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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唐家似乎在朝堂上沉寂很久了,无论是当初以冯相为首的清君侧事件,还是江南苏家被查抄家产,唐家都没有什么动作,安静的有些诡异。
此时,唐府,唐淮的书房之中,他沏了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便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长舒口气。
唐琦从门外走进来,说道:“大理寺的消息,与各地盐商有关的权贵已经招了,不招出康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供出他来,起码还能保住一家性命……”
他看着唐淮,有些释然的说道:“康王完了。”
和康王斗了这么久,暗地里和明面上交锋无数,但那都是小打小闹,唐琦没有一次比这一次更加笃定,康王完了。
克扣国库拨银,在军械上缺斤少两,勾结盐商与工部官员,插足盐铁之政,即便他是皇子,也断然没有被原谅的道理。
工部的油水这么足,盐铁更是蕴藏着巨大的利润,唐家为何没有插足,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明日的朝堂之上,一旦此事落实,康王轻则被削爵赶往封地,重责贬为庶民,驱逐出京……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康王都再也不是端王对手,永远的失去了夺嫡的机会。
而没有了康王,东宫之位,便没有任何悬念了。
唐淮从窗前走回来,说道:“想不到,为我们解决最大威胁的,居然是他……”
唐琦看着他,问道:“明日的朝堂之上……”
“不用说话。”唐淮摆了摆手,说道:“看着就好。”
唐琦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提醒端王。”
……
今日的早朝还未开始,殿前等待的官员就已经感受到了极度的压抑,目光时不时的望向前方站着的一道身影。
康王神情憔悴,面色苍白无血。
这两日内,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度过了人生中最为艰难的两日,即将到来的早朝,关乎着他今后的命运,他此刻精神极度紧张,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去关注周围之人异样的目光。
端王从后方走过来,站在康王身旁,看了看他,笑问道:“皇兄上次说,要捐助五千两银子,不知还算不算数?”
康王看着他,拳头紧握,表情阴厉至极。
似曾相识的场合,但当时是他讥讽端王拿不出银子,今日则轮到端王反讽回来。
端王与他目光对视,目中浮现出得意与嘲笑,一名宦官从殿内走出来,高声说道:“上朝!”
百官按照次序走入大殿,不多时,陈皇才从后殿缓缓走上龙椅。
今日的殿内一片寂静,陈皇目光最前方的康王,沉声道:“赵诚!”
康王身体一颤,走上前,颤声道:“儿,儿臣在。”
陈皇目中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厉声道:“跪下!”
康王双腿一软,跪倒在殿上。
……
唐宁今日没有上朝,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今日朝堂上的情况的。
今日朝堂上议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工部的案子。
这件案子牵扯甚广,仅仅京官,就有数十位牵扯其中,涉及的权贵,也有十多人,这些人的下场都不怎么好,但凡牵扯其中的官员,没有一位能保住头顶的官帽,胆敢将手伸到盐政上的权贵,也都落得一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当然,这其中众人最关注的,还是康王。
这些官员权贵,都和康王有关,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康王的势力本就遭到了重挫,余下的这些人被惩处之后,康王身边,几乎再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比起当初的端王还要惨,在朝堂上,也没有和端王争锋的本钱了。
当然,他也不用再和端王争了。
定元二年九月,康王赵诚,因牵扯到工部一案,贪墨国库拨银,插手盐铁之政,被陛下免去了亲王的爵位,降为嗣王,一月之内,便要离开京师,前往朔州封地。
陈国的王爵分为三种,亲王,嗣王,以及郡王。
其中以亲王的地位最为尊崇,嗣王的地位高于郡王,低于亲王,而这三种王,只有亲王有争储的资格。
也就是说,康王受工部的案件牵连,被直接踢出了亲王的行列,再无可能争夺储君之位。
朔州在偏远的北边,康王一旦前往,此生便没有几次机会能回京。
京师争储的只有康王与端王,康王一走,这东宫之位,十成有九成要落到端王头上。
虽然康王走后,他负责的国子监等部门,都交给了怀王代理,但怀王手中的资源,比起端王,根本不值一提,康王端王争储这么多年,这储君之争,也终于要尘埃落定。
虽然这其中的过程颇多波折,但唐家和端王,最终还是笑到了最后。
有人想到康王倒台的过程,不由有些唏嘘。
康王是因唐宁而败,没有工部代侍郎唐宁揭发康王的案子,端王不可能这么早的上位。
然而,唐宁和唐家,和端王的关系,众人也心知肚明。
这一次,是他自己造就了他的对手,是他亲手将端王推上了至高的位置,将唐家推向下一个辉煌。
然而,待端王坐稳了那个位置,大权在握之后,唐家又岂会放过他?
想必那位扫把星小气鬼唐大人,此时的心里也是百味杂陈,极不好受……
唐宁心里的确不好受,说起来他和康王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只不过是做了他职责之内的事情,谁让康王胆大包天,连盐铁这种朝廷底线都敢动呢?
