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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神色凝重的看了万人血书,立刻叫当事人总兵高杰前来总督府议事。
高杰到了总督府,孙传庭直接令人将万人血书给高杰过目。
高杰匆匆的看了血书的内容,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儿,将血书一拍,冷声道,“孙督师,这是因方原忌惮我,忌惮孙督师,而想出的欲加之罪,孙督师应该立刻将血书撕了,然后斩杀送信之人,还我一个清白!”
孙传庭抬头直直的盯着还在嘴硬的高杰,沉声说道,“高总兵,你没看清楚这份血书的落款,可不止是交到山东总督府,还交了一份给京城朝廷!怎么处治你,那是要朝廷下诏书的,我一个山东总督做得了主?!”
高杰被方原摆了这么一道,气得是咬牙切齿,怒说道,“孙督师,这摆明了是方原的离间之计,朝廷还想怎么着?难道还真的抓我回京师去给那些贱民赔命?!”
“啪!”
孙传庭见他还在口出狂言,视百姓如草芥,重重的一拍大军案,怒斥道,“高总兵,此事事关朝廷体统、法纪,若是为保你一人而坏了法纪,必然人心尽失。高总兵,玄甲军的战力你也见识到了,若朝廷不能替淮安府的百姓主持这个公道,丢了唯一能压制方原的名分和道义。这一战不用打,就先输了五成!”
高杰突然意识到这次万人血书事件并不是他想的那么轻描淡写,这才真正的有了些些的惊慌,之前的桀骜不驯没了踪影,吃惊的问道,“孙督师,老子为朝廷出生入死,浴血沙场,朝廷总不能卸磨杀驴吧!就算惩处了老子,方原还会想出其他法子来寻找出兵借口啊!”
孙传庭叹声说道,“高总兵,你说的我全知道,但你今次真的是被人拿住了死穴。当年的贺人龙就是军纪败坏,朝廷下令本军门斩杀了他。你今次的恶行比之当年的贺人龙更甚,这个案子就是到了朝堂,内阁,谁会站出来给你说一句好话,说你屠杀百姓杀得好,奸淫民女奸得对?”
高杰怒说道,“孙督师!去淮安府劫掠是你下的令,我只是遵照军令!”
孙传庭冷声说道,“高总兵!我让你去劫掠银子,军粮,让你去搞大屠杀了?!让你去大肆奸淫民女了?!是你违背军令,还敢反咬我一口?!”
高杰额头上是冷汗直冒,颤声说道,“孙督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有未战先斩大将的说法?!”
孙传庭默然了一会,将万人血书端端的叠好了,冲着高杰说道,“高总兵,我们还是稍安勿躁,等待朝廷的诏书前来,再决定下一步举动吧!”
高杰是愣在当场,孙传庭的话是不痛不痒,没有半点要袒护他的口气;朝廷那方的动向不明,按照孙传庭的说法,朝廷也不是不可能拿他的人头来平息众怒;至于方原,则是一心想要致他于死地。
高杰是突然发现,天下之大,竟然没了他的容身之所,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不由得一下瘫倒在椅子上,再说不出话来。
第565章 廷杖()
京城东宫
太子朱慈烺刚刚接到朱以海代为转交的淮安府百姓的万人血书控状,便立刻诏令内阁前来商议对策。
内阁次辅洪承畴之前针对方原布置的‘天罗地网’最终却铩羽而归,惨淡收场,朱慈烺是恼羞成怒。
那个布置在王府的探子之前不断向京城提供王府的情报,所以京城对方原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用着十分的顺手。如今这个奸细却为了洪承畴失败的计划,凭空的没了,朱慈烺一直是耿耿于怀。
经过这一次事件之后,朱慈烺对洪承畴的信任也再不如之前的深厚。否则这种事关重大的案子,朱慈烺本该是和洪承畴私下商议之后,才能上朝堂讨论。如今朱慈烺却是直接召开了内阁会议,事先洪承畴都未得到半点风声。
之前的朱慈烺有母亲周皇后看管着,还稍稍有所收敛。如今的周皇后对朱慈烺是失望到了极点,再不理朝政,回了后宫照顾崇祯。朱慈烺就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再无人能管制。
朱慈烺令内阁诸大学士传阅了封这万人血书,慢吞吞的问道,“诸位,来议一议吧!到底该怎么惩处这个高杰,高总兵。”
高杰在淮安府屠杀了七、八万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掠夺了五万年轻女人,这种罪行放在任何朝代,都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首辅张国维出来奏请道,“太子殿下,高杰丧尽天良的行为是人神共愤,必须予以严惩,否则大明法纪何在?!”
朱慈烺微眯着双眼,悠悠的说道,“张阁老,高总兵杀的是何处的百姓?是淮安府的百姓!淮安府鲁王附逆方原,淮安府的百姓自然也有牵连之罪。本宫认为,高总兵此举虽是残忍了些,小有过失,但却谈不上人神共愤,丧尽天良。”
张国维吃惊的望着朱慈烺,实在想不通这种话儿怎么能出自一个监国太子之口,当下反驳道,“太子殿下,淮安府的百姓难道不是大明的百姓?高杰屠杀大明的七、八万百姓,只是小有过失?!”
朱慈烺被他顶撞,不悦的说道,“张阁老,我也是饱读史书的。安史之乱,支持安史叛军的洛阳百姓,还是不是大唐的百姓?大唐朝廷同意回鹘劫掠洛阳,烧杀抢掠有何不可?!眼下是乱世,乱世就有乱世的法子,高总兵乃是我方悍将,未开战便自断一臂,正中方原的下怀,一切理应从权嘛!”
张国维丝毫不让的据理力争,“太子殿下!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就因为是乱世,才必须要争取民心啊!看看江南的方原,是如何惩戒贪腐军粮,致使百姓饿死的军中大将?那还是无心之失,而高杰是明刀明枪的屠杀啊!”
