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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此事……恐怕这些士卒难以胜任……”
李延炤回头望向周兴,目光如炬:“清早用过早饭之后,披挂执刀去跑山路!三十里山路跑不完,便不用归营吃午饭了!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周兴面对李延炤这种锋利的眼神,一时间顿感无所适从,只得垂下头应命。
“你也随他们一起。”李延炤又道:“稍后我会去找军中文吏,令其知会伙房,今后对你所率这百来号人特殊优待。每人每餐加半斤肉。除此之外,每人月饷加一百钱,两斗米。由县府供给。”
“若无异议,便下去吧,稍后你召集这些士卒,问问他们,有谁不肯如此操练。若有,你便另寻士卒替掉他们。这等优厚待遇,我想有得是人愿意顶替上来。操练之法明日开始施行,事事由你亲率。倘若出点什么岔子,我也拿你问罪!”
周兴面对李延炤咄咄逼人的话语,只得垂下头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归营之后,周兴便依言召来这百多号士卒,向他们说明李延炤的话。并言明现在如有人不愿,可以退出,他自会寻人顶替。这百多号士卒听闻操练之法如此严酷。一时纷纷觉得头大不已。然而后来又听说有如此丰厚的附加优待,一时间又有些踌躇。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周兴望着众人一派踌躇神色,心中已是明了几分。道:“若过了今日,则断然不可退出。倘若要退,便以军法论!”
这等严厉的措辞一出口,便有十来名士卒站了出去。周兴对他们挥挥手,道:“既不愿操练,便回营吧,稍后我自会寻人顶替你等。”看着那十来个人远去,周兴又抬头对众人道:“你等,可是不再反悔?”
“愿追随百人将!”听闻周兴追问,前排一名士卒出言道。随着这名士卒的话语,其余剩下的九十来人,也纷纷吼着,声震云天。
“愿追随百人将!”
“好!”周兴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明日起开始操练!今日便各自回营,好生休息,明日听我号令行事!”
士卒们各自散去,周兴也返回自己住所,看着士卒们各自归去的背影,心中却是有些沉重。返回之后,他又让亲兵唤来魏旭与赵大两名队率,令他们又挑选了十来名士卒,编入这支自己率领的百人队。除此之外,又令他二人领其余士卒,拿着两百多口布袋,去营外装沙土。
次日晨,周兴便亲领这百来人,吃过早饭之后歇息片刻,随后令司库打开营中武库,取出百领铁甲。这些铁甲还多以筩袖为主,裲裆不过十几领。然而别无选择的周兴,也只得如此将就。披挂完毕之后,士卒们开始在一名什长的监督之下称量沙袋,而后各自捆缚在身上作加重。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周兴便亲率这百余人出营,向着县城外奔去。百多斤的重量加身,使得这些士卒方才跑出县城,便已有不少人气喘吁吁,一副无力为继的模样。
周兴先前早已派出几名哨骑,在城外圈定了自己这些人需要跑的距离。此时见这些手下士卒们一副颓然模样,心中也是焦急不已。他边跑着边唤过几名什长,令其在后方断后,若有人掉队便督促其跟上。几名什长便各执马鞭,跑到了队尾。
李延炤一早就登上了城楼,此时看着周兴带领的这些士卒气喘吁吁地向城外而去,出城不过几里地便有些难以为继,心中也并不感到讶异。他自己弄出来的这些东西本就是有些超前的存在,这个时期的士兵不适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周兴率领的这队人,自清晨卯时末刻,一直跑到中午午时末刻,方才稀稀拉拉地返回县城。回来的时候莫说那些普通士卒,便是留在后面断后的那几名什长也早已掉了队。周兴随着先头的二三十人跑到县城城门下的时候,只觉自己肺中仿佛一团火在烧。即使先归来的这二三十人,到了城门下也是互相搀扶着,没走几步便相继瘫软在地上,狼狈至极。
城楼上的李延炤亲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深知锻体之术对于一支军队重要性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地走下城楼,而后赶在周兴等人回来之前先行去到营中,吩咐伙房中午给他们再加二两肉干。
在类似这种极高强度的操练之下,若是伙食营养跟不上,很容易使这些士卒虚脱。这种操练本来就是在透支他们的身体潜能。倘若伙食不好,再严格的训练,也不能将这支悍卒训练出来。
李延炤在城楼上观摩了数日这些军卒的操练。令他感到心中宽慰的是,这些士卒们的操练总归是一日好过一日。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周兴所领先行返回县城之下的士卒,已达到将近半数。虽然这个数字距离李延炤预想中还是相去甚远,不过好在他们总归是在进步。饭要一口一口吃,操练一支强兵,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他比较心急,不过他也明白,眼下这事对他来说,还是要等得。
第八天上午,李延炤还是如同先前一样在城楼上等着那些士卒们操练归来,然而周兴所领的这些士卒们还没有出现,远处却已出现了一骑,尘土飞扬地向着城门处赶来。
李延炤坐在胡凳上,从垛口伸出头去看着那骑赶来的方向。随着那一骑越来越近,他已清楚地看到,来的那骑不是别人,正是崔阳。
心知崔阳归来所要汇报的情况有多么重要,李延炤立即起身离开城楼,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城下赶去。他到达城门外,又等候了小半刻的功夫,崔阳已是到了近前。见他亲自在城门外相迎,面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后便立即翻身下马。
