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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是神,曾经也只不过是一个烂大街的本科生,一个小小的小学教师,能做到现在这一步,这已经很好了。
张籍抛去心中杂念,坦然接受了这个名次。
与此同时,京师贡院外墙榜文已是写完,礼部外的八字墙上,大榜也已经张贴,会试结果昭告于众。
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大榜上,自右向左写着:
癸未会试第一名会元,福建晋江李廷机,尚书;
第二名经魁,江苏吴江朱国祚,礼记;
第三名经魁,江西吉水刘应秋,诗经;
第四名经魁,浙江鄞县周应宾,易经;
第五名经魁,山东临清张籍,春秋;
……
就在张籍接过报贴之时,在李主事和郑泰李成的张罗下,三名披红报子每人四锭五两重的大银元宝,给报喜队伍的赏钱也是大把大把铜板尽数发放,随即那锣鼓声喧天,唢呐声喜庆。
张籍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周边飞鸟似是在相和共舞,杨柳似是也在畅笑颔首。
李主事这时笑道:“吾久居京师,但亦从家乡士人口中得知维桢诗才高绝,此时得中经魁,又有郑、李二位公子同处一榜,今时临清州三人同榜实乃百年来之幸事,不知维桢可有佳作以贺之?”
听得此话堂中诸友皆笑道愿闻张籍诗篇,此刻三名报喜人还未离开大堂,闻声也齐声道愿闻经魁诗作。
张籍此刻心中喜极,也不多让,朗声大笑直言道:“今日籍与诸友同榜得中,此刻相邀籍不敢辞,还请诸友取纸笔来。”
片刻之后几名伙计便收拾出一张桌子,随后笔墨纸砚奉上。
笔是京师笔管胡同的紫管长锋,纸是安徽上好檀皮宣,墨是极品松烟墨。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正是纸精墨妙人畅意,张籍持笔饱蘸浓墨,随即笔走龙蛇,腕下生风,一首五言律诗顷刻而就!
城中报春榜,喜得天子知。
候时浑噩噩,见日总迟迟。
鹊鸟相与还,街角杨柳丝。
风光无有分,处处总宜时。
落款一列十五字,癸未候春榜久不至,及得午时终得中!
张籍一诗写毕,郑泰大声吟诵,闻之举子皆怅然,余人多喝彩。
这一首小诗虽不如孟郊七绝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那般酣畅得意。
但是它将众人等候发榜结果时的那种极度紧张,度日如年的感觉刻画的淋漓尽致;也将乍闻荣登金榜之后瞬间放松,只道所有外物都是那么和谐美丽的心情描摹的惟妙惟肖。
举子皆怅然正是因为从诗中看到了自己。
张籍心神激荡之下一手行草威如泰山临前,势若雪山飞瀑,龙飞凤舞,大气磅礴,李主事、伙计们和报喜人初时不解其中意,只觉书法韵律之美扑面而来,当然即刻便大声叫好。
此刻,
风光无有分,处处总宜时!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中级殿内,万历御前()
会试放榜完毕,张籍得中癸未科会试第五名经魁,郑泰得中第一百六十六名,李成得中第一百七十五名。
此刻临清会馆中,对张籍的恭贺声依旧不断。
“维桢兄,恭喜,恭喜。”
“张老爷,今岁咱山东乡试可就看你的了。”
“是极。是极。”
“刚才我打听过了,会试前五名中计有南方士子三人,北方士子两人,维桢乃是咱山东翘楚啊……”
“殿试之中可莫要落了齐鲁大地孔孟之乡的名头……”
张籍面带笑容一一回应好友、同乡们的祝贺,拱手道:“多谢诸位朋友。殿试,在下勉力而为。”
张籍平日里的言行并不跳脱,还常常给人以少年老成的印象,只不过在中式之时,任谁都忍不住神采飞扬!此时,正是人生最为辉煌、难忘的一幕。
科举场向来只见金榜题名笑,不闻名落孙山哭。
此刻几名中式举人自是高兴无比,而相形之下,付嘉范宜征等几个落第举子的表情就有些黯然郁郁了,尤其是付嘉,此时坐在大厅八仙桌板凳边的他手已经抖起来,口中喃喃而语,脸近乎绝望,对他而言,三年又三年,下次再赴京师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有伙计从付嘉身旁经过,听得他口中所吟几句似是“几年辛苦与君同,得丧悲欢尽是空。犹喜故人先折桂,自怜羁客尚飘蓬!”伙计不知道其中之意,以为是戏曲中的唱词,有些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若是张籍等人听到,自然是明白这是一首是前人所做落榜诗,付嘉感叹友人已是蟾宫折桂,而自己却辛苦数年又是一场空,如同那漂泊在外孤苦伶仃的游子一般,诗里诗外透着自伤自怜之情。
……
与此同时,恢弘大气的紫禁城中,中极殿偏殿之中,数名宫女、太监侍立。
殿内明黄帷帐,花鸟屏风,落地镂空雕花炉,瑞脑焚香不见烟气,只觉醒目提神。
二十岁的万历皇帝嘴角早已蓄须,以求不让人认为自己过于稚嫩,他此刻正坐于一张书案之后,那案放着今科会试中式举子名录,以及前十名的试卷。
自张居正去世后,年轻的万历天子才算真正意义的执掌这个帝国的权柄,这时的他并没有之后的怠政懒政消极应对,正是雄心勃勃,立志锐意进取、开创不世之功之时。
去岁几个大省的乡试总裁官和今春会试的主考官都是在他的属意下任命的,此刻的万历天子兴致勃勃的看着名录和试卷,颇有一种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的感觉。
万历看卷是从第三场策论文开始,从第三场试卷倒着向前看的。
他此刻正读着的是第二名朱国祚的试卷,看到内中许多见解和他不谋而合,他不由得暗暗点头。对朱国祚这名士子他略有耳闻,似是寄居在阁臣申时行家中,和申时行的儿子一同读书,看来申时行教导有方深得己意。
放下朱国祚的试卷,万历心情不错又拿起一份卷子摊开细读。
就这样时间慢慢流逝,直到太阳升到中天,万历皇帝还在读卷,这时殿外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细声问道:“陛下,时候差不多了,是否传膳?”
