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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轻轻向众人福下身子,坐到了一台瑶琴之前。她伸出手,十指在那琴弦上来回拨动,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以此为起引,布置在舞台后侧的乐队也随之奏出整齐的合音。美妙的伴奏既起,李师师的歌声也随之飘出……
场下寂静一片,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毕竟这大堂不小,虽然设计时注意了拢音效果,但没有扩音设备,表演者的声音仍是不可能令每个角落清晰地听到,众人也只能屏息凝听,不敢有丝毫杂音发出。
约是注意到了这点,李师师便利用歌曲半阙之间的连接之时,轻轻起身,施施然走下舞台,来到了宾客的座席之间。
伴着乐队音乐的节奏,李师师歌喉再展。
这次她是边走边唱,非但声音对于附近宾客来说要比刚才清晰得多,而且李师师的芳容更是令众人一睹为快。
李师师走在众人之间,翩然如舞,轻唱浅笑,令人心醉。
半阙的歌声间,李师师从两排的桌席间行了一个来回。没有人做出出格的举动,他们皆已陶醉于李师师的风情与歌声,便连平日里听曲之时的喝彩都已忘记。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诗圣杜甫的这首《赠花卿》,或许便是此时众宾客的心中心想、心中所悟。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李师师献曲五首,也不过是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接下来的尾声更像是送别众人的离歌,徒引起众人的不舍。
曲终人散终有时,十点的钟声响起之时,樊楼的节目也落下帷幕。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无心再去贪恋酒菜的美味,陆续起身离席,回家休息。当然也有意犹未尽之人,去到樊楼深处的包间,找上一个自己心仪的姑娘,坐下来谈人生谈理想。
一天的喧嚣本该最于平静,可是这世上凡事总归不会公平。今日李师师前来献艺,能够进入樊楼观看表演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而绝大部分有意一睹李师师风采的人,最终却是没能得偿所愿。这些人有的在散场之后无奈地回家,有的却仍然呆在樊楼门口,希望能够偶遇佳人。
当然,他们期待的偶遇机率可以大到百分之百,因为李师师一行的马车便停在樊楼一侧的泊车院子,想要回到船队,总得要从樊楼的门口出去。
演出结束之后,李师师稍作休息,便叫楼上的丫鬟通知车夫将车赶到门口。然而不多时那丫鬟却气鼓鼓地回来,说是外面一些书生浪子还有许多青楼姑娘,将那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很是担心小姐的安全。
樊楼的经理此时也陪在一边,听丫鬟如此一说,便道:“我这便让保安们将他们驱散。”
李师师闻言制止道:“这样不好吧,会得罪潜在客人的,客人可是咱们的上帝!”
李蕴也笑笑道:“我这女儿现如今也学起这经营之道来了,不错,咱们最好还是不要用强,大不了从后门悄悄地离开。”
那经理点点头,正要差人去另行准备马车,却见一名保安进来报告道:“大东家已经在后门处备好了车,请李妈妈与李大家速去会合。”
经理见自己的东家已经有了安排,便领了李蕴与李师师赶到了后门门口。门口这处停了两辆马车,一队护卫分列两侧,李蕴认得他们正是船队随行的护卫,便示意李师师咱们各上一辆马车,速速离开。
李师师会意,见李蕴上了前面的马车,便连忙攀上后面的一辆。进入车内坐定之后,车却没有立即行走,她正欲掀帘询问驾车的车夫,却听车外已经有人出声,不过车外之人询问的似乎是“李经理她们在哪”。
李师师听出这声音是杨帆所发,便又静静地坐好。可杨帆的话音刚刚落下,马车微微一颤,接着车帘掀开,却是杨帆登上车来。
李师师心下一紧,不由自主地便要站起身来。车内昏暗一片,杨帆见有人“躲”在车内,惊警之下出手如电,锁向了李师师脖颈。
好在杨帆出手之时,李师师已经轻声叫出一句“大人”,杨帆条件反射式的出手过程之中,也已听出车内是为何人,在锁喉之手刚刚摸到李师师的粉颈之时,他便又如触电一般,将手臂弹了回来。
“师师姑娘?”杨帆尴尬问道,刚才摸了人家脖子,不知会不会被她认为是轻薄之举。
“正是奴家,奴家不知大人要上这辆车,这便去前面妈妈那儿。”李师师低声回道。
杨帆本欲点头同意,却又想起有些关于今晚表演的事情要与李师师探讨,便道:“不必麻烦了,便坐这辆吧。”
李师师一愣,见杨帆上前坐在了座位的一侧,只好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第二二四章 未来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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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车厢非常宽敞,两人坐于其中衣服甚至都不曾蹭到半点。然而,此时车内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独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气氛难免尴尬。
杨帆原想是让李蕴与李师师同坐一辆车的,不想李蕴阔绰惯了,见到门前停有两辆马车,便以为是为她们两人准备,故而两人各上一辆。而杨帆出来,问那车夫李蕴她们在哪辆车上之时,那车夫也只是含糊地指了指李蕴所乘的那辆。等到杨帆登上车来,李师师主动要换车之时,杨帆又觉如此好像要赶人下车似的,可他也懒得再去安排车辆,因此便寻个借口与李师师同坐了这辆车。
作为后世之人,杨帆心中大抵觉得男女同事同坐一辆车实在算不得什么暧昧的事情。可李师师却不同,虽然她是李师师,但与一个男人在夜里同乘一辆车,于她来说所代表的意义,则完全没有杨帆所想的那般风轻云淡。话说回来,好在杨帆今晚所面对是李师师,若是换作别的女人,恐怕早要误会他的目的便是要在车内行些禽兽之事了。
马车咕噜咕噜地向前行着,车内暂时没有声音,如果不算李师师砰砰地心跳的话。
“今晚演出非常成功”杨帆率先打破沉默。
“谢大人夸奖!”李师师欢喜道。
“不过”杨帆沉吟道。
“啊?”李师师心突然一提,很是害怕杨帆说出她的一些不足来。
“就是——那个表演的场子太小,能容下的人太少了。”杨帆接着道。
“啊?”李师师放下心来,“可是咱们樊楼的厅堂已是这天下最大的了,若还要再大的话,离舞台远的地方便听不到歌声了!”