朱慈烺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冷峻,冷冷的说道,“张阁老,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过对外搪塞、敷衍之词。我来问你,所谓的民心能平定江南叛乱?所谓的民心能剿灭流寇?所谓的民心能击溃满清?你我在朝堂上,就明人不说暗话,不要扯谈了吧!”
张国维听了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望着高高在上,款款而谈的朱慈烺,反问道,“太子殿下真的认为,天下的民心都可以不要了吗?!”
朱慈烺沉声说道,“张阁老,本宫再说一次,乱世争雄靠的是刀枪,不是民心!高杰是军中悍将,岂能因为死了区区几万敌方的百姓,就自断一臂?!简直是荒唐至极!”
张国维已是沮丧至极,在他看在,这个监国太子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颓然的回首望了望其他内阁大学士们,个个都是明哲保身的默不作声。
张国维揭下了头上的官帽,连同手中的板笏重重的摔在地上,厉声呵斥道,“既然朝廷如此不仁,我再当这个内阁首辅更是荒唐至极!”
他摆明了辞官的态度,转身便往大殿外走去。
朱慈烺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挑衅,猛地起身,怒斥道,“大胆!张国维,朝堂是你家后院,想走就走?!来人!将附逆方原的张国维拿下!”
五个锦衣卫立刻冲了上去,将张国维按倒在地,又拖了回来。
洪承畴本待不想说话,但见到太子是越来越过火,忙站出来劝道,“太子殿下,张阁老虽有言辞顶撞,但和附逆无关。太子金口一言,不能信口胡说啊!”
朱慈烺狠狠的瞪着洪承畴,怒斥道,“老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我就要让这些内阁大学士看一看,什么是规矩!自父皇退居深宫养病之后,没人打他们廷杖了,是吧!今日,我就廷杖了这个张国维,以儆效尤。”
“锦衣卫,给我打!”
三个锦衣卫按着张国维,掀开了官服,便要开始当众廷杖。
内阁的几个大学士、尚书见了此等情景,吓得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洪承畴仍是不依不饶的拦在了张国维前,极力阻止道,“太子殿下,一旦廷杖了张阁老,就是寒了文武百官的心了啊!如今方原是咄咄逼人,朝廷绝不能再内讧!”
朱慈烺冷冷的说道,“老师,我之前就是轻信了你的计划,结果非但没斩首了方原,还损失了我东宫的一个探子。我看在师生的情分上没有追究老师的过失,这一次,老师就不要再出头了吧!”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之前的计划能不能杀了方原本就是未知之数,洪承畴见朱慈烺拿着计划失败,死了一个探子来说事,再无半点学生的尊敬,也是一愣,只能尽最后的努力劝说道,“太子殿下,我们与方原之争,既是战场之争,也是民心之争。高杰能不能留,太子殿下可以回宫去请教陛下,皇后娘娘后,再行定夺!”
朱慈烺见他这话就是摆明了说他不如父亲崇祯和周皇后,气得是雷霆大怒,也顾不得师生的面子,怒斥道,“老师,若父皇能判断孰是孰非,松锦之战就不会派老师去了,是吧!”
洪承畴听了他的讥讽是愣在当场,松锦之战乃是洪承畴最忌讳的惨败,如今朱慈烺却公然在朝堂上揭他的伤疤,双方哪里还有半点师生之谊?
洪承畴的目光与朱慈烺这个学生对视着,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的抽搐。良久,他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是,太子殿下,我愧为人师!”
洪承畴悻悻的退了回去,不再插言。
“啪啪啪!”
没了洪承畴的阻拦,锦衣卫便开始继续廷杖张国维。廷杖的声儿一下下传来,张国维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内阁的众人也是默不作声,只是低了目光就这么等着廷杖的结束。
两刻钟后,五十廷杖终于打完了,锦衣卫将打晕死过去的张国维拖了下去,朱慈烺这才环视一周,冷声说道,“诸位大学士听清楚了,如今监国的是本宫,不是父皇、母后,今后谁在朝堂上没规没矩的,与张国维同一惩处!”
他见众内阁大学士都不再说话,自以为君威震慑了诸人,这才缓缓的说道,“替我拟旨发去山东总督府,告知高杰,他虽有罪在身,但本宫准允他戴罪立功,令他务必多多杀敌,报效君恩!”
内阁的大学士们全都鸦雀无声,只有司礼监太监王之心恭敬的应了,“是,老奴立刻传旨,诸位若是无奏,就退朝了吧!”
第566章 出兵北伐()
还有一个半月就到了玄甲军出征之期,方原却接到了锦衣卫传自京城的好消息。
内阁首辅张国维在朝堂上仗义执言,却被监国太子廷杖,回府后不堪受辱,在府中投井自尽。而对于犯下了骇人罪行的高杰,朱慈烺反而宽容的赦免,不予追究。
方原接到这个消息是大喜过望,他这次本来只是想试探着将朝廷一军,以他原本的估计,朝廷在这个紧要关头,或许会严厉惩处罪恶滔天的高杰,以平息民愤,收买人心,再与方原决一胜负。
未曾想猪队友朱慈烺踢出的这次漂亮助攻,令方原简简单单的一步试探的棋,取得的效果简直是出乎预料的辉煌,轻而易举的就令方原占领了北伐道义的制高点。
方原立刻下令内阁向全天下发出诏令,替仗义执言,直言敢谏的内阁首辅张国维大肆鸣不平,再兼声讨监国太子朱慈烺的倒行逆施。并派出锦衣卫去各省民间大肆散播朝堂上出了暴君纣王,袒护罪大恶极的高杰,逼死当朝比干,大明之亡就在眼前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