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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能替他谋出路,就算他想着出山,与你何干?”
“仇姐姐仔细想想,一个年少得志,起义南归的壮士,碌碌无为了三十年,依旧热衷兵事,这样的人,只要稍给他一丝希望,即便明知是飞蛾扑火,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仇巾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村中一处较大的庄子里,“正如你这般所说,方才他就不敢拿剑刺你了。”
李伯言敲开庄上的竹篱,说道:“这位老翁,可否在庄上借宿几日?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庄上出来的那人瞧李伯言二人这身行头,又将钱袋子递还了回来,说道:“借宿几日何须这么多银钱。我去跟主家说说,若是方便,自然就好说,若是不方便,这收了银钱,岂不是尴尬了。”
老翁转身进了庄子内,过了半响,才走出来,笑道:“二位,里边请。我们主家说了,借宿几日倒是不成问题,这银钱就不必了。”
李伯言瞧了瞧院内,盆栽错落有致,不像是个普通人家,便问道:“这怎使得,还请老翁引荐一番主人家。”
“好,公子这边请。”
此等大宅邸,过来不是一般的农人。李伯言入得堂中,便见到一身华衣的老翁,便拜见道:“晚生李议逊,见过王员外。”
方才跟管家攀谈下,已经得知,这位乡绅还是个员外郎,难怪有这样的屋宅。李伯言用的是自己的表字,免得在江西地界上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果然,这王员外以为他只是个有钱人家的书生,便笑道:“你这打扮,莫不是要赴京赶考?”
李伯言一愣,道:“倒不是。”
“那是去白鹿洞求学?一定是了。”
李伯言也没有直口否决,与王员外来回扯了些不着边际地话,眼珠子一转,问道:“王员外,方才路过宝地,见那山脚有出新落成的屋宅,气派不凡,不知道是何人所住?”
王员外一听,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道:“某劝你还是莫要去搭理为好。此人早年有些名望,可惜是个归正人,如今身为半点官职,前些日子,居然敢赴信州,参加那朱元晦的悼会,早已经不惜名声了,不提他了,不提他了。”
“不会吧,我见村中老者皆对那府上人很是尊敬呐。”
王员外摇了摇手,道:“那些愚昧之人晓得个甚?以为是个阁老,就一股脑儿得往他府上凑,早就不中用了。”
李伯言讪讪一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与仇巾眉二人在庄中闲住下来。江南西路的富饶,是除了苏杭之外得以显见的,靖康之乱,都城南迁,汉人南下以后,江西便成了繁荣富庶之地。
既然老辛这么不待见自己,李伯言只能等待时机了。时下年关刚过,自然便是元宵上灯的佳节,李伯言就不信,此等喜庆之日,老辛还能稳坐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之事。
“你就准备这么着守株待兔?”
李伯言见到收拾好厢房,也过来替他收拾的仇巾眉,心头一股暖意涌上来,仇巾眉改变了,确实不像以前那么冷巴巴的了。
“仇姐姐难不成还有什么好法子?”
仇巾眉回眸,停顿了片刻,问道:“真要我说?”
“嗯。”
“打晕,带走。”
李伯言一头汗,还是这么彪悍啊……
他倒是想再来一回“四面楚歌”,唱个《龟虽寿》给老辛听听,然而一想,老辛不是朱元晦,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朝仇巾眉摇了摇头,倒头躺在了卧榻之上。
……
……
至夜,范氏拿了跌打酒,帮着辛弃疾擦拭手腕,嘴中嘀嘀咕咕着,“都年过花甲的人了,还跟小辈动手,有话不能好好说?”
辛弃疾一脸地冷漠,眼睛盯着桌上的两封信,一语不发。
范氏毕竟也是老夫老妻了,明白自己夫君心中所想,说道:“元晦的死,就算跟着李家的小子有关,也不至于到逼死他的地步。你想想,元晦是何等人物?当年临安如丧家之犬,他可有惧色?元晦是要成大贤之人,你说说,如何会被一个小辈逼死?”
辛弃疾抽回手,有些心烦地招了招手,“出去出去。”
“嘿,嫌你不中用你还不乐意了?”
“出去!”
范氏脸一绷,“有本事今夜就别回厢房睡!”
辛弃疾瞥了眼气呼呼离去的范氏,一副幽怨的样子,扭了扭手腕,喃喃道:“那丫头倒是有点本事。”
白日在山上时,只是粗粗一扫,便匆忙赶了回来,如今被李伯言这一搅和,反倒让老辛原本平静下来,隐归的心荡起了涟漪。
他拿起赵汝愚的信,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除了嘘寒问暖的客套外,信中还请他往汴京公学一聚。辛弃疾眉头一皱,“汴京,赵相公所图不小啊……治学,实非辛某心之所属啊……”
底下的一封信,则是他还未拆分的,光上头“晚生李伯言敬上”几字,就已经看得他够窝火了。老辛长叹一口气,还是将信打开了。
白日李伯言离去时最后那句话,还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一纸信笺打开。
眼泪瞬间蒙住了他的双眼。
上边仅仅一句话,却扎到了老辛的心酸之处。
……
……
二十载沙场秋点兵,
二十载身世浮沉雨打萍,
辛公还有几个二十载,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0222章 灯火阑珊处()
元宵上灯,信州又小雪。
然而这样的小雪,到了黄昏时,却停歇了。夹道的残雪,被扫至一道,堆得如果小山丘一般。一些贪玩的孩童,正愁找不到残雪堆人儿,小手冻得跟红萝卜似的,乐呵呵地将那些雪堆聚在一起,也不怕冷,蹦蹦哒哒地跑开了。
灯会开始了,已经瞧准了天儿不落雪了,这扎好的纸灯才敢拿出来挂上。整条街都慢慢亮堂起来。来往商贾挑着担儿,吆喝叫卖着吃食。
今日不是正月十五,才十四,信州城里便热闹非凡。信州附郭县,以及离得近的乡县百姓,都聚在城中,来共庆美好时光。
李伯言穿得单薄,一件黑色裘绒大氅,已经足够御寒了,即便是这样,还被仇巾眉笑作是冻王八。一旁的仇巾眉,穿得更是轻飘,仿佛春晓秋冬,都是这样对襟襦裙。
“仇姐姐可要吃那栗子糕?”好不容易有这样独处的机会,李伯言自然不可能带着七斤、芳儿几个贴身下人丫鬟,省得仇巾眉又抹不开面儿。
仇巾眉似乎很喜欢这样有人烟的集会,嘴角的笑容一直未减过,听到李伯言询问,便摇头道:“方才吃了汤圆儿,又饿了?”
