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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站在台上的那位县司马,已经不止是头痛了。让他带着这样一支乱糟糟的队伍前去支援金城战事,能打出个什么好结果来?虽然此处新兵加上令居县县兵,已经接近五千人的规模。他自己也由统率千人的县司马,一跃便成手下统率足有三个军兵力的县司马。然而有什么用呢?相比带着这样一支毫无纪律的乱糟糟的军队上战场,他更宁可只带着自己原部的千把人赴援。哪怕这场战争注定要失败,他仅率自己原部,至少还能多撑一会。
然而不知那位使君脑子里怎么想的,居然强令各郡县组织起来这样一支乌合之众前去赴援。这些乱糟糟的新兵,在几日前,还都是荷锄而耕的老实巴交的农夫。别说拿着刀去和敌人死拼。恐怕里面绝大多数人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带着这样的“军队”上去打仗?简直是开玩笑!
这支队伍中,除却那些稚气未褪的孩子,和脸上布满风霜的老人,还有一部分人,却坚挺地站在队伍中,任身旁如何嘈杂,也纹丝不动。
县司马见在点将台上连吼十几声,也没能让底下排出一个像样的队伍来,他怒火上涌,三步并做两步便走下了点将台,向着那支乱糟糟的队伍的前列走去。
几十步外,被军卒们隔开的那些家属的哭喊声依然清晰地传来。队伍中这些即将踏上战场的人,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惧和对即将分别的亲人的思念。当中还是有很多衣甲不整的军卒,伸头向着亲人的方向张望着。
县司马快步走向前排一个只有不到七尺高的半大孩子面前。那孩子正扭头望着自己的亲人。在身旁同伴的提醒下,方才意识到点将台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军官正在向自己走来。他扭过了头,怯怯地望着大步而来的县司马。
县司马走到那孩子前面,伸出手一巴掌扇过去。那身体瘦弱,长期有些营养不良的孩子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转了半个圈,而后在惯性的作用下向着侧后方倒去。他很快被身后的同伴架住,勉力没有倒下,然而刚才扇了他一巴掌的县司马,火气却没有半分减退。他顺手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单手举起眼看就要向那孩子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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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赴疆场()
县司马劈下的刀,距那少年还有三尺远的时候,从旁伸过一只皱巴巴的手,却是紧紧地抓住了县司马的前臂,使得他手中的刀,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被打的那名少年,见这位暴怒的县司马举刀向自己劈来,霎时吓得面无人色,魂飞魄散。直到旁边伸过来的那只手抓住了县司马的手臂,绝处逢生的他方才缓过神来。然而裤裆处一阵湿热的气息已经传来,这少年也不顾这些细枝末节,赶忙立正站好,神色中也不敢再有半分心焉。
一刀未能劈下,县司马转而怒目而视抓住自己右手的这只皱巴巴的手的主人。他看到的却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岁月已将这人脸上的五官都摧残的有些模糊不清。然而令县司马难以忘怀的,却是那双炯炯发亮,锋芒毕露的眼神。
县司马本来就暴怒的心中,此时又是涌起一阵戾气。他右手拼命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那老家伙攒足力气的钳制。司马转而挥动左拳,直直向着那名老者的面门用力一拳击出。
老者窥到了那县司马来时的拳路。他随即迅速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复将击来的这只拳头接下。县司马脸面涨红,双手都是竭尽全力。然而面前这位老者,却依然还是气定神闲,除了用力握住县司马打来的拳头,使得骨节有点发白之外,老者却是气也不喘。
僵持了半天之后,县司马终于发觉自己并不是眼前这位老者的对手,因此除了面上神色依旧愤怒而不忿,手上的劲道却是暗自松了下来。
“他还是个娃。司马何必动气?”老者见县司马与他僵持的手上力道逐渐放松,便也和蔼地出言劝道。
县司马收回手中的刀,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者看了半晌,神色中却更见几分疑惑:“你在军中待过?”县司马的目光开始出现了几分缓和。
“啊,当年老朽曾跟随宋都护东赴国难,长安城下也砍了一颗胡人脑袋。”老者面色从容,缓缓道:“好些年前的事了,做不得数啦。如今家中生计艰难,也不得不再次上阵了。”老者话语间,竟不乏几分伤感。
“老丈既然砍过胡人脑袋,想必也是军功在身,缘何未能留在军中?”县司马方才见识了老者的实力,又得知老者乃是昔日宋配麾下老卒,言谈间,已不知不觉有了几分尊敬之意。
“本来老朽凭军功,倒也是能在军中混上个一官半职的。然而老朽只想回家照顾照顾婆娘小娃。便离开了军中。想不到时隔多年,又不得不披挂上阵。咳,这造化真是弄人啊。”
听闻老者此言,那县司马也不由得唏嘘了一番。他暗自记下了老者的容貌,问清了老者的姓名。这老者正是偷偷背着女儿前来参军的老杨,名叫杨广祝。临走之前,他也总算是了却夙愿,看到女儿和老吴家仅剩的那根独苗结了亲。两位老兵,便背着家人偷偷逃出了家中,相约一同应征再赴疆场。县司马拍拍老者,便转身巡视队伍去了。方才那种暴怒的戾气此时已烟消云散。
那少年的遭遇也使得周边乱糟糟的人群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适时地紧张起来,经过周边一干将佐的喝令,排出的队列已是有模有样。众人都生怕自己不慎,再触到那位脾气暴躁的县司马的霉头,从而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见得自己方才那番作态卓有成效,县司马心中也是涌起一股满意的自得之感。虽然这些乌合之众还不具备军队应有的那种纪律性和战斗力,然而这一刻,已经让这里站着的大部分新丁,对他产生了一种畏惧感。而这,正是他自己想要的结果。
见得这些新丁已经排好了有几分意思的队列。虽然仍然显得有些犬牙交错,参差不齐。然而县司马在此时,已经不能要求他们更多。
送行的人群依然被县兵们隔绝在外。见得自己手下临时充当辎重队的那些老卒们,已经将开拔所需的粮草物资军械等等装车完毕,县司马终于是踌躇满志地站在点将台上,伸手遥向南边一指,大声喝令道:“出发!”
