趣道。
云伯真听了却是连表情也不曾变一下,刘嫂见此也不觉得尴尬,继而说道:“云夫子,这绿枝虽是自小就被卖入了裘府却极顾着家里,每月得的月例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这才使得那柳家日子好过了些,这些年来柳家也是存了好些银两本意把绿枝给赎回来一家人本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可不曾想老天爷实在不眷顾,这裘府中的三公子一日见了这绿枝便起了意,出言调戏,其后又要纳绿枝为妾。”刘嫂边说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哎,若我说若是一般的公子哥儿,似绿枝这样的丫头若做了妾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只不过这位三公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好『色』如命,偏偏又有老祖母护着,这裘员外也是管不得。这绿枝也是年轻不懂事,见愣是拒绝不得,无助之下,拿了发簪子硬生生在脸上划了两道血口子。那三公子见那绿枝破了相也没了兴致,此事便就揭过了。”刘嫂说到这时不忘拿眼光瞟了几眼云伯真,见其也只是当听到绿枝破了相这才稍微动了下嘴角,刘嫂觉着这怕是要成了,也不禁心中得意,继而又说道“本来这三公子不纠缠绿枝了,可这天杀的裘员外可是不乐意了,觉着绿枝破了相若是还服侍二小姐必有损门面,就要打发这绿枝去配个小厮,想那二小姐也是个善人,又觉着绿枝服侍了那么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情,不忍绿枝落得这般下场,便悄悄拿了些银钱给绿枝兄嫂,凑足了钱把绿枝赎了回去。”说着又自顾自倒了杯水。
“云夫子,这绿枝可是个清白姑娘,虽说家中给她说过几门亲事,可都黄了,一来女方中意了,可男方一听这姑娘破了相又不愿意了,也有男方愿意的,可这绿枝眼界高,觉得男方大字也不识一个,便又拒了,故而熬到如今如今都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眼见就要二十了,一家人急得了不得,可又拗不过她,也只得做罢。”
刘嫂见自己说了大半天云伯真竟是连个表态也没,刚才还觉得希望来了,这回又觉得希望渺茫,也不经使劲拽着手中的帕子,又急忙说道“云夫子啊!要我说这绿枝虽说脸上多了几道疤,克也不算是太难看,又是这样一个烈女子…”刘嫂一人滔滔不绝,只把这绿枝夸得天上有人间无,直到日落西山,这云伯真才从嘴里蹦出了句话“此事便有劳刘嫂了!”
刘嫂听到这几个字就觉着是仙音一般,大大吸了口气,端起座上的水便灌了下去,生怕云伯真又一个反悔,忙道“好咧!我这就去办!”话未说完,人已到了门外。
云伯真望着刘嫂离去,又想起了张氏,顿又觉心中惆怅万分,只转身取了一壶酒出到门外,望着夕阳渐渐隐入山中,云霞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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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噩耗至阴阳两隔()
南国的冬日让云伯真无限感叹,没有诗中所言的萧条孤寂,也没有万里冰封、千里雪飘,便是冷风也谈不上彻骨。以前他只道四季如春委实有些夸大,如今才知读万卷书更应行万里路,才能不被困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才能真正认识天地。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又不失热情,它轻轻抚过碧潺的溪流,抚『摸』过半青的苍山,抚过苍茫的大地。
这一日,一位粗衣皓首老人自云伯真家中迈出,云伯真手提着一只『药』匣子紧跟在身后。这皓首老者名曰张博,年轻时本是一火居道士,后不知为何成了个行脚大夫,时常见其在各村游走、寄居,虽是一个行脚大夫这医术却也不赖,附近乡镇皆有声名,且所收诊金极少,故而极受村人爱戴、村中诸人也极乐意这老者来家中小住。
“云夫子,无须再送了,老朽不几步即到了。尊夫人的胎儿甚好,无需忧心,只是切记平日莫要太过『操』劳、忧思…”
“如此便多谢大夫了!”云伯真揖首道。
柳绿枝见云伯真面带喜『色』送那老者出了家门,却是心中不禁黯然,“我与夫君成亲已是五月有余,平日里夫君连笑意少有,只近日听我有了身孕这才变作今日这般爱怜,看来夫君更在乎的只是我腹中的胎儿,”绿枝想到此处,久久不能释怀,以致于手中的针扎了手才反应过来,急忙把手指递到口中。
一晃又是三个月,此时绿枝腹中胎儿已是近六个月大了,转眼已是季夏(农历六月),夏日炎炎,鸟雀避暑,蝉鸣愈噪。绿枝挺着肚子坐在家中,面上笑意连连,这几月来娘家诸人常来探视,左右邻人也不时来云伯真家中看望,刘嫂更是常来,这一来便常常是一日,每每说些育儿养子相夫之事皆令绿枝羞赧不已。云伯真虽对张氏情深痴情,也懂得分寸,不似初时听闻将为人父时的激动,这数月来照料绿枝母子也是极为上心,兼之心中有愧,平日里也花些许时间教绿枝些诗文歌赋、云家史事,聊以解闷,打发时光。绿枝也是乐在其中,心中暗暗祈道,“若是如此度过一生,此生也是无憾了。”
南方秋冬不显,便是如今到了九月了仍是四处青翠,不见一丝秋日气息,景致尤好。夕阳渐斜,云霞满天,染遍苍山古道。今日绿枝突来兴致,欲出门赏日落美景,云伯真也不愿拒绝,便一手扶着绿枝出了门来。
“夕阳无限好…”云伯真见着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尤是苍茫,不禁沉『吟』道。''云行记4
“夫君,夕阳无限好,就是因为近黄昏,因为即将逝去才更显珍贵美好。”绿枝见云伯真面有戚『色』,又『吟』此诗,故而打断道。
“嗯…”云伯真听此,也不辩解,只心道“景语皆情语。”
夫『妇』二人见夕阳已老,便欲回去,却见不远处村口马蹄飞扬,乃是一人骑了一匹马背对夕阳奔来,夕阳之下染成了金『色』。
“吁…”马上之人使劲拉住缰绳,距云伯真夫『妇』不远处即停下来,此时才看清来人,乃是一个皮肤黝黑、头发微散的精瘦汉子。未待马儿停稳,马上之人便一跃而下,向云伯真揖首道,“敢问可是谏议大夫云伯真云大人?”