“……”
李伯言搓了搓手,也无心猜什么灯谜,只是笑道:“姐姐这对耳环,都两年了。要不去前边的翠云坊挑几对?总带这么一对,七娘都跟我说了好几回了,她送你,你又不肯要!”
仇巾眉脸一红,恼道:“段姐姐……”她看到李伯言眼中闪过的一丝呆滞,改口道:“段姨哪里是送,说是替你给的……”
“啊?给的什么!?”
“……”仇巾眉张不开嘴,“你不要脸!”
李伯言无耻地笑了笑,问道:“七娘到底说了什么,让姐姐这么气,回头我得好好问问她去。”
“不许问!”
李伯言笑得更猥琐了,道:“好好好,不问就不问,那仇姐姐随我去挑几对耳饰,咱们回去也气一气几位姨娘!”
李伯言的套路仿佛奏效了,二人并肩往翠云坊而去。这两年,李伯言不但人更疯狂,身子也是疯长,原本还比仇巾眉低半个头,如今差不多比她高出一截,两人说笑地朝坊间走去,引得不少人瞩目过来,心说这是哪家的公子姑娘,这么般配呢!
一些大的坊市,还在关门歇业之中,然而诸如首饰、胭脂、酒楼之类的,却是在这样的喜庆日子里,赚得盆满钵满。好不容易进一回城的富足乡人,有些钱的,谁不趁着这个时候打扮一下自个儿。
这个点了,翠云坊中掌上灯,依旧有三三俩俩的顾客挑选首饰。
“哟,这位公子,好生俊呐,这位姑娘生得如此出水芙蓉,仿若天仙下凡,来来来,里头雅座请,小的给二位挑些上档次的,您儿二位自个儿慢慢看,慢慢挑。”
坊中的伙计牙尖嘴利,一看李伯言二人器宇不凡,立马就请着往里边坐,惹得那些还在柜台上挑首饰的买客不乐意了,不过瞧李伯言两人这般妆容,也就不敢说些酸不溜丢的话。
等到李伯言二人在进了里头雅室,才有些愠怒地说道:“我说掌柜的,同样是买你一对首饰,他们这个个都跟爷似的,咱们就里外不是人了?”
老掌柜皮笑肉不笑,“里头的买主,那是包买的,您二位这左挑右挑都俩时辰了,要是不买,还是去外头看花灯去吧。”
“你!走走走!咱上别家看去。”
老掌柜擦了擦油号号的首饰,冷哼道:“光看不买,什么人呀!”
“二位,您看看这对,怎样?”
仇巾眉试了试,伙计刚要拿铜镜,李伯言就将怀中的一面小镜子递给了伙计,伙计反应过来,替仇巾眉端到边上,借着烛灯,伙计差点一哆嗦将镜子摔到地上,我滴个乖乖,这啥铜镜呐,这么吓人。
“这对好像不适合仇姐姐。”
仇巾眉笑着才放下,伙计便笑道:“不碍事,这一对,这一对保准合适。”
仇巾眉又试了好几对,又问了价,才勉强挑了一副淡翠的耳坠,伙计脸上略微有些失落,什么呀,这好不容易来了有钱的主儿,还这么扣扣搜搜,才挑这么一副便宜的,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抠门了?
不过心里头这么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
掌柜的见买主挑好了,便道:“二位还有什么吩咐?”
“剩下的都包起来,全要了。”
“……”
几人嘴巴张得跟鸽子蛋似的那么大,这……你早说啊,我再多拿几大盘出来!
……
……
仇巾眉怏怏不乐地跟着出了坊市,叹气道:“说了只买一对,何必买这么多?”
看着掌柜伙计跟亲人似的送到了门口,李伯言才笑着回过身来,说道:“仇姐姐若是不喜欢,就送给几位姨娘,不过可说好了,别说是我送的,免得几个姨娘又要取笑我。”
李伯言这一招,套路也是极深的,仇巾眉送几个姨娘,那不正好合了几个姨娘的心意,就是送块石头,她们心里也乐呵。
大郎媳妇有着落啦!
李家不似那些书香门第,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他爹老李,那媳妇各个都是花如月貌,额……虽然二娘发福,四娘见老,那年轻时候,也都是一枝梨花压海棠!
她们可没那么多世俗眼光,对于仇巾眉双亲亡故的身份,也没那么当回事,只要大郎喜欢,那就是天大的欢喜。
二人在小巷走着,仇巾眉发烫的两颊被冷风一吹,才显得不似那样热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恍恍惚惚之中,已经在李家呆了两年了,从一开始的复仇,到之后的迷茫不知何处为家,李伯言总是像一盏明灯,在黑夜给她一个指引的方向,尽管,这小子有时候还是那么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