随着队伍的缓缓移动,周边送行的那些士卒亲眷们,又在奋力向前挤着,哭嚎着试图冲破县兵们的拦阻,再见一见自己的亲人,感受感受他们的温度。然而得到严令的县兵们,顽强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组成一道坚实的人墙听凭这些百姓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却始终岿然不动。
直到那支显得有些落魄的军队渐行渐远,这些送行的家属们,还依然不死心地沿着他们远去的道路两旁追赶着,哭喊着。
然而不管他们怎样奋力追赶,亦或歇斯底里地大声哭嚎。他们的这些亲人,都即将走上宿命的战场。也许在不久将来的某一天,他们就将阴阳两隔。
队伍奋力前行着,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左右。后方已再也听不到那些亲人的哭喊声。然而在县司马的命令下,这支如同乌合之众的新兵们,依然是轻装急进。由老卒们押运的粮草物资,反而是远远落在了后面。
县司马命令队伍急进的目的也很明确。他是想加速带着这一支队伍赶赴金城大营。而后让他们看一看在金城郡下惨烈无比的战场,提前感受到那种肃杀的气氛。他正试图用他自己的方式,使这些初上战场的新丁们克服他们心中的恐惧,成为一支可用之兵。
清晨时分,这支连夜赶赴金城北岸大营,临时拼凑起来的县兵,终于是出现在了站在望楼上,已经迫不及待的左都护韩宁的视野之中。看到这支远远赶来,风尘仆仆的援军,韩宁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哨塔,然后走过由木板铺就的咯吱咯吱作响的营墙。而后亲率数十名亲卫,前出营门来迎接这第一支赴援的军队。
然而当韩宁走近之后,望着队伍中参差不齐的老弱少年,韩宁的眼中,却显出一抹焦躁不安来。
虽然这支援军的人数足有三四千,然而韩宁观察到的情形告诉他,这支军队,绝对是一支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拼凑而成的杂牌军!
第一百六十六章 如何能战()
当韩宁看到这支数千人的军队的组成部分时,他的神经一下松垮,又一下紧绷起来。连番血战,已使得据守金城南北两岸的凉州军苦不堪言。血战旬日之后,如今金城郡兵、广武郡兵加上州治精兵,能战之人较之当初,剩余已不足七成。
而且正是因为倚仗着浮桥的便利,使得两岸调度从容,方才能经过旬日苦战支撑到现在。不然,军械箭矢的短缺,会更加严重地打击和削弱因为减员严重而日渐低迷的士气。如今的金城大营中,到处都是由金城郡通过浮桥输送过来的伤兵。这些伤兵皆是伤势较为严重者,说是后送到大营医治。然而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挺到痊愈的那一天。他们在大营中,也不过就是敷些伤药,然后躺着等死罢了。
营地各处之中,无不遍布着哀嚎,呻吟以及低泣。往往沿着帐篷行路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帐篷中伸出的人腿绊一跤。然而起身查看,那腿的主人,多半已是死去多时了。而就在死去之人旁边,往往还聚集着三五成群的伤兵。他们的伤口包裹上一次之后,便再也无人过问。时日一长,包缠伤口的布条往往都松松垮垮地吊着,露出或涌出脓水,或呈现出不健康的紫红颜色伤口。漫步在这座军营中,会使人生出宛如在鬼蜮一般的不真切感。
然而,那些惨和呻吟,却又如此真切地一声声在人耳边炸响,无时无刻提醒身处其中的人,这是怎样一番惨绝人寰的景象。
更让韩宁为之苦恼的,是军中将佐们的伤亡。据统计,仅五天前,赵军攻势最为猛烈的一天当中,据守金城的三军之中,便有一百六十余名伍长以上的将佐伤亡。阵亡者中级别最高的,赫然便是广武军中千人督杜杰。另外,广武军步都尉赵程志身负重伤,也在战后便被运过河,然后送回郡中医治去了。
如今,光是一支广武军便缺额严重。只得由庞曦暂代广武军千人督。本欲让孙建雄代任别部司马。然而孙建雄固辞不受,便只能让李延昭暂代别部司马一职。
李延昭很清楚,孙建雄乃是一个守成之人,并无太过强烈的积极进取之心,而且并不愿意担负太大的责任。因此韩宁使其代任别部司马,他固辞不受。李延昭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接过这么一副担子,却实在使得李延昭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从掌管三百余人的骑卒百人将,晋升成为相当于副军主的别部司马,大抵是升了半级。战时这种火线升官并不鲜见。然而更高的职位,却通常意味着掌握了更多人的生杀大权,也是一副更为沉重的责任。五日前那一战,据守在金城城头的步卒之中,别说提升一级的,就是从伍长直接提到队率的也有两人。然而那两个队中,所剩的士卒,皆不足一什。
由此也可见,如今的金城一线战事,进行到了何等艰难而无以为继的地步。因而,韩宁见到自己苦苦期盼的援军竟是这样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