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哪里知道,琴操私下里已经派人,去楚风那里求了许多次字画了。那些字画如今都在琴操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摆放着,供她在偶尔得了闲的时候,拿出来摩梭赏鉴……
日子过得匆匆忙忙,倒也有滋有味。
这一日,楚风将范家娘子过几日便雇船北上,邀请他们几人同行的事情与文端先生说了。文端先生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主要还得看程源先生那一边的想法。
“明日你出城,老夫也跟你同行。程源也是雅士,只是未免太执拗了些,且看老夫如何劝他!”文端先生捋须而笑,看起来胸有成竹。
楚风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但有了文端先生这句话,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三分。
用过早饭,打开店门,楚风便见到一个撑伞而立的身影。
一袭红色的雨用斗篷遮蔽住了她的身形,却无法掩盖住她骨子里散发出的微微冷傲。这红色的斗篷有不少地方被雨水浸染过了,流露出一种半旧的痕迹来,仿佛与眼前这一片灰色的调子融合到了一处似的。
雨帘细密的要命,十步之外的东西已经看不清了。对面的屋檐隐隐约约的勾勒出一条线来,又仿佛微风一吹就会被吹跑似的。
她撑了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背对着房门,安静的站立着,仿佛要融入这一片雨水当中。
第六章 强笑还无味()
“李娘子,这么早?”
“日已妍妍,不早了。ran?。”
“雨帘蔽日,哪里看得到太阳?不知李娘子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请你做一幅画。”李良辰将一只小口袋递到楚风手中,语气清淡的就如同打在周身的冷雨,“这是润笔。”
这样的对话,生在宣和初年六月下旬的杭州城,生在一场延绵了半月有余的雨水里。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即便偶尔有人路过,也都是形色匆匆。
原本街面上常常往来的商贩,那些推着小车卖早点的熟面孔,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出现了。
雨水让他们的生活开始缓缓落入窘境,铺天盖地的雨丝以及为了一口吃食可以偷抢的灾民们,阻挡着他们唯一的活路。
偌大的西市里,渐渐浮现出一股子萧条的错觉。
雨水很大,渐欲迷人眼。
李良辰似乎在这里站立良久了,以至于淡红色披风上都沾染了不少的水迹。
楚风侧身让了让,示意她进门稍坐。
李良辰只做不见。又或者,真的没有见到。
“作画不过是随手的事情,李娘子这份润笔太重了,我不敢收。”楚风微微一笑,看着李良辰带着薄薄寒意的面容,将钱袋递了回去,“我画的东西恐怕不及李娘子一二,若是李娘子不嫌弃,楚风自然也不敢藏拙。”
李良辰看了那钱袋一眼,并没有抬手去拿。
她一直站在门外,屋檐没有办法完全遮住她的伞面,而油纸伞上方才积攒下来的雨水,这时候也缓缓的滴落下来,落在半旧的、带着无数道细小磨痕的门槛儿上。
“我要一幅水墨的山水,山要险峻些,用色要素淡一点,小品即可。”她说。
楚风偏头微微思付了一下,点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李良辰若有若无的颔,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多谢”,然后便走入了一片烟雨当中。
“李娘子,能问一句这画有什么用么?”楚风跨过门槛儿,追出一步,声音刚刚飘散到屋檐外,又很快的被雨幕冲刷下来。
李良辰并没有回答。她假装没有听到,又或者,是真的没有听到。
淡红色的身影渐渐融入层层叠叠雨帘当中,仿佛不断的被冲淡、再冲淡着,就像是水洗过的丹青画卷。
楚风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叹息。
雨丝被风吹起,偶尔几丝落在楚风的脸上,微凉。
……
……
“其实都是花石纲闹得。楚郎君是否知道,一鸣他前些日子惹了一门官司的事情?”
