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苞河山,围大梁,使诸侯敛手而事秦”,皆穰侯之功也。
“可惜人一老,终究会糊涂。”王稽默默想着,这魏冉若是能交出权力,死后至少也是严君樗里疾的礼遇,陪祀宗庙也不是不可能,他怎么就利欲熏心到用秦国的公器大军进攻远方齐国,只求拓宽封地呢?
这成了范雎搬倒魏冉的一大罪,他认为秦国四塞以为固,北有甘泉、谷口,南带泾、渭,右陇、蜀,左关、阪。国内有奋击百万,战车千乘,利则出攻,不利则入守,这是称霸的良地!
而民众被秦法约束数代后,已经怯于私斗而勇于公战,这是称王的良民。秦国兼有地利、人和这两种有利条件,东出函谷关以伐六国,就如同放出韩国的卢子犬去捕捉跛足的兔子那样容易,可以轻松成就霸业。然而自从夺取楚国江汉之地后,整整十多年,再无什么开疆拓土的成就,反而先败于阏与,再败于几,这全是因为穰侯魏冉不忠于秦国,使用了错误的政策!
范雎一口咬定,魏冉越过韩、魏去进攻齐国,纯粹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封地,对秦国本身却没有丝毫利益,出兵少就不能损伤齐国,出兵多反会损害秦国自己。
更严重的是,这是在重复当年齐闵王、孟尝君以齐军越过韩魏进攻楚国的事情,垂沙一战,杀楚军、斩楚将,开辟了千里之遥的领土,可是最后齐国连寸尺大小的土地也没得到,反倒是韩魏各自增加了半个郡的领土,实力大涨。
看似牢不可破的魏冉,就这样被范雎拉下台,灰溜溜地出关就封。
“贵极富溢,一夫开说,身折势夺……”望着出关的穰侯车队,函谷关守将王陵不免心有余悸,王稽作为新丞相的左膀右臂,却觉得这是魏冉罪有应得。
“若是尽忠于君,岂会如此?”他鄙夷地瞧了一眼车队的末尾,下了函谷关,登车继续他的旅程。
与穰侯当权时的外交政策不同,范雎为相后,秦的对外国策,将焕然一新。
三晋与秦相邻,未来十年,秦将主攻三晋,而与齐燕楚和善,如此一来,得寸,则秦之寸;得尺,亦秦之尺也。
这就是远交而近攻之策!
……
范雎认为,秦欲吞韩魏必先败赵国,欲败赵国,必先将其孤立,所以首先就从对齐国的态度改变开始。
他在渭阳亭交待王稽说,月初刚听说赵国有质子入齐后,便立刻请秦王稷口述了一封私信,由范雎亲笔写成,送去齐国,此刻应该已入临淄,给齐王过目了。
“信中满是威胁。”范雎当时笑道:“大王声称若齐再助赵,秦兵指不定要从陶丘东出,再打一场濮上之战了。”
濮上之战乃是五十年前,秦齐一次直接冲突,齐宣王八年,齐、宋两国联合攻击魏国的煮枣,魏国向秦国求救,秦惠文王派大将樗里疾以秦、魏、韩三国联军攻击齐国,直到濮水,齐军大败,声子战死,匡章战败逃回。
那次大战给齐国很深的印象,秦王旧事重提,威胁意味十足。
“但在此信之外,还附有我的一封简信,却是极尽谦卑,说起当年入齐见齐王的往事,唏嘘不已,并陈述说秦国其实与齐国没有丝毫纠葛,全是赵国从中挑拨,故秦很愿意与齐和解!”
