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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教师在大明-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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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这份疑问,沈鲤细细读了这七篇文章和一首五言八韵诗,越读心下越是满意,这几篇文章其文风颇有汉唐雄浑之气,其文意兼具经义实务之策。

    沈鲤向来寡言慎语,看完文章见夏副主考还在一侧站立,心下不禁想到,难道这份试卷有什么不妥之处?脑中飘过这个念头,又重新看过一遍,当他看到最出色的第一篇中指责张居正施政方针的两句话时,心下顿时了然。

    沈鲤沉声道:“夏副主考,何故还在站立,莫不是认为本官会不采纳此文,有你等四位考官批语,这张卷子想来是得了你们的一致认可。有如此举棋不定,莫非是为张江陵故事?”

    夏副主考听此一言,知道自己等人的心思都被看穿,面色一红道:“大人慧眼如炬,我们四位考官一致认可,此卷可冠一房,只是担心此卷因政见不合而被黜落。”

    沈鲤放下卷子,抚须道:“圣天子在位,岂可因言废事,况且此不过一介生员之言。昔日张江陵在时,朝堂之上无一人敢拂逆于首辅,不想其余威竟至如此。”

    说这句话的沈鲤是什么身份,万历皇帝信任的老师!这话一出,就算是在怎么政治不敏感的人都能听出来其中透漏的朝廷风向了,张居正一派这是要失势啊。

    只听沈鲤又道:“今科乡试开考之时,本官已经说过,所有卷子都是考生呕心沥血之作,尔等只管谨慎批改,不要误了众考生数载寒窗之苦,不曾想还有这般诸多心思在其中。”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惭愧。”夏副主考拱手道。

    “好了,这里只有第一场的试卷,你速去将这一百名士子第二三场的试卷拿过来以备查看。”果然和张籍所料不差,沈鲤的确不仅仅看重第一场的卷子,二三场卷子他都要看。

    夏副主考闻言躬身行礼退下准备卷子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千人中谁为首() 
时值九月初八,各房阅卷工作告一段落,阅卷官,房官们都长出一口气,在夏副主考的招呼下,前往乡试总裁官沈鲤处报到听命。人去房空之下,只留贡院书办打扫房间。

    乡试考生有九天六夜之不易,阅卷官们也有数日阅卷之苦。有诗云:“撤堂之后正开颜,落卷偏来乱似山。点句匆忙难搁笔,批词痛痒不相关。先防熟友逢人骂,尤虑通儒被我删。拼却出场稀见客,一年半载再回还。”正是道尽阅卷官的苦恼。

    待夏副主考再回到主考官房间时,房内满满当当,原本显得空旷的大堂内全是人,带来的这一百名考生第二、三场的卷子,分别发还至各房,等待主考官沈鲤的查看。

    “把这个春秋房戊辰号考生的第二三场卷子拿来。”戊辰即是张籍朱卷的编号。沈鲤当先出言要查看的即是张籍的二三场试卷,他对能第一场能做出如此佳作考生的第三场策论尤为感兴趣。

    春秋房房官听得命令,立刻找出张籍的试卷递上。

    沈鲤先看的是第三场五篇策论,众生皆以经义为重,沈鲤作为帝师表面不显,实际上心下是不以为然的,经义做得好,或许是穷酸腐儒;但这策论若做得妙,那定然是治国安邦之才。

    策论文不禁需要有文采还需要肚里有货。

    一连五篇文章,分别论述倭寇、漕运、上通下达、河工,休养生息之法,每每多精彩之语,精妙之句。沈鲤表面不显,内心已是波澜起伏——这究竟是何方士子,竟有如此丰富的阅历,五论尽皆言之有物。朝堂上诸公争论不休的问题,似是能从文中找到切实可行的答案!