黄金销尽一宿醉。
即便外面的灾民再多,西湖畔的青楼画舫都仿佛永动机一般,永远都不会停歇。
“最初见到的时候,听说过一些,但是,一鸣那个性子,这些东西都不肯多说的。”
楚风回忆起当初与刘正卿的第一次会面,那个落魄中又不失傲气的性子,以及饿死不受嗟来之食的风骨,不禁微微出一声叹息。
刘正卿是那种真正骨子里的文人,或许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又很善于交际,可他与大多数人的往来都是君子之交,一旦自己身上遭遇了什么事情的话,是不会向朋友们求助的,甚至连提起都不会。
他是伯牙子琪、介子推那样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正卿并不会向朋友诉说他的惨状与经历的坎坷,更加不需要别人帮助他分担什么。
对于这一点,楚风不得不佩服他。因为他自问做不到那样的地步。
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或许是可能的事情,因为楚风很清楚,官场生活不可能适合自己这样情商低的人,所以不要也罢。可是,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别人递到眼前的饭都不肯吃……为了骨气而放弃生命……这种选择,对楚风来说,太沉重了。
楚风当然佩服这种人,却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得成这种人。
说到底,他终究是一个深受现代教育,觉得自由、生命最为宝贵的人。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与波澜,即便真的议论出什么境况下的道德观念应该如何如何,可真正遇到那种状况的话,没准儿会改变自己的认知也说不定。
他不如刘正卿执着,也没有刘正卿那样的傲骨,所以他很佩服刘正卿。
只是,在这种问题上……楚风宁愿刘正卿那家伙,把经历的坎坷和问题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也免得自己四下乱猜,最终还得找到刘正平这里来听他的讲述了。
刘正平饮了一杯酒,自己满上,无奈苦笑:“一鸣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有乐子大家分,有苦自己扛,别人很难撬开他的嘴的。他有的时候,执拗了些……怎么说呢,大抵看事情太清楚了,非黑即白的,结果,总要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了。我和他的关系,其实从小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亲兄弟。要不是去年那件事情……”
说到这里,刘正平狠狠的皱了下眉头,一扬手接连三杯烈酒下肚,脸上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下来。
周遭是热闹的。甚至热闹的有些喧嚣。
这是饮月舫一楼的大堂,中间一个架高的台面,有丝竹罗衣的女子在台上奏曲慢舞、笑唱婀娜。
围着台面设了十数个桌子,如今这些桌子基本都已经坐满,宾客们饮酒笑闹、来往绫罗,热闹非凡。
楚风与刘正平这桌并没有要女子相陪,只是他们二人,一个是最近杭州城里风头正盛的才子,另外一个是知州府上颇有些手段的能人,不免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即便是在二人闲聊的当口,也有不少人前来敬酒、问好,这其中自然包括来往饮月舫的恩客,也有饮月舫里听说过二位大名的姑娘们。
好在久在欢场上打混的人,到底能够看得出旁人脸色的。问好之后,大家见刘正平面色黑,眉头深锁,便在打了招呼后不敢多加逗留,笑着退下了。只是退到自己的桌子上之后,不免说笑着谈论些楚风、刘正平的事情,也好奇着这两个一文一武看起来应该毫不相关的人,为何会聚到了一起,而且看起来感情似乎还很不错。
“那个刘正卿,就是水墨会上帮着楚风出了一把风头的书生,似乎就是这位刘府事的胞弟。看来这两家的渊源非常。”
“刘正卿?就是那个刚刚中了乡试的书生么?我曾经见过他一面,只是我怎么听说,他与他的兄长颇有些芥蒂的?似乎去年因为一些事情闹到分家,很不好看。”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这楚风为人就很奇怪了,别人家的家事,难道也要参与么……”
这样的议论,在饮月舫大堂的角落里,渐渐的开始蔓延起来。
这些话语传不到楚风的耳朵里,即便传到了,他也不会怎么在意的。
想要弄清朋友到底经历了什么,想要弄清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帮助他。这对于周遭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件不应为之的琐碎私事,别人的家事,不该管的。可是对于楚风来说,却是一件他必须要弄清楚的、想要努力帮助弥补的事情。
但帮助也总要有些技巧的。就如同刘正卿曾经落魄到去自己那里卖《京酒帖》。这种事情,以刘正卿的自尊,不可能希望自己兄长知晓的,所以楚风也觉得不会说。
“楚郎君与一鸣是如何认识的?”
当楚风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简单回答:“他经常去我们店中闲逛,一来二去的便也熟识了。”
刘正平点了点头,又饮一杯酒。
“二位认识的时间似乎算不得长,我们兄弟两个的事情,哎!应该从何说起……是了,一鸣吃官司的事情,楚郎君可知道?”
“略有耳闻,但是他未曾详细说过。”
刘正平叹息一声:“其实说到底,这事情还是因为我而起的。一场官司,其实……哎!说出来多少有些难听,还希望楚郎君不要因此瞧不起我们刘家才好。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官司的根由是为了分家。一鸣要分家,我不肯,结果就闹了个对簿公堂的场面。”
分家这种事情,在千年之后几乎不见于耳闻了,即便偶尔听说组被人曾经分家如何如何,也并不会认为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毕竟年代不同,很多东西的看法也都有所改变了。
实际上,古人最为重视的就是宗族的观念,一旦有人因为一些事情被宗族赶出去,那就几乎是流放一般的代价了。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是整个宗族世代流传、居住在一处。像《红楼梦》里面的大家族,客家人的土楼,甚至是文端先生出身的山阴6氏,这都是家族聚集的典型事例。
真正意义上独门独户居住的人口是十分稀少的,而在没有大家族庇护的环境下,想要不遭受外人的欺辱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后世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里,勾勒个整个基层社会的主要特征。这种特征的主要架构,虽然在后世基本只在农村流传着,但实际上的****,早就已经在****西周的时代里渐渐成型,弥漫与北宋年间的整个社会阶层中。
每个人都是这种阶层中的一员,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都是如此。刘正平、刘正卿二人自然也一样。
两个人是亲兄弟,却因为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而闹到分家的地步。这种事情在外人看来,已经到了“家丑”的地步了。国人讲究的就是家丑不外扬,可是偏生刘正卿竟然将这事情捅到了官府去,告了刘正平一状,闹得满城皆知。
这事情,实在办的很难看了。
刘正平苦笑了一下,接着道:“之后的事情,我想楚郎君自己也能够猜到的。不管怎么说,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官,但毕竟在衙门里稍微有一些名声,大人们也是照拂的。知州大人其实也欣赏一鸣的才华,这个案子,最终各打五十大板,压了下来。大人原本还想劝一劝的,但是一鸣性情执拗,最终闹得不可开交,只好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