这样一来,一长一短两封信,秦王示之以强硬,范雎示之以柔软,软硬皆施下,齐国必生畏惧,恐怕就没那么坚定了。
抚着贴身存放的正式国书,王稽暗想道:“丞相真是妙计百出啊,前有以魏齐试探诸国,如今又将失势的穰侯也利用上了。魏冉压制了吾等大王的亲信干吏数十年,现在已如一条丧家老狗,逐他去陶丘,可以告诉齐国,秦国内对齐强硬的人,已然倒台了,如今是对齐友善的范雎当政,会尽力促使秦齐和解……”
一环扣一环,范雎的计策颇得兵法精髓,奇正结合,让人难以提防。
王稽不免喜滋滋地想道:“如今明主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赏,有能者不得不官,劳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我只要办成此事,朝中有丞相提携,就可以身居高位!”
不过他首先要做的,是递交正式国书,说服齐王改变心意,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害,让齐国将那赵国质子长安君驱逐!
从咸阳到临淄,足有两千里之遥,哪怕王稽轻车简行,也还是走了一个月。
等到五月下旬他赶在穰侯前抵达秦国的东方领地陶丘时,先前围攻这里的齐军已经退了,王稽从陶丘守将那里得知,安平君田单,已经回到了临淄……
第99章 饮冰()
“安平君回来了?”
质子府内,明月有些愕然。
此时已是五月下旬,他已经来齐国两个多月,也完全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可随着仲夏到来,明月才发现,这时代的北方的炎热可比后世更甚,温度一日高过一日,质子府的池塘边上蚊蝇滋生,知了在树干上趴着拼命鸣叫,搅得人心烦。
所以他此刻只穿着薄薄的蝉衣,一如往常般,在他亲自命名为“实验室”的方术士丹房里停留,整个质子府内外,恐怕就这里出奇的凉快。
不过这种惬意清凉很快就被安平君田单回来的消息打破了,明月拉着通报此事的李谈道:“为何我事先未能从后胜处听到一点消息?安平君也算是凯旋而归,难道就没有太子郊外相迎和城门夸功么?”
李谈比游侠儿们聪明,已经学会了临淄话,明月就放他带着几个人经常出去城里转悠,四下打听市井消息,在这个信息传递困难的年代,广阔的消息来源是必要的。
果不其然,李谈在城外转悠时,便看到了轻车简行的安平君回到临淄,从雍门入宫面见齐王那一幕。
李谈道:“我也旁敲侧击打听了一番,听人说,安平君素来不喜欢张扬,每次外出领兵征战,总是先将大军拉到军营,与五都军尉交割完毕,才带着虎符,孤身入宫复命,郊迎夸功之事,从未有过。”
“这是在避嫌啊,这位安平君真是太谨慎了。”
明月不由感慨,田单何尝不知道他被齐王忌惮怀疑?虽然君臣在貂勃的协调下已经和解,但齐王田法章依旧紧张兮兮,田单的举动便越发小心,避免自己备受齐人爱戴的事实再刺激到齐王。
不止是打完仗立刻交出兵权一天都不耽搁,往年在临淄,田单也深居简出,避免与其他大臣交游,自己的封地夜邑,更是一次都没去巡视过……
田单能与齐王共事十余年,而没有闹出狡兔死走狗烹,或者臣弑君的惨剧,诚然是齐国已经没有其他顶梁柱只能仰仗田单,也因为他没有野心,小心翼翼……
“安平君乃齐国真忠臣。”明月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这种平衡,随着齐王的病情日益严重,恐怕会被打破,以田法章那极重的猜忌心,能放心将孤儿寡母和整个齐国托孤给田单么?
一念至此,他便想着改日要去安平君府拜访一番,一来是与田单搭上线,二来也想知道,那位女扮男装还以为他没看出来,经常陪他去稷下学宫的漂亮小姐姐到底是安平君的什么人……
拜访岂能没有礼物,他从邯郸来时带了好几车钱帛,但明月又怕珍宝玉器之物,以田单的谨慎是不会收的,转视丹房内忙碌的方术士师徒,却灵机一动。
“徐先生,卢生,汝等再加把劲,多制些冰出来!”