    沈鲤放下这一张卷子再看第二场,卷子上有五经题一道,诏、判、表、诰各一道。五经题做的文采飞扬,和第一场的文风相同,颇合自己胃口。

    剩下这几篇应用文体细细看来,沈鲤心中又是一赞。

    本来像这种官场应用文,不需要文采只要文体格式对了即可,让沈鲤惊异赞叹的是这名考生写的不仅格式正确,而且对偶、韵脚、骈句运用的自然无比,这干巴巴的官场套路文被写成了花。这个戊辰号考生到底是何人,当真了得!当真了得!

    看罢张籍的三场试卷,沈鲤取出毛笔画了一个圈,表示取中了,便着人传阅下去。至此张籍的试卷就算是被取中了,至于名次,还要再等一等。

    阅卷现场又恢复了最后的忙碌,阅卷,荐卷,批卷,各位考官都有序的各司其职。

    阅卷官大多是五十多岁的老举人,老进士,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使,读卷颇有不易,故而有阅卷官自嘲曰“眼镜不离眉与目,手巾频拭汗兼污”,“苦事撤堂连下夜,灯光朱字两模糊。”等类似之语。

    一两个时辰后,黄昏已至,天色偏暗,大堂中燃起了蜡烛。中式八十张朱卷已定,一并呈放在书案上,下面就是先定出五经魁,再排定座次了,以及填写中式者榜文了。

    排名次的权力在主副考官和六名同考官手中,主考官有一票否决权,其余七人按少数服从多数建议,当然一般情况下,若是没有本质上的冲突,都是主考官定什么就是什么,官场上的尊卑观念还是深入人心的。

    定名次和普通阅卷官们无关,他们都在一旁闲聊,说着改卷中遇到的逸事,若是张籍在场,一定会惊讶,这科举考试的阅卷官和后世的阅卷老师一样,都喜欢念叨谈论改卷中遇到的奇葩例子。

    刚才沈鲤对卷子做终审的时候,他们都又看过了一遍,心中有数,自然议定的很快。

    不多时,五份卷子被放到了沈鲤面前。

    沈鲤查看之后,诗经房、尚书房、礼记房、易经房的首卷自己都看过,确是名至实归可做首卷,只是春秋房的首卷却不是刚才他看的戊辰号,而是甲申卷,这是何故?

    疑惑之下,他看向夏副主考不禁出言问道:“这春秋房的首卷可确定了?”

    “这个,回大人,综纶三场,我与六名同考官,认为春秋房戊辰号和甲申号两篇卷子各有所长,难分伯仲,争执不下,便按例以人数多寡论定,戊辰号只得两人……”夏副主考话没说完,但是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选甲申号卷子的人多。

    刚才夏副主考和沈鲤论述戊辰号卷子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人,那六名同考官并不知道沈鲤的意见。看来只有夏副主考和春秋房的房官推荐的戊辰号。

    时人受张江陵之影响何其甚耶!

    沈鲤顿时明白了,张江陵余威尚在,张派人物还都身居要职,众人不辨皇帝心意,所以尽管戊辰号卷子文采策论皆是上上之选,多数人还是不敢推选,害怕惹祸上身。

    沈鲤喟然起身长叹道:“乡试之家,吾曾有言,士子握椠怀铅,三年大比,一经屈抑,又须三年考试,诸公若于试卷漠不关情又或因偏见而废,皆是寒窗苦读,设身处地,尔等于心何忍……”

    这一席话听得几名同考官面红耳赤,他们能考中进士,这基本的欣赏水平还是有的,当然知道戊辰卷为最优。

    “……如此,春秋房首卷发回再议。”沈鲤话音一落,阅卷官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发回重选再无争执,结果毫无疑问首卷是戊辰号。

    至此五房首卷确定,张籍已经在前五之列,最少也是个经魁。

    当然阅卷还未结束,接下来的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确定解元。

    解元是中国古代对乡试第一名的称谓,中国唐代,科举中举进士者皆由地方解送入试,故相沿称乡试第一名为:解元。

    从五经魁中挑选解元,自然要综合起来看,不能只看第一场的卷子,故而副主考官和六名同考官,又翻看起五人第二三场的答卷。

    烛光摇曳,炭火温暖。监临、学政、提调、监试和其他不参与评选的阅卷官这会儿都不在说话,都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看向堂前几人。

    三千人中谁为第一?