万历闻声点了点头道:“吩咐下去,朕就在此处用膳。”
明朝万历年间三大殿是为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对应着后世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其中皇极殿是皇帝接见文武百官,举行大朝会的地方,中极殿是皇帝处理公务接件亲信大臣的地方,一般而言,工作时间万历皇帝都在此处,到了饭点就经常在此用膳。
不多久便有小黄门们提着装有菜肴的红漆木盒走了进来。
说起来,明朝皇帝还都算节俭,这万历的工作餐并没有民间想象的那般腐化奢侈,杯碗盘碟精美但并不大,荤素搭配共计六样,若是除去御膳这个名头,恐怕连后世小饭馆花个二三百点的六个菜都不如。
就在那太监试菜完毕,要侍候万历吃饭时,万历一摆手制止了他。
原来他的目光被一篇策论吸引了。
“……国初有官牧、民牧,后定制悉牧于民,视丁田授马……此法行至今,窃以为其弊有六……何以革除其弊,在于北地互市而……”
这是论述互市的那篇策论,其观点极为大胆激进,但是一言一词却又圆滑老练,让人挑不出毛病,堵在心里也并不刺耳。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篇文章不像刚才看到的那几篇一样,只提出了问题,但是给出的解决方案偏空,侧重于以道德约束百官行事,并没有给出明确切实可行能自圆其说的策略。
这篇策论立足于互市,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时下马政弊端的策略,对一个急切想要革除弊政,有一番作为的年轻天子而言,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就在半个多月前,万历刚刚下诏封俺答之子为新任顺义王,两边正值和平期正好展开互市试行新马政。
后面还有什么精妙之策?
念及此,万历皇帝挥手斥退侍饭太监,急不可耐的翻开了后面几篇文章,水患、民生、倭患、漕运,和第一篇互市策一样,内中多有解决策略,虽然有些办法看起来还要商榷,但是能写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冠绝一榜了,这几篇策论用后世用语就是干货颇多没水分。
看完策论文,万历皇帝意犹未尽,旁边的小太监颇有眼色,连忙取出第二场的诏、判、表、诰文摊开供万历阅览。
如果说策论文中有些问题年轻的万历皇帝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可行还亟待讨论,那么对于诏、判、表、诰这些公文类的应用文体,万历自认是有发言权的,因为自从他登基为帝之日起,就有无数的公文奏折供他御览,而写这些文章的那是整个大明帝国最顶端的文人群体,万历长时间接触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公文,眼光自然是不低。
眼前的这份试卷,应用文写的炉火纯青,若不是知道是会试举子所写,他差点以为是谁把翰林院中所藏文卷放到了跟前。
满意的点点头,万历看向小太监准备好的第一场试卷,义理通达,理法辞气兼备。
万历合试卷,只见那封面赫然写着癸未会试第五名经魁,山东临清州张籍,春秋!
第二百六十八章 风波乍起()
张籍?
山东临清州的张籍?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难道这就是老师说的那个写了为学的少年?
这么有见地又老辣的会试答卷难道竟是出自一个少年郎之手?
万历此刻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的疑问。
低头再看这试卷的一笔清峻绝伦、气贯全文、章法有度的小楷。常言道观其字、知其人,这会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呢?
万历心中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传张鲸过来。”万历端坐御榻片刻沉声道。
殿中侍立的一个太监闻言应声,躬身退出偏殿去寻张鲸去也。
张鲸何人?现东厂主事太监是也。
自冯保被万历贬斥至南直隶养老等死后,紫禁城中原属于冯保的两大权柄司礼监掌印和东厂主事,分别由原南京守备太监张宏和他的门人张鲸出任。
锦衣卫设在外廷,现在万历皇帝想要查一个人的资料,当然是用禁中东厂最为方便。
不多时门外一面白无须黑冠蓝袍的太监快步而至,及到殿中推金山倒玉柱俯首便拜,出口称臣道:“奴婢张鲸参见陛下。”
此时万历已经看完前十名所有试卷,笑着写了个条子道:“起来吧,下去查查这个举子,此人甚为有趣。”
“奴婢遵旨。”张鲸说着低头起身接过纸条,以为万历还有事吩咐遂侯立在一旁。
万历见他不动此故作怒道:“还不快去,查完之后即可呈。”
张鲸连忙应声道是退出了大殿,他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能手,从万历笑着批条的举止来看,皇帝是颇为中意此人,故而他也不敢动用厂卫野蛮粗暴的那套手段,而是散出东厂番子到顺着会试、籍贯等线索搜集资料。
东厂办事的效率很快,在万历的命令及张鲸的安排下,傍晚之时就将张籍的资料查的七七八八。
万历侍母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