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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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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您这是找什么!”飞白瞪大了眼睛,连忙上前。

    “飞白,你记不记得那幅画放在哪了?”范秋白闻声探出头来,鼻子和左边的面颊上蹭上了两道灰痕,显出几分俏皮来。

    “什么画啊?”飞白忍不住嗤嗤的笑,“小娘子你是不是又开始犯痴了?为了找一幅画,都快成小花猫了。”

    “哎!就是那一幅,没画完的那个。”范秋白有些着急,一面继续翻弄,一面焦急的数落飞白,“你快些帮我找,哎!到底放到哪里去了呢!”

    “好好好!飞白当然会帮着找的!”飞白安慰道,“可是娘子,您总得说明白到底是那幅画吧!咱们家里最多的就是书画,总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找、一幅一幅的瞧呀!”

    范秋白急不可耐:“就是那个嘛!哎!你个笨丫头,怎么还想不起来!就是咱们在路上捡的那一幅!”

    “哎!原来是那张,您早说不就得了!”飞白无奈的笑,蹦跶到卧房西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条的匣子打开,翻找出来,“小娘子您瞧瞧,说的是不是这个?”

    范秋白连忙展开去瞧,见果然是城外捡到的那半张《临流独坐图》没错,不由得大喜。也不再去管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连忙重新做回到书案旁,两幅画对照着瞧。

    飞白嘀咕了半天,抱怨道:“小娘子您可真是的,特意让飞白放到这里的,您自己到还给忘了。这回又把东西翻得这样乱,我还得一点一点往回收。”

    范秋白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画,哪里会听到这小妮子的抱怨,完全当做耳旁风了。

    飞白无奈,可怜兮兮的动作,花了两柱香的时间一一收拾好了。

    这些书画可都是自家小娘子的宝贝,可不敢让其他下人乱碰的。万一少了个边边角角、弄脏了些许,亦或是某一件书画放错了地方突然找不到了,自家娘子非得急出个毛病不可!

    这些东西历来都是飞白经手的,如今被范秋白弄乱了,也得她自己耗费时间仔仔细细的整理。

    好不容易弄得差不多了,飞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再去看小娘子,还是之前的那个姿势,面上带着几分好奇与痴意,似乎是又看呆了。

    “小娘子!”

    唤一声,没有反应。

    “小娘子!”

    飞白凑到范秋白身边去唤,依旧没有反应。

    “小~~娘~~子~~~~~”

    飞白拉长了音调,几乎贴到范秋白而旁边上去唤,这才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反应。

    范秋白依旧盯着那两幅画瞧,恍恍惚惚的小声应了一句“嗯——”。

    不敢让范秋白发痴太长的时间,太耗费心血了。早年间小娘子身体不好,找了郎中来瞧,开口便是八个字——思虑过重,心血亏虚。

    飞白想想也是,自家娘子一旦犯起痴症来,可以连续几个昼夜不睡的。这一点可愁怀了整个范府上下。

    一旦小娘子看上了什么画作,别人不肯转让,她必定会几天几夜的怅然若失,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的。可若是真的重金求得了呢,按理说这下子该好了吧?可是偏偏又不然。一旦真的得到了什么绝佳的画作,她又会没日没夜痴痴傻傻的去瞧,结果依旧是茶饭不思。

    得也如此,失也如此。

    范家人真是没了办法。

    好在范秋白年纪大些之后,也渐渐懂事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担忧。但她这种“懂事”多少是装出来的,内心中的痴意其实还在那里,只是努力的克制着,尽量不被家人发觉就好。

    她不想给家里人添麻烦的。

    但克制是克制,拥有的终究是拥有的。就像现在,她看着眼前的两幅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于是又发起痴来。

    “飞白你说,这两幅画是不是一人所为?”范秋白鼻尖微蹙着,有些动人。

    飞白听到小娘子肯开口说话就是一喜,这可比独自一人发呆好多了!于是连忙把脑袋凑过来瞧:“看着不像啊!这半幅《临流独坐图》烟气如此之浓,画出来的云烟都快跟石头差不多了。可是这个西湖什么什么图的,云烟很淡啊,看起来倒是真跟西湖上的景色差不多。”

    “不懂就别乱说!”范秋白娇嗔道,“那只是用墨的区别啊,笔法上分明是相同的。要是山间云雾和西湖的烟雨都用同一种墨色的话,这人也休要再继续作画了。”

    “本来就不懂嘛!还不是小娘子您非要我说的!”飞白吐了吐舌头,又忽然发现了什么,惊讶道,“娘子你看!这幅画的地方,好像就是咱们寒食踏青的那个位置呢!是了是了!断桥,孤山路,就是那个地方嘛!你看,咱们就坐在背面的亭子里。哎呀!怎么没把咱们画上去呢!”

