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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一名虏骑,将手中长枪从一名令居骑卒的尸体中缓缓拔出。而后抬眼四望。方才这支不知死活冲来的敌骑,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他手下骑兵,也因这波敌骑的突袭而伤亡了四十余人。
那领头的虏骑勒住马,看着地上散乱的敌骑尸体。敌人的战马有不少在血泊中哀嚎,而尚未负伤的战马,则用自己的鼻子在尸首中嗅来嗅去,试图找到自己的主人。
虏骑头领(匈奴语):将他们身上干粮财物搜走,人头砍掉,当作军功凭证。继续派人搜索附近,确定附近无人,我等便在此扎营!
数十名虏骑四下而出,遵循他们头领的命令,前出去寻找附近可能掩藏的敌人。其余两百余人,则将方才那场前哨战中阵亡和负伤的袍泽横放在马背上,缓缓行至方才令居县兵们抛弃的营地左近。
领头虏骑策马缓行在营地中。大车之上携带的粮食、器物、工具等,已令他大开眼界。他正要唤手下前来接收这些物资,却忽然在一个大车之上,看到一个红色锦缎做成的肚兜。在大车一角,还找到一个红色的香包。
(匈奴语)“女人?”领头虏骑发出桀桀桀的怪笑。然后拎着方才从大车上搜出来的肚兜和香包,纵马驰骋在己方骑兵周围,高声道:“兄弟们!附近肯定还有人,可能还有不少女人……再加派些人手,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我们今晚,又有乐子了!”
听着领头虏骑的鼓动,那些匈奴骑兵纷纷聒噪起来。领着他们的这名将佐,很是明了自己属下们的心意。他用这种露骨的方式来激励着自己麾下的军卒们。不少人听闻这一特大利好消息,几乎登时便自发纵马四下而出,试图将他们头人所说的“那些女人”找出来。
这些连自己文字都没有的蛮族,却特别钟爱对晋人中的女性凌虐施暴。即使中原大地能战之兵寥寥无几。攻城拔寨极少遇挫,这些虏贼们也一直以此为乐。本来就是一个率兽食人的世道,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晋朝统治下的奴隶,便更不惮于释放他们心中最原始的兽性。
得到鼓舞的匈奴骑兵们无比仔细地开始以那个被抛弃的营地为中心,四散开来找寻那些藏起来的敌军,以及挑动他们**的未知女人。
陆一一行工匠及工匠眷属,此时在那些骑卒的护持之下拼命向山林深处钻去。只不过入林后,再行了两里地,便已进入山脚下。面前这座山的山势甚为陡峭,马匹决计无法攀上。众人无奈之下,只得折而南行,只盼尽快脱离此地,避开那些匈奴骑卒。
然而带着眷属的队伍,却又行不快。向南行不过半里左右,山林中便已传来那些匈奴骑卒的唿哨声。深知大难临头的众人,只得加快脚步南行。不过两条腿的人,又怎能跑过四条腿的马?即使有茂密山林的遮蔽,也只能躲得一时,最终依然要在敌军地毯一般的搜索之下无所遁形。
陆一的手臂以及身上,已经尽是被灌木刮刺出的血道子,乍然看去面目甚为狰狞可怖。但在这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陆一也顾不得身上手臂上处处传来的火辣辣疼痛。只是一路向前,试图找到一个暂时可以让众人栖身的地方,躲过身后那些胡骑的追捕。
众人又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山脚前行了百多步。却依然未找到适合的栖身点。随着胡骑的唿哨声越来越近,护送他们的那一什骑卒,已在什长带领下自发在他们身侧,持弓警戒。人人心中皆知今番定然难逃一劫。只是除去拿起武器,拼死一战之外,眼下处境也并无脱困之法。
很快,四面八方的唿哨声便开始聚集在逃难人群周围。陆一满心惶恐地抬头望,却见不知有多少皮衣裘帽的胡骑渐渐出现在林中。他们人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锋刃上,仿佛还犹自滴着血。