“不敢,区区草民,当不得大人之称。”云伯真回了一礼,心中却是极为疑『惑』,暗道,“自己隐居此处,已多年不问朝政,虽然朝中树敌众多,如今退隐庙堂已不对他们造成威胁,便真是要赶尽杀绝也应该几年前便动手了,断然没有留到今日的道理,究竟是何事?莫非…”
不容云伯真多想,那汉子又道“云大人在下此来乃是受人之托,为了禀告云大人北疆戎国暗通西夷蛮国,骤然兴兵发难,如今已占了宋国西北方吴、落日,卧虎、高城四郡…”云伯真听到此处,即使是早有预料仍是震惊不已,本以为起码也要待宋帝驾崩,新旧交替之时敌国才会发难,不曾想竟这般快,心中暗道,只怕宋帝已是日暮西山了。想到此处又是心惊,此时又听那黑瘦汉子接连说道“敌国攻城,西北侯奋然领兵抗击,兵败战死于高阳城下…”
“西北侯…西北侯…你说什么?赵兄战死?你,你再说一次”,西北侯正是赵贞受云伯真牵连后被贬出京城镇守边疆后的封号,宋帝有七子,只赵贞因受云伯真未曾封王。云伯真双目圆睁,一双手死死揪着那汉子的衣领,不住颤抖。
“西北侯兵败战死高阳城下。”那汉子再次大声说道,鼠目之中『露』出许些笑意。
“噗…”云伯真闻言双目一翻,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这一下把绿枝吓了个半死,只扶着云伯真哭着道,“夫君,你别信他,你别信他…”绿枝初时听到那汉子喊自家丈夫为大人时便是心惊不已,不知自家夫婿原来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时又见云伯真吐了鲜血更是手足无措,只得这般劝说道。
那汉子见自己几句话就将云伯真气到口吐鲜血也是暗自得意,又想到上头给的任务便又说道“哎,可怜四皇子为国战死沙场,却不曾想妻儿子女竟落得那般凄惨下场。圣上病重,皇太子代理朝政,有朝臣向太子进言,四皇子守城不力,致使西北四郡失守,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故而必须惩处,皇太子念其本为兄弟,心中不忍,又有朝臣进言,四皇子任西北侯之时不理政务,声『色』犬马,受贿贪污,生活糜烂,致使西北四郡失守,最后四皇子畏罪『自杀』,而非战死,又有军士拿出许多证据,此事惊动重病中的圣上,圣上下旨除了四皇子的西北侯职位,王妃、世子皆受牵连流放千里!哎,听闻王妃世子皆在流放途中身染重病,已不治身亡,真是可怜啊!”那汉子说完一看云伯真,只见云伯真四肢急颤,面『色』苍白,再一看已是晕死过去。旁边的女子也是只顾哭个不停,待见云伯真晕死过去,更是惊慌失措,只大声哭喊道“夫君…”
村中人一听到,近些的便急忙赶了过来,那黑瘦汉子见有人来,也不慌张,想到事已完成,便一跃而上马背,绝尘而去。众人不知所以,见着情势危急,急忙七手八脚把云伯真和绿枝扶回住处,又有一人大步跑去村长家去请住在村长家中的行脚大夫张博。
云伯真躺在家中,昏『迷』不醒,绿枝兄嫂也连夜从邻村赶来陪在绿枝身旁。村人早已散去大半,绿枝兄嫂陪在绿枝身旁。绿枝双眼红肿,哽咽不已,拿着手帕子不住檫眼。绿枝大哥见绿枝这般伤心难过,想起适才那皓首大夫对自己夫『妇』说的话,“云夫子气急攻心,兼之早有沉疴,体内又似有旧毒潜藏,此次受此大刺激引发沉疴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