……
方术士徐平本来蹲在名为“华池”的大槽边上,仔细地观察里面悄然发生的反应,一听此言,顿时叫苦不已。
他抱怨道:“公子,且不说寻消石极难,以消石制冰也不容易,吾等师徒摸索了好几日才熟练些,岂是说有就有的,吾徒,你说是不是。”
谁料他的徒弟卢生却叛变了阵营,满脸崇拜地站在长安君边上道:“夫子,我带着府内少年在厕溷刮硝都不嫌脏苦,你只是将之提纯,加入水里坐等结冰,又叫什么苦?”
这两个月里,小徒弟卢生日益偏离了他们炼丹求不死的初衷,皈依于长安君那些奇辞怪说中,什么沸点冰点,背得比徐平还熟练,对此信之不疑,认为是天地间的真理。
徐平无言以对,心里酸酸的,但他也已经习惯了在质子府内的优越生活,虽然长安君想要的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与他的本行“长生不老药”相去甚远,可却多了不少乐趣。
继蒸馏烧酒,进而提纯出”酒精“后,长安君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份新工作,那就是将市面上采购来的“消石”提纯。
这东西徐平再熟悉不过了,消石便是后世的硝石,此物春秋之时就已被发现,炼丹术兴起以后,燕齐方士很重视,不断摸索它的性质,说它是“感海卤之气所生,乃天地至神之物,……能使七十二石化而为水,柔润五金,制炼八石,虽大丹亦不舍此”。
在炼丹里,除了通常的“火法”外,还有一套“水法”,就是以硝石为原料。
徐平顿时兴奋不已,以为长安君终于要让他们干点方术士的本职工作了。
谁料,长安君依然对服食矿物毒药没兴趣,反倒给方术士师徒演示了一件在他们看来很神奇的事……
长安君让他们取了一个大盘来,在盘内盛上水,又将一装了半罐水的铜罐置于盘水内,不断地在盘中加入硝石,硝石遇水则化,室内顿时有了一丝凉意,结果半个时辰后,罐内的水结成了硬邦邦的冰……
“这是……冰?”
徐平和卢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对长安君惊为天人,要知道这可是五月仲夏啊,大夏天把水变成冰块,简直是神乎其技!最厉害的方术士也办不到啊。
长安君却摇了摇头,一语捅破了这反应的神秘面纱。
“还记得我对汝等说过的冰点么?若周围的气温低于零度,水成冰。而这消石溶于水时,恰恰会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外面盘上的寒冷传到铜罐,低于零度,罐里的水自然就凝为冰,跟冬天结冰的原理一样,不足为奇。”
方术士师徒面面相觑,说来惭愧,虽然以往他们也拥有过少量硝石用来炼丹,可数量太小,更不可能一个劲往水里加,看其变化。
外面盘里的冰水有毒,吃了肯定上吐下泻,铜罐里却是可以食用的。当时长安君带头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卢生也学着他取了一小块冰放入口中,顿时一股凉丝丝的惬意从舌尖到喉咙再到肺腑,驱走了炎炎夏日,让他浑身毛孔都舒服不已。
然后,这孩子竟擦着眼泪哭了起来:“夫子,想不到,我也能过上仲夏饮冰的日子。”
徐平满脸惭愧,的确,在这个时代,夏日饮冰,那是大富大贵之家才能享受的啊。
《诗经》有言,“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意思是说夏历十二月凿取冰块,正月将冰块藏入冰窖,供夏季使用。冰窖类似地窖,,用石材建造在地下,但由于存量小,成本高,一般都是天子诸侯才有得起,还专门设置了一个负责此事的职位,叫“冰人”,掌斩冰,淇凌。
等到夏季,冰人便定期从冰窖中取冰,作为恩赐分发给卿大夫,明月知道,有一篇叫《夏小正》的历书,专门讲了“颁冰”这件事,颁冰时还有献羊羔祭祀的仪俗,可见此事之重要。
于是贵族们喜滋滋地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