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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久病之身】虽说一直挂着,一年中倒也没给张钰带来太多的困扰,想来也是因为家境优渥,没什么身处较差环境的机会,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性忽视它了。
蔡府之聚特殊的见面礼,终于在张钰谪仙般横笛一曲后结束。接下来就是侍女摆上精致食物,酌上几杯小酒,再呈上新鲜瓜果的正宴。
菜品美食对张钰来说也就那样,现代之人什么花样没见过?这些食物最大的吸引力也就是古色古香的餐盘装饰和极见功力的雕工,味道嘛,能吃饱。
瓜果倒是新鲜地很,尤其是紫水晶般的葡萄,摆在桌上,在灯火掩映下晶莹透亮,而这也是张钰第一次看到苹果,如今人们还只是叫它蘋婆果。
至于酒,张钰自己的谪仙酿、神佛倒和玉帝醉显然还没有完全传扬开,哪怕以蔡邕的身份地位,也只能拿出原先的俗酒。
张钰皱眉正欲饮下,突然灵机一动,将酒盅举起朝众人一敬:“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说罢一饮而尽,略显满足。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好句子,不愧是陛下皇兄、名动河北的张钰,连敬酒都说的如此诗意。”有人赞道。
张钰再次举起酒盅,朝主位蔡邕敬道:“蔡中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哈哈,张郎请!”蔡邕对他已是不加掩饰的喜爱。
蔡邕对于优秀的后辈可真没话说,在历史上同王粲相见后,就因为看重他的才华,竟将数千余册书籍倾囊相赠,这是足以生生造出一个书香门第的藏书了。
而王粲也没有辜负蔡邕的看重,成为了千古闻名的“建安七子”,更被《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称为“七子之冠冕”。
然而,张钰又朝着诸人一敬:“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是,杜康好啊。”
还有人应和着,不过也有人感觉到了别扭。
“不就喝个酒么,又不是什么绝世佳酿,至于这一句话来回说么。”
谁知,张钰竟又高举酒杯,迈步走到堂屋门前,将大门敞开。
清莹白月,高挂长空。
在众人不明觉厉的眼光中,张钰缓缓开口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蔡邕下意识挺直了身子。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徐干望着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王粲则看向了张钰,眼睛中不光是欣赏,还有着斗志。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原来如此!”蔡邕起身笑道,“我方才还疑惑为何张郎总在复述此句,原来是一时才思汹涌,竟短短时间就做出此等佳作,卿之大才远胜于邕,诸公与我当为此浮一大白!”
“在您面前,钰永远只是蹒跚学步的孩童,岂敢称大才?”
张钰色愈恭、礼愈至,就在众人将觥高举之时,他竟猛然将杯中之物对月泼洒!
“今日高朋满座,才学不可斗量,张钰愿以我杯中之酒,以博明月倾心,赠诸位人间佳酿!”
言毕,众人将酒饮下。
“嘶!”
“这!这是什么?”
“这……此乃仙酒!”
人们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唯有唇齿前的香郁火热在提醒他们绝非是梦幻。
“难道,他真能和月亮交流?”
“张钰,奇人哉!”
每个人看向张钰的眼神都炽热而惊异。
“此酒……”蔡邕眯着眼睛,似是感受,又似在回忆。
突然,他的眼睛瞪大,看向张钰,“这是老夫曾在相国府上喝到的酒,正是张郎你酿制的玉帝醉!”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玉帝醉!”
“此酒小子听家父提起过,耗费不知多少天精地华之材方才可制,全天下也只有十坛!”
“我也曾听闻,听说有人愿出万金亦不可得,只能退而求其次购置天下第二美酒‘神佛倒’,只是这些酒……竟是张钰所酿?”
张钰依旧站在月下,黑发白袍,男儿之姿亦可倾国倾城。
“难怪了,”王粲仍在闭目陶醉,“此酒正该如此机缘妙义相合之下方可得之,绝非凡俗手段能够酿出。今日我王粲见此神迹,抵得上书读千卷。”
诶,你这个价值观可不对,再说,老弟你成年了吗就喝酒!
蔡邕又从酒坛里倒了一杯,只觉得又涩又淡,本是自己珍藏的佳酿,竟再也无法下咽。
看着他和不少文人的反应,张钰又笑道:“看来今日是钰的错了,无意中亵渎了蔡中郎的珍藏,实在是不该。”
“你若想道歉,便将此作赋完吧。”
“啊?”张钰一愣。
“若老夫没猜错,你方才用的是汉乐府的旧题,名为《短歌行》,属于《相和歌辞·平调曲》,共有六解四意。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到此只是一解一意而已,张郎就无须谦逊了!”