“唉!我就是说的这个问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发明出扩音器。”杨帆叹道。
“啊?什么是扩音器?”
“就是能将你的声音扩和很大的一个东西。有了它,再大的场子,你只要在舞台唱歌,全场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啊?这这又是你那大华国的东西吧。”
“是啊!在那大华国的时候,像你这样歌星开个演唱会,动辄就是几万人去听,若是没有那些扩音设备,如何能做得到!”
“啊?那得需要多大的场地才能容得开这么多人啊?”
“很大,比京城的大球场还要大!”
“啊”
“好了,另‘啊’了。将来我一定会让咱们的师师姑娘也在京都大球场开场演唱会,那才是真正的明星范。”
“啊”李师师心下一阵甜蜜,嘴上却道:“只怕那时奴家已经年老色衰,那还能担得起明星这称呼啊!”
杨帆笑笑道:“虽说那扩音器一半几年研制不出来,不过,谁说年老色衰就不能当明星了?那时可能做不了偶像派,可还能做实力派嘛。”
“偶像派?实力派?奴家不是很明白。”
“偶像派么,就是靠容貌吃饭的,实力派么,就是靠才华吃饭。容貌可以随时间的流逝而消衰,可才华却是久而弥笃。”
李师师自然明白杨帆所指,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师师姑娘的才华,本官佩服得紧,咱们大宋的音乐发展必会因师师姑娘而向前大踏步的发展,将来这史书之上也必会有姑娘重重的一笔。”
“谢大人夸奖!”李师师此时心中喜悦,早已没有半点当初的忐忑。
“哈哈,你也不要骄傲,我觉得下一步你还要在乐器的创新方面下些工夫,还有那曲谱也可以再统一一下”
月色朦明,细语如絮,不知不觉间,马车已行至运河边的船队之旁。
车夫吁声停车以及及骡马的响鼻声传来,车辆缓缓停住。
杨帆率先起身下车,然后扶下提裙挽摆的李师师。已然下车的李蕴眼神古怪地看看这一幕,便上前朝杨帆施个礼,牵过李师师的手,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局面。
天色已经很晚,杨帆朝李蕴夸赞几句,便令众人各自回船休息。
李蕴与李师师的画舫处于船队中间,等起出几步,见杨帆已经上了附近的船只,李蕴便低声朝李师师问道:“杨大人怎么在你的车上?”
李师师淡笑道:“女儿本该同妈妈一辆车的,结果却阴差阳错地上了大人的车”
李蕴闻言便明白过来,却佯嗔道:“咱们这个大东家真是小气,明知咱们三个人,却准备两辆马车。而且他在同那杨州知府应酬,谁知道他会与咱们一道回这船上。还有,还有,既然到了扬州,纵然咱们樊楼的客人多,安排不下,找间上好的客栈安排咱们休息总行吧,何至于吝啬到要我们在船上过夜”
李师师闻言辩驳道:“妈妈是知道的,大人不是吝啬,只是为了大家安全。集中在这船上休息,便于护卫们布置安保措施。”
“吆吆吆,瞧我这女儿”李蕴打笑道,“还没有嫁出去便开始外向了!哦,对了,刚才在车上大东家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李师师急道:“妈妈说什么呢,我们大人与我只是探讨了一些乐曲之上的事情,那里有妈妈说得这么不堪。”
李蕴轻叹道:“唉!我还不是怕女儿吃亏可话说回来,女儿也该到了找个好归宿的时候了”
李师师神秘一笑:“女儿已经找到好的归宿了。”
李蕴吓了一跳,指着杨帆的船惊道:“难道,难道就是”
李师师吐吐舌头道:“就是乐曲啊,女儿将来便以乐为夫,以曲为子。”
李蕴听后这才定下心来,不过却又语带遗憾地道:“真是个傻女儿”
淡淡的月辉洒在运河之上,偶尔的几声虫鸣,令得夜色更加宁静。
再宁静的夜,也有不宁静的地方,比如说:李师师的心。
李蕴关于她归宿的话,她回答的恬淡意远,然而这不并代表她不在乎。世人眼中也许她依然是花颜月貌的大宋花魁,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二十七岁在大宋是什么概念,她十分清楚:这个年纪是该到了找个归宿的时候了,否则真到了“暮去朝来颜色故”之时,恐怕只得落个“老大嫁作商人妇”的结局。
可是便是如今便能有好的归宿么?
她是李师师,不是一般青楼的女子,她是曾得当今皇上垂青的花魁,在她的眼里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又有几人呢?闲居于樊楼之时,也曾有周邦彦这等才子前来表达愿将其纳入府中为妾的想法,却被李师师一一拒绝。她对心中的归宿其实要求还是蛮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