负责保护匠人及眷属的这一什骑卒,在什长被恐惧支配下无奈的冲锋号令之下冲出去。然而不过须臾之间,便在优势胡骑的围攻之下纷纷倒毙于马下。胡骑们已看到正在山脚下穿行的匠人一行。其中那些女眷们更是令他们兴奋不已。他们操着胡语吼叫着,踏着那些令居骑卒的尸首,向那支几无反抗之力的队伍发起了冲击。
林间的灌木丛不时阻挡住这些胡骑奔驰的线路,他们纷纷扬起刀,迫不及待地劈开那些阻挡他们前进的灌木枝条。人人皆是神情振奋不已。呼喝着向那些他们眼中的肥羊及战利品冲杀过去。
手无寸铁的匠人们,几乎眼睁睁便看着那些虏骑飞驰而来。这样的对阵几乎毫无悬念。陆一起身,徒劳地折下一旁的一根带刺灌木枝条。不顾那些木刺深深地刺入掌中,出于保护家人的本能,他忘却了疼痛,也忘却了他只是一个怕死的平凡人。
一名虏骑直冲而来,陆一看到奔驰着向他撞来的军马,双腿颤抖之间,周身都已是无法稍动。马蹄声越来越近,那虏骑狰狞可怖的面孔也深深地映入他的眼帘。那虏骑扬起手中单刀,吼叫着便向他劈来。
在自己被那虏骑胯下战马冲撞的前一瞬,陆一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短暂的一生开始在他脑海之中反复回放。平伸出去的带刺枝条也在不断地颤抖着。在被那马撞飞前的一瞬,陆一想的却是,如果之前投军,或许今日,会有所不同罢。
脆弱的枝条毫无悬念地折断,被马匹冲撞后,陆一只觉自己被一柄巨锤击飞起来。他眼中景象在不断地变换着,被撞飞之前,那虏骑手中单刀落下,砍中了陆一的左臂。
陆一在空中倒飞了几息光景,随后像个破麻袋一般撞上了一旁的一株灌木。巨大的冲力让陆一毫无阻碍地压倒了那株灌木。灌木的尖刺刺入他身体的痛感都不再强烈,因为遭逢马匹的撞击,陆一身体的其余部位更痛。
在这种巨大的痛感之下,陆一挣扎了没几下,又一匹敌马自他身旁驰过,马上的虏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显然以为他已是一个死人。
那马的前蹄,毫不客气地踢在陆一的头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陆一,几乎瞬间便晕厥过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三千弃卒(五)()
剧陆一醒来之时,已是月朗星稀。首先进入他意识的,便是周身传来的剧痛。他腰腹使劲用力,身体却纹丝不动。在尝试了几次无意义的动作之后,他终于是放弃了直接坐起的想法,转而让自己身体向右侧滚转了几圈,而后手臂用力,试图用手臂将上身撑起。
但是手臂用力的同时,左臂上被那虏骑砍了一刀引发的剧痛,却生生让他额头之上冒出了细密汗珠。数番努力却依然失败的陆一,只得反复尝试。费了半天劲,终于用右手支起了半截身体。
被军马撞击,被刀刃加身,被灌木的木刺刺穿皮肤……这些疼痛交杂在一起刺激着陆一的神经。他紧皱眉头,几乎将牙咬碎,方才缓缓用膝盖支起身体。
不知用了多久的工夫,也许有半个时辰,也许不止。终于勉强站起来的陆一挪到一棵树旁,靠在树干之上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带给他的绝无庆幸。累得几乎脱力的他,望着月色下方圆百步依稀可见的累累尸骨,心中涌起无穷的悲哀和愤恨。
不知怎么,即便此时陆一倚靠着树干,重重困意却不间断的袭来。只是浑身的疼痛却也在不间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便在这种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状态下煎熬着。
与自己同程北去的匠人以及亲属们,看样子已是多半遭遇不测。只是在亲眼见证自己家人的惨死之前,陆一心中总归是怀着一丝侥幸。又歇息了半刻,陆一终是折了半截枯枝,而后当作拐杖,支撑着一步一步向数十步外的惨烈战场挪去。