“这下不妙,我倒是想用,可这全诗都是在写曹老板求贤若渴啊,我要是背出来一定会被这满堂的骚人给看破的。”张钰纠结的很。
“为了不和他们硬碰硬,我从出场到敬酒,戏还不够足吗……您老人家搞什么啊。”
心中转过百千想法,张钰脸上还是带着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微微侧首道:“瞒不过中郎慧眼,此诗的确名为《短歌行》,只是其后诗句钰尚未做好完全的斟酌,暂且不拿来献丑了。”
“好,能有这前八句开篇,后续绝差不了,若日后张郎将它完成,勿忘给老夫寄予一份。”
“这是自然。”
“吾曾听闻,中山玉郎极善作诗。”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声响起。
众人看去,正是蔡邕之徒,阮瑀阮元瑜。
“瑀对此并无不同看法,只是略有疑问想请玉郎解答。”
“元瑜兄但讲无妨。”
“七言之粗鄙世人皆知,以玉郎之才为何锲而不舍呢。”
第七十九章 天下才一石,玉郎占八斗(四)()
“‘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瑀极为喜欢的佳句,言虽简,意却赅。”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让瑀对玉郎忧心黎庶的情怀深表敬佩。”
“甚至还有方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都说明,玉郎你是有能力作出良诗名句的。”
“只不过瑀有些不懂,为何通途大道你不走,偏偏要剑走偏锋博人眼球呢。”
博人眼球!
这阮元瑜侃侃道了一堆,语尽之前还是露出了锋芒。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干货硬怼了吧,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张钰敛起了笑容,郑重道:“剑走偏锋、博人眼球?元瑜兄所言何意钰不甚明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些句子不可说不妙,可这七言一出,未免落了下乘。
但见如今文坛,可有以七言为长之人杰乎?
此类诗作,不和于时,终究会化为埃土耳。”
“诡辩,因如今文坛七言少佳作,就将七言划归到偏锋中?”徐干和旁人道了一句。
“可元瑜兄所言也有道理,比之五言诗,七言终归是杂而粗鄙。”
现场开始有了争议,而蔡邕也并没有出面调和的打算,他老神在在地坐着,看着两个自己钟意的年轻人。
一个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爱徒,一个是让自己惊艳的玉公子张郎,与其出面不如让这二人争论个痛快。
理越辩越明,何况自己也想听听,这才华横溢的张钰为何倾心于七言之诗。
谁知,还未等张钰开口,倒是王粲先发声了。
“元瑜兄所言,粲不敢苟同。
七言佳作虽少,但却是文体无误。先秦时期之《诗经》、《楚辞》已有七言句式,《荀子》的《成相篇》亦是以七言为主。
自高祖立国以降,除《汉书》所载的《楼护歌》、《上郡歌》外,还有‘赋圣’相如的《凡将篇》、史游的《急就篇》等。
与其说是七言不和于时,不如说时未出擅作七言之人。”
“哎!仲宣差矣!”阮瑀笑着摇摇头,还是自信满满的模样。
“先前你所说的《诗经》《楚辞》等还不完全,瑀不介意为仲宣你稍加补充。
武帝时东方朔曾道: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跂跂脉脉善缘壁,是非守宫即蜥蜴。
《小麦谣》中有言: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
还有这首童谣: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阮瑀长袖一背,说道:“还不明了么?七言,谈笑逗趣之乐,市井街巷之童谣耳。非歌诗、非诗,也非琴诗,至多于凡俗百姓、童稚妇人口中流传一二,难等大雅之堂!”
蔡邕微微皱眉,在他看来阮瑀的话未免有些偏激了。不过仔细一想,这话虽冲可也有几分道理,七言,何曾有过佳作,又怎么能和歌赋五言比肩呢。
王粲还欲说什么,却被张钰拦了下来。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解决,总不能让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维护着。
方才听阮瑀一言,加上来到此世后张钰自己的研究和思考,他对于此时为何七言不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心中那块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擅用诗词的大石头也开始有些松动了。
后世有不少读者不屑主角靠着诗词歌赋行走古代不无道理,张钰起初也这么认为,一种文体的兴盛,同它所处的时代脱不开关系。
单单拿七言来说,它在唐朝才绽放出了绝代风华。而它出现的历史相当久远,为何一直沉寂?
七言只能盛于唐?
绝非如此。
汉朝,乃至如今东汉末,七言的数目绝不算少,可是被过度开发,且引入了歧途中。正如刚刚阮瑀所说,七言虽畅达流利,可是有太多都涉及在“俗”的领域。
在汉末文人五言诗出现之前,汉赋是两汉四百年间文人创作的主要文学样式,而被汉赋之炫博耀奇,辞藻华美熏陶了数百年、极度崇尚典雅之风的世族子弟、文人雅士,又怎么能对七言这种“粗鄙”的文体看得上眼?
晋代虞挚曾言:“古之诗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古诗之三言者,‘振振鹭,鹭于飞’之属是也,汉郊庙歌多用之。五言者‘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之属是也,于俳谐倡乐多用之。六言者,‘我姑酌彼金垒’之属是也,乐府亦用之。七言者,‘交交黄鸟止于桑’之属是也,于俳谐倡乐多用之。”
既然五言与七言都是所谓“俳谐倡乐多用之”,为何七言却更多的带有“俗”的色彩呢?
唯节奏二字也。
在五言中,音节与拍节呈现头轻脚重,基调便是踏实稳重;而在七言中,则由头重而生出脚轻之感,整首诗的基调是轻快而流畅。
由于七言在节奏上过于畅达、顺口,所以它其实比五言更早被开发,也才会被那些铭文、民间谣谚语、宫廷说笑逗乐的射覆辞采用。
这种形式由于本身所具有的平易和通俗,以及它所广泛应用于通俗领域,难免会让人以“俗”来概括了。
因为它俗,所以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