“怎么样?”李延炤迎上去问道。他对于崔阳带来的消息实在是太渴望了。铁料的缺少使得这些士卒们如今操练,不得不挂上沙袋。虽然士卒们对此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怨气。不过作为主将,他自己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崔阳气喘吁吁地牵着马行了几步,而后对李延炤道:“回禀司马,我去武兴郡中查探了一番,图上所标之处,并未有铁矿开采的迹象,市井之中,也并无开采铁矿的传言。便是铁匠们所卖农具,价格也与先前并无二致……”
“什么?没有开采?”李延炤心中咯噔一下,他早先也预料过这种最坏的情况,谁知这种最坏的情况还是不留情面地来了。
“好吧,我知道了。”李延炤道:“你快随我回县府歇息片刻。稍后我再修书一封,还是烦请你送去郡府,面呈府君查看。”
崔阳愣了愣神,而后苦着脸道:“还要跑……”
话音未落,李延炤已是侧过头:“刘季武与陶恒训练骑卒,抽不开身,秦大勇又带着其余人在做书吏的事。让这些大老粗们多识点字,也不是坏事。你且去送信,我准你回家探望亲属。不过四日之内,必须返回县城。”
听闻可以回家探望亲属,崔阳先前的不满已一扫而空,连忙抱拳领命。随后便乐不可支地去营中牵了马,出了县城向郡府而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苏抚之议()
崔阳去了郡府,四天后,便带着辛太守的回信返回县城。与之同行的还有另一个人,当见到这个人之后,李延炤不由得也是大吃一惊。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出任广武军百人将的苏氏小郎君苏抚。
“你怎么来了!”李延炤在县府之中,对着宛如空降一般到了他面前的苏抚大发感慨。苏抚如今也是一身戎装,较之先前在永登县见到的那副醉酒之后放浪形骸的模样,已是判若云泥。
苏抚轻笑一阵:“李司马莫不是不许我来?若是如此,我走便是。”言罢作势转身欲走。
“哪里哪里。”李延炤也觉自己方才失言,忙道:“苏兄前来,李某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乍然相见,心中颇有几分惊讶罢了。绝无不欢迎苏兄的意思。”
听得李延炤这么说,苏抚才回过头来道:“听闻崔什长带着府君给李司马的回信,我便去向庞督请了几日假,而后便随崔什长一同前来。不过是听闻李司马最近有些难事,故而前来为司马建言解惑罢了。”
李延炤见苏抚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估计他也是在郡中听到了什么风声,此时言道为李延炤建言解惑,鬼知道他心里揣着什么鬼主意!
不过李延炤却真想听一听他能出什么主意。一方面若是他所言合用,自己倒也可以考虑。毕竟目前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简直是无以为继。然而苏抚倘若是想利用自己的协助来达到他自己的某种目的,李延炤也绝对会断然拒绝。他还没有替别人火中取栗,让别人来坐享其成的习惯。
崔阳看着两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便告了声罪,退下了。苏抚便拽着李延炤,领他来到县府院中一旁僻静角落的石桌旁。两人分别坐定。苏抚看着李延炤,道:“来之前我曾去永登,堂妹还问起你近况。不过我几乎一无所知……”
听闻苏抚说起苏宛云,李延炤面色一滞。不过没过多久便恢复如常道:“令妹可还好?之前有幸听令妹抚琴高歌,我倒是倍感荣幸。只是如今公务繁忙,却也无缘再见。”
苏抚眼神有异,看着李延炤道:“尚好,尚好。不过也是牵挂司马,让我问候一句。”言罢苏抚便干笑了一阵,直笑的李延炤脊背发麻。
“行了,说正事吧。”李延炤却也是干脆地打断了这种边边角角的不相干话题。对于苏宛云,他虽然多有好感,然而两人身份相差巨大。她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士族千金。万万不是李延炤这种流民出身的寒伧武人可以进望。
苏抚家道中落,流离在外,小命都差点丢在陇西。对于士庶之别早就没有那般看重。不过苏小娘子嫁娶之事,主要还是得看苏玄的意思。李延炤觉得以苏玄的脾性,若是他对苏宛云有那层想法的话,也恐怕是真的难以修成正果。
既然无望,李延炤也知道收敛自己心绪。眼下的事务那么多,倒也顾不上去心猿意马。随时将精力转移到眼前将要进行的这些事务之上,算是一个好方法。至少没有那么多空余的心思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苏抚神神秘秘地凑近李延炤:“我知你最近为军中事奔忙,财货或是有缺。思前想后,不妨各出一部骑卒,渡河前往陇西,袭击刘赵各郡县中押送粮草财货的运输队,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延炤听闻苏抚这一胆大包天的想法,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苏抚的神色,才确定这位小郎君不是信口开河。然而若是如此行事,却是牵扯巨大,饶是李延炤这种无法无天之徒,也不敢轻易拍板。
“苏百人将这等谋划,府君知否?”李延炤出言问道。在他的认知中,要做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不可。只是辛太守对于此事的态度,令他觉得至关重要。
“我与府君私下计议一番。如今郡中钱粮财货也是颇为紧张。府君意见,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过若要如此,当要谨慎为之。我自认为,可将我们二部骑卒整合一番,择其精锐。各自化装成马匪,各带干粮前去袭扰陇上。刘赵骑兵虽颇为强悍,然而却只驻扎在关中。陇西地区各郡县,仍是由陇上本地豪族所治理。即使有一二匈奴骑卒驻扎,我等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务必使其无迹可寻……”
听闻苏小郎君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