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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官队伍迈步接近,两人适时阻住话头。张骏携李延炤率众属官一同登上灵钧台。身后押送赵贞以及一干戊己校尉府属官的战锋队士卒,也是在灵钧台前停下了脚步。
刘季武出列行至台下,跪地叩首:“禀使君,此番从征西域,计擒斩戊己校尉下三千八百余人。克高昌壁,缴获军械资财无算。俘戊己校尉、主簿、长史、部曲督若干。今返州治报捷献俘,请使君明示!”
张骏行至高台边缘,望向下方军阵内囚车中的赵贞等人,朗声道:“自武公驻节凉州始,凡二十六载。诸位先公无论在位短长,皆励精图治,未敢贪私。州中士民安居乐业,便是虏贼偶有来犯,也皆铩羽而归。赵贞得先公信重,得以镇守西域要地。然不思为国分忧,安定民众,经略商路,反倒拥兵自重,裂土自立!”
张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其人执迷不悟,更是集兵以抗王师。诸位先公,皆晋室所授西平公、凉州牧。吾虽假摄此州,然法统尚在。为国家计,故而起兵征讨赵贞,亦非一己之私,乃为国不至分裂,士民不至沦于虎狼之口……”
听闻张骏毫不留情的话语,如同一柄巨锤一下下地击打在赵贞胸口。本来就面色苍白的赵贞,听得这番话之后,更是一副生无可恋之相。谁也不知此时的他,是否在后悔当初不该如此草率地选择投降。
“今我王师,克定高昌,西域肃平。赵贞畏于王师威势,自缚请降。念及其尚迷途知返,孤便宽赦其死,改徙西海郡,发给田土。望其今后本分度日,追悔其过。勿要再动妄念,辜负孤一片宽宥好意……”
赵贞宛如一个待死的刑徒,满面灰败地听完张骏的宣判,面色方才松弛下来,随之长叹了一口气。曾在西域举兵,叱咤风云的他,如今兵败被俘,落得这个结果虽算不上好,不过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倒也还算不错。
满面释然的赵贞与其麾下诸属官被战锋营押走。而灵钧台之上,张骏转身望向身后皆是一片惊愕的属官们,大笑道:“昔我世祖武皇帝灭东吴,吴末帝孙元宗自缚而降。武皇非但不究其罪,反倒封为归命侯。锦衣玉食厚待恩养。三吴之地因此归心。今日赵贞虽起兵反叛,拥兵自重以拒王师。然此情此景,莫非灭吴故事乎?”
听闻张骏此言,高台上的属官们纷纷跪倒一片,口称使君仁德。张骏则哈哈大笑着,飘然向高台下行去。
张骏行下高台,正看到刘季武与麾下士卒一同,准备押送诸囚车而去。刘季武见张骏行下高台,身后还跟着李延炤,忙跪地叩首行礼。一侧士卒们见状,却皆是面面相觑。之前谁也不曾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皆是首次见到这位凉州的最高统治者,一时竟都是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李延炤见这帮将卒无措模样,不由觉得有些无语,顿觉脸上发烧。立时喝道:“既见使君,还不快快行礼?”
被李延炤提醒的众将卒,方才如梦方醒,连忙跪倒,甲叶撞击的铿锵声响做一片:“卑下见过使君!”