现在康亲王变成了康嗣王,马上就要离开京师,再也不能牵制端王,等于他间接的帮了唐家、帮了端王一个天大的忙,除了扫把星的名声更加响亮之外,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
无论怎么看,这次都是他亏了。
想到康王,唐宁便不由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成器啊……”
康王府。
康王一个人瘫坐在殿内,身边无一人陪伴。
今日的早朝之前,王府的谋士便走了一个干净,下人们虽然不敢逃离,却也都躲避的远远的。
他转头看了看空旷的大殿,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多年的谋划,多年的梦想,在这一朝烟消云散,转眼成空。
可笑的是,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只是因为他撞了一下别人的游船……
“嗣王,嗣王,哈哈哈哈……”康王状若疯狂,仰天狂笑,笑的涕泗横流。
“殿下就这么放弃了吗?”一道平静的声音忽然从殿内传来。
康王止住笑声,回头看着身后的中年男子,惨笑着问道:“你还不走?”
徐先生看着他,问道:“为何要走?”
康王怒视着他,咬牙道:“我已经被父皇废了啊,废人能当皇帝吗,你留在这里,是不是想要看本王的笑话……”
徐先生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说你能,就一定能。”
康王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他的衣领,疯狂道:“什么办法?”
徐先生将一条白绫扔在地上,说道:“这就是办法。”
第六百三十五章 别无选择()
康王因受工部一案影响,被陛下从亲王降为嗣王,失去了争储的资格,即将前往偏远的封地。
端王与康王争了这么多年,到今日,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
成王败寇,康王今日失去了亲王的位置,待到端王得到大位的时候,失去的可能就是性命。
无论是哪一位皇帝,都不会容许这样的威胁存在。
康王府的下人们一整日都战战兢兢的,府上的谋士跑的一个不剩,他们却不能逃跑,生怕在王府中惹怒了康王,谁也不知道盛怒之下的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午膳时间,一名送饭的下人才不得已的靠近康王所在的大殿。
他端着膳盘,站在门口,颤声道:“殿下,用膳了。”
殿内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那下人硬着头皮,推门而入,目光望向殿内时,脸上的表情猛地怔住,手中的膳盘“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饭菜撒落满地。
只见一条白绫从殿顶的大梁上穿过,康王直直的吊在白绫上。
那下人吓得魂胆俱丧,高声道:“来人,快来人,殿下自尽了!”
……
御书房。
陈皇坐在上方,心情明显的不悦,一封奏章看了许久,也没有翻开新的一页。
魏间从殿外走进来,说道:“陛下,张贤妃在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张贤妃是康王的母妃,此次康王被降爵流放,下朝之后,张贤妃便跪在御书房门口,为康王求情了。
陈皇冷哼一声,说道:“有什么好跪的,犯了错要挨罚,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朕没有将他贬为庶民,就已经是看在贤妃的面子上了,朕要是赦免了他,怎么向百官交代,怎么向百姓交代?”
这一次康王胆敢在军械上动手脚,插足盐铁之政,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几百上千万两银子是小事,但康王的做法,却让他心里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这是至高之位被威胁的危机。
盐铁向来都是由朝廷专营,怕的便是有人从中攫取了巨大的利益,借着盐铁之便,兴兵造反,外人他尚且要千防万防,更何况是本就有资格再进一步的皇子?
陈国如今外敌环伺,短时间内,他还没有将身下的皇位交出去的想法。
魏间看了看外面,小声道:“陛下,张贤妃的身体向来不好,老奴担心,她若是跪的久了,身体会支撑不住……”
想到张贤妃,陈皇脸上终是露出一丝不忍之色,说道:“让宫女扶她回宫吧。”
他话音刚落,忽有一名宦官匆匆的外面跑进来,也来不及禀报,噗通一声跪倒在殿中,大声道:“陛下,不好了,康王殿下,康王殿下自尽了!”
“诚儿!”御书房外传来一道颤抖的呼声,随后就没了消息。
陈皇猛地站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宦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那宦官头埋的很低,小心道:“回陛下,刚才康王府传来消息,康王殿下留下一封遗书,悬梁自尽,太医已经前往康王府,奴才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向陛下禀报了……”
陈皇匆匆从上方走下来,焦急道:“快,去康王府!”
康王府内,匆匆而至的陈皇刚迈进殿内,便看向一旁的太医,问道:“怎么样了,诚儿有没有事?”
那太医立刻躬身,拱手道:“回陛下,幸亏发现的早,救下康王殿下的时候,他还有一息尚存,现在性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是需要修养一段日子,才能补回损失的元气……”
陈皇松了口气,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康王虽然犯了大错,令他失望至极,但即便是他再失望,这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陈皇走进殿内,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康王,怒道:“混账,你要父皇和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康王面色苍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儿臣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谢罪,请父皇成全……”
陈皇看着他,更加愤怒,说道:“谁让你死了!”
康王惨笑一声,说道:“和死在朔州相比,儿臣宁愿死在京师,起码这里离父皇和母妃近一些……”
“你再说什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