    解元花落谁家?

第一百八十章 至公堂上() 
乡试总裁官沈鲤坐在书案后,眼中颇有疲惫之色,考生们考了九天六夜,他就在贡院住了这么些天,批改卷子至今又有四天,这么算来,已经半月有余。年事已高,加上连看几日卷子,精力自然不济,其他考官也多是眼有血丝。

    现在沈鲤的最后一项具体工作即是主持选出乡试解元。

    五选一,副主考与六名同考官在那拿着几张朱卷商议着。

    夏副主考拿着张籍的那份卷子道:“此戊辰卷纵观三场,除一首五言八韵诗略有瑕疵外,篇篇文章俱为佳作,可谓是场场第一,吾窃以为此可为解元卷。”

    场场第一,此评价极高。

    刚才主考官沈鲤已经明确表示了对戊辰卷满意的倾向,现在加上夏副主考的这句话,算是定了调子,解元当为戊辰卷考生。

    “夏大人所言极是。”

    “我也属意此戊辰卷。”

    “此可为解元卷。”

    顿时其余六名考官纷纷附和道。

    定下乡试头名,第二名亚元也随之出炉,三四五名皆被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不多时八十份卷子均已按名次排好。

    “取墨卷来。”主考官沈鲤沉声道。朱卷墨卷还要进行最后一次对比,以防誊抄书办的失误,片刻后八十份墨卷和八十分朱卷两相对比着放好,两名监试官逐个对比,校对完毕后,监试官向沈鲤点头示意。

    沈鲤随之大声道:“拆名,填草榜。”

    左右书吏闻声行动起来,从第一份解元卷拆起,一人拆墨卷,一人拆朱卷,一人唱名,一人誊写。

    一众考官最关注的当然是前五名的文章,尤其是解元卷,一时间,众人屏住呼吸,凝神静听,至公堂内只有几个书办拆卷的声音。

    须臾只听唱名书办大声喊道:“壬午科乡试第一名解元,临清州生员,张籍,春秋。”原来今科解元花落临清州,就是不知道这个名叫张籍的士子是何等样人。

    这边唱完名,自有书办给主考官沈鲤拿来考生资料。

    沈鲤拿过一看,临清州生员张籍,隆庆元年生人……什么这乡试第一名解元竟然仅有十五岁!张籍的资料主考官手中一份,还有一份在监临、学政、提调、监试官们手中传阅。

    “什么,这解元郎竟仅有十五岁!”一名跟随沈鲤一起来到济南的监临官惊到,此话一出,众考官议论纷纷。他们这才发现今日争论中心的、颇受众人青睐的那份试卷竟然出自一位十五岁的少年之手。

    “若我早知此子年方十五,就不如此高荐了。”春秋房杜房官叹了一口气,言下颇有懊恼悔恨之意。

    “何故如此?此子非才乎?”一名同考官好奇的问道。

    “由其文可见此子当是遍读经义,亦通实务,的确是一大才,我们此次选他中举也没有问题。”夏副主考顿了顿,捋着胡须又叹道,“只是不曾想其如此年少,仅在志学之龄。我觉的最好是让他推迟几年中举,年少血气方刚,锐气太盛,恐拔苗助长也。推迟几年再让他中举,会让他更为老练,这样对他的发展也好。”

    “是啊,君不见伤仲永之故事。”又有一名阅卷官也是摇头叹道。

    “就是如此,我才要使其明白学海无涯的道理,让他知道读书入仕没那么简单,让他不忘刻苦攻读的道理。此时便取了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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