张骏笑着道:“无妨,无妨。”他行至首排跪倒的士卒身前,看着那士卒身上铁甲,只见肩甲、头盔之上,足有六七道刀砍斧劈的痕迹。不再鲜亮的铁制甲叶上,细细看去仍有大片大片洇干的紫黑色血迹。
“起来罢。”张骏眼望着这些士卒,朗声道:“诸君皆是我州中忠义卫国之士,不必多礼。倒是骏当感谢诸君。稍后骏自当从内帑中支取一笔财货,以赏赐诸将士们……”
“承蒙使君厚爱!”李延炤率先叩首。随即,刘季武与麾下将卒亦是一同叩首,感谢之声在灵钧台下,瞬间便响成一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后院失火()
对有功将士的封赏,宴请有功将卒的这套流程走下来,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望着醉倒在主位上,放浪形骸的张骏,席间那些仍是清醒着的刺史府属官们纷纷起身,架起醉倒的同僚告辞退出。李延炤等见状,亦是纷纷跪地叩首,告辞返回。
宴席散去,内侍们开始收拾席间一应宾客所用碗碟等。待收拾完毕,留在醉醺醺的张骏身边的陈珍便挥了挥手,让内侍们退下。而后,陈珍便扶起醉意盎然的张骏,向内室而去。
进入内室之后,醉醺醺的张骏微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室内,见并无旁人。立时便挣开陈珍的搀扶,行至榻前坐下,一副清明神色,哪还有半分醉意?
陈珍见状大惊:“使君……”话还未出口,便见张骏哈哈一笑,抚掌道:“陈折冲切莫惊愕。此番饮宴,席间属官诸将所饮皆酒。而骏所饮,俱为水也。”
“孤在席间故作醉态,不过是想令一二知心之人与孤同往此处,议事而已。”见陈珍垂首不语,便出言问道:“今番西域克定,折冲觉之后当如何?”
陈珍沉吟片刻,拱手道:“谢主簿自往军中,兢兢业业,凡事皆率先垂范,之前虽为儒生,却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军需钱粮等,也皆置办妥当。于兵略也颇有见地。先前闻西域克定,曾与属下明言,此番当东拒胡虏,休养生息,万勿再起刀兵。属下闻之,深以为然。”
“哦?”张骏的眉头轻轻挑了起来:“谢主簿之意,折冲是觉赞同?”
“军国政事,使君自有明断。”陈珍垂首道:“然此番克定西域,年中已历大战三次。府库为之一空,加征的税粮也使得平民之家如今难以糊口。先前沃干岭一败,损兵折将,更是雪上加霜……”
“念及于此,属下斗胆谏言,敢请使君万勿轻动刀兵。如今护羌长史既已委任李定东,便可支给部分钱粮,派驻锐卒与之合兵一处,扼守令居,严防虏贼进犯。而西向经略商路,累积资财,便是来日引军东征,府库充盈,兵强马壮,倒也平添几分胜算。”
张骏点点头,而后方才醒悟陈珍仍是站着回话,忙指向一旁胡床,请陈珍坐下。陈珍躬身面向张骏,小心翼翼地行至胡床旁,而后规规矩矩地跪坐于上。
“折冲觉李定东此人,可信与否?”张骏见陈珍规规矩矩地坐定,方才口唇轻启,问道。
陈珍微微犹豫了一下,而后答道:“定东先前扼守令居,损失不小。使君是否觉其自筹军资,置办粮饷器械,是为不妥?”
张骏面有忧色:“吾闻定东清心寡欲,一心扑在军伍之中。媒人并非没有,广武、令居各地民女,风姿也算中上。而李定东却连家室都不娶一房。先前你我猜测李定东卖首之事,乃是为其个人聚敛财货。然此番灵钧台下,见令居一县之兵,便如此精壮彪悍,可见此人所图非小,想必先前所敛财物,也多半用于军中……”
陈珍拱手道:“使君所虑至为深远,定东聚敛资财,一不修房,二不娶亲。生活亦是单调朴素至极。若非将资财尽皆用于军中,实是难以解释。若其人果有反心,着实不得不防……”
他沉吟半晌,又抬头望向张骏,道:“属下素闻李定东与广武郡守辛翳、令居县令辛彦交好,若三人串通一气,心生不义,便是萧墙之祸。私以为辛彦尚可留驻令居。然辛翳则必调离广武。今宿卫编练已有小成,便请使君令谢主簿为护羌校尉府主簿,领军驻节令居。如此安排,便是李定东有什么二心,想必也束手束脚,难以施为了。”