护卫自己这些工匠及眷属的骑卒们,人马尸体交叠,横七竖八地倒在三四十步宽的林间。陆一小心翼翼地用拐杖拄在地上,费劲地跨过一具又一具尸首。又行了不过十几步,气喘吁吁的陆一便只有停下来歇息片刻,随后又继续前进。就这样走走停停,当行至他所能看见的第一具匠人尸首旁,已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那具尸首俯卧着,面上满是惊恐地侧着头。他背后是一个巨大的血洞。显然在逃离途中被敌骑自后方赶来,一枪捅穿了身体。陆一俯下身去细细观察一番,此人却是昔日在工坊中的同僚王山。
两人私交尚算不错。看着往日同僚兼好友此时成为一具倒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机的尸体,陆一心中更见痛苦。他皱着眉,强忍着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感,继续向散乱着的同僚及各家家眷尸首行去。
随着陆一的前行,那一片惨烈场面映入他的眼帘。空气中散发着的浓重血腥味,直让陆一恶心欲呕。他强忍住胃中翻腾的不适感。在这片惨烈战场上逡巡,不时俯下身,查看倒毙在地上的尸体。
陆一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死人。好在此时夜色浓重,然而那些死相狰狞的尸体,还是让他感到触目惊心。往日同僚及亲属们的惨死,更让他心如刀绞。在一处横七竖八堆叠起来的尸堆前,陆一再次俯下身,借着月色,看到的却是工坊中郑成夫妇的尸体。
郑成仰卧在地上,右臂已被砍断,脖颈上深深的一记刀口揭示着他的死因。而他的发妻则倒在七八步开外,衣衫凌乱,腹部数道触目惊心的刀口,刀口周围翻卷起来的皮肉,还有她圆睁的双眼,狰狞惊恐的表情,无不昭示着她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陆一手中的拐杖不知不觉已倒在一旁。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跪倒在地上,内疚、自责等感情顷刻之间涌上心头。再次将视线投向一旁,几具孩童尸体,便映入他的眼帘。
想到在经历这一切之前的那个黄昏,这几名孩童还在他们准备临时驻扎的营地中嬉笑打闹。而现今已纷纷倒毙于地,陆一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涌起的那种冲动与暴怒。
“啊——啊——”陆一声嘶力竭的吼叫冲破静谧的夜,盘旋在这一片山林之中。
陆一挪动几步,捡起拐杖,又继续在尸堆之中逡巡。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是在山脚的边缘,看到了自己亲人的尸体。
他的老母几乎被斩为两截。周身的土壤,都因为血液的浸润而变了颜色。她俯卧着,面部向下,陆一无法看到她的脸。但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粗布夹袄,陆一却不可能不认得。见证了老母的惨死,陆一仰头惊惶四望,却在数步开外,又看到了他发妻的尸体。
那妇人也如同方才郑成妻相似。不知死前经受过怎样的痛苦。她衣衫凌乱,雪白的肉身在月光照射之下刺痛了陆一的双眼。那些胡骑显然并不满足单纯在这些妇人身上发泄了他们的**。在这之后,陆一的发妻很可能被侮辱她的胡骑乱刀砍死。陆一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轻轻揭开尸体的衣衫,发妻身体上那密密麻麻的刀口触目惊心。
刀口周围的皮肉无一例外地向外翻卷着。在她倒地周围的土壤中,遍布着她的爪印,显然这些凌辱和死前遭受的剧痛,使这位平日温和顺从的妇人几近疯癫。
陆一颓然倒地,老母和发妻的死,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遍一遍呼唤着她们的名字,期盼着她们能突然坐起,而后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场梦魇。然而随着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除去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