陈珍的建议令张骏不由得眼前一亮。长久以来困扰他的诸多问题似乎就在一一化解之间。往日中,叔父与自己都颇为倚重的韩璞等人,统军作战的才能实在有些捉急。而现今冒出来一个能打的李定东,却又说不准怀没怀着什么别样心思。
张骏一直在纠结着将如何安置李延炤这颗烫手山芋。曾想将他调往州治,任自己府中属官。不意那些士族高门对于自己想要提拔寒庶卑流与之对抗的心思,早有觉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够容得府中有一个陈珍,已经是足够宽容。若再插个李定东进来,却是任谁也不会轻易答应。先前众正盈朝,找了个蹩脚借口强烈要求处死马平,也可以视作这些士族高门对于使君将重用寒庶卑流一事所引起的反扑。
而李延炤拔擢为广武郡府属官,出任令居军司马以来,处心积虑地累积资财货殖。无疑更令张骏深感不安。他已觉察到李延炤此人是一柄锋利的刀,不过这刀若是指向敌人尚可。张骏所虑,正是恐惧这柄刀有一日会指向自己。
陈珍也正是窥破了张骏的心思,提出由谢艾率新近重组编练的州治宿卫精锐,驻节令居。一来可增强凉州的边防实力,若虏贼再度北犯,广武一线已有充足兵力可阻挡敌军进攻。二来便是让谢艾牵制李延炤,并调去一名与李素无交情的郡守,最大程度上杜绝任何反叛可能。
张骏长叹一口气:“先公在时,孤曾顽劣不堪。那时承蒙先公恩泽庇佑,不知何为艰难,何为愁苦。直至今日,先公已然作古。事无巨细,都要孤一一过问,方知局面内忧外患,维持尤难。”
“使君也不必过虑。李定东自雍秦流亡而来,又非高门子弟,了无根基,一时若论其有二心,未免失之公允。属下妄测,其许是为归乡复土之念所驱,时时不忘先公之愿。若使君驱使得当,此人倒也是大有可为。”
陈珍一番宽慰话语,却也并未令张骏的神色轻松下来。他缓缓拿起桌上石砚,端详着道:“希如折冲所言。今后凡军国政事,若有疑难之处,还望折冲与孤答疑解惑。”
陈珍诺诺连声。而张骏的面上,不仅没有分毫释然,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些许……
李延炤率领诸将一路行回临时安置诸军暂住的宿卫营地。诸将之间皆是喝了些酒,又逢战功奖励,人人满面红光,得意不已。
一路上所遇到的巡逻宿卫,皆是用带着些许嫉妒的异样眼神望着他们。白日中令居县兵押送俘虏入城的威势,这些宿卫也皆是亲眼所见。陈珍领兵日久,早知凯旋归来的兵将最是骄横,因此特命城中宿卫军营为令居县兵腾了不少空房,饮食供应也极尽优待,免得这些大爷心生不满,在使君眼皮子底下搞些什么事情出来,到时候他与李定东都交代不了,大家面子上也须不好看。
诸将归营,便即各自回到自己营中,召集麾下兵将申饬一番军律,以防麾下兵众擅自出营,寻衅滋事,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李延炤今日喝的不少。虽然那种像醪糟一般的米酒没有带给他多少醉意,不过连日奔波,也已是困顿不已。躺倒榻上便沉沉睡去。
县兵在姑臧城中又留驻两日,随着封赏与赐予陆续到位,李延炤又受召前去面谒张骏。将手中官印换成张骏发给的护羌校尉府长史官印。队伍随之又陆续补充了些粮草,随即启程,踏上回乡道路。
此番征战西域,诸营中阵亡士卒合三百余名。因西域天气炎热,无法将之带回县中,便由将卒们一同择地将这些袍泽埋葬。而这些阵亡军卒的名册却皆已记录在案。回到县中,势必又要将这些名字刻成令牌与石碑,再送去忠烈祠中摆放。
李延炤心中已是计划好之后要做诸事。上次卖首的资财,经发放抚恤及之后打造兵甲器械,已是花费百万钱。仍余下百万钱,李延炤却是想划拨一部分,用作开设数间学堂,以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