    范秋白被她这一番抢白弄得失笑,道:“也不知道这幅画是何时所画,咱们也就是寒食当天去亭子里坐了坐而已,跟旁人作画有什么关系。”

    “有趣嘛!”飞白笑道,“我在想啊,没准儿咱们当时就见到了那个画师呢!要是当时认识就好了。听西席先生说,这画师是个年轻的郎君呢,也不知道长得英俊与否。”

    听她说道这里,范秋白却不禁心头一动,忽然就想起了寒食那日断桥上那个浅淡疏朗的身影。

    那时候,他们一人在断桥,一人在亭内,遥遥相望,相顾一礼……说实话,连面容都没有看真切的,但不知为何,范秋白却觉得自己的心脏悸动了一下,却不知到底到底是因何原因。

    心里忍不住就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作画的人是他,就好了……

    一念至此,连范秋白自己都吓了一跳。

    “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情!”范秋白自嘲一笑。

    “小娘子说什么?”飞白没有听清。

    “我是说啊!”范秋白笑道,“人家画师长得英俊与否,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才多大,难不成就已经动了春心了么!你要是对别人动了心,那长生还不得哭死?”

    飞白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不解:“我对不对别人动心?跟长生有什么关系啊?”

    “你啊!”范秋白无法将此事点破,只是暗自为长生叹息。

    飞白年纪太小,哪里懂得什么男女之情。对于长生,她大概是喜欢的,但仅限于兄妹的那种喜欢,但长生对她是却不同的。可怜的长生,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呢!他这样围着一个飞白团团转,到底是心酸呢,还是甜蜜呢!大概是像自己看画一样,患得患失,有得有失罢!

    范秋白偷偷一笑。

    这笑容哪里逃得过飞白的双眼,可是飞白看不懂,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就是不明白自家小娘子这诡异笑容的意思。连问了几句,却都得不到什么答案,只好恹恹作罢。

    “小娘子,你也很好奇这个画师吧,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好不好!”飞白看着桌子上的《西湖烟雨图》,提议道。

    范秋白面色微红:“男女有别,哪里能说瞧就瞧的呢。”

    “怕什么!”飞白跃跃欲试道,“反正西席先生不是说了么,这位画师是陆氏书画行的知客呀。都在西市,离咱们这也不远。咱么就当是去逛街,顺便就看了嘛!嘻嘻!年纪轻轻的,又能画出这样的画作,这个画师一定长得很俊美吧!小娘子你说,会不会比三郎君还好看?”

    “你一个女孩子家,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谈论男子的容貌,都不害臊的么!”范秋白双颊绯红,略显娇憨之态。

    “现在只有咱们两个嘛,怕什么!”飞白笑嘻嘻的道,“我是真的很好奇啊!一般的画师不都是程源先生那样的长辈嘛,好不容易有了个年轻的郎君公子,当然很想看看啦!”

    范秋白扑哧一笑,揪着飞白的耳朵数落:“你这话啊,休要出去乱说。难不成程源先生打生出来就是个长者,从来没年轻过么!”

    室内一片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女儿家的心意在这样的春风中沉沉浮浮,飘飘荡荡,不知飞向何方。

    正临摹《桃花图》临了一半的楚风突然打了个喷嚏,心想,是谁在念叨自己呢?大概是文端先生快要回来了吧!也不知老先生听说自己拜师之后,会不会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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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曾不知老之将至() 
整个陆氏书画行盘算下来,只有三个人。

    文端先生是东家,张大哥是打杂,楚风是知客。

    楚风跟程源先生商量着,每隔三日便去田罗村拜访一次,这样一来,耽误店中的生意是难免的。这也是楚风一直隐隐担心的事情。

    依照着文端先生的性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而会因为楚风能够拜得名师而开心,可是楚风自己不免有些羞愧。

    得了救命之恩,又三番五次的麻烦,在这里住下了不说,在篆刻上,二人之间没有师徒之名却已经有了师徒之实的……林林总总的,楚风不知盛了文端先生多少恩情,哪里能够不报?

    原本寻思着在书画行的生意上多少帮衬着,但若是每隔三日一个来回,这边生意自然也会耽搁的。

    田罗村虽然不远,但来回至少也要半日,若是遇到雨雪之日,恐怕耗费的时间还会更长。自己这么点微末的道行,到底应该如何报恩呢……

    这几日虽然又是寒食清明,又是水墨会的,楚风的修习却没有落下。

    依旧是每日早晚两通五禽戏,《京酒帖》也是早晚各临习一遍。同时还有泥章的刻字,文端先生说回来之后要检查的,楚风自然也不敢忘记。

    今日为了去田罗村耽搁了一些事情,楚风临摹完一遍《桃花图》的时候,已经日影西斜。他揉了揉微微发红的手指,不敢多做耽搁,便接着没用完的墨汁将《京酒帖》又临习了一遍。

    至此,《京酒帖》楚风已经临习了不下百遍,胸中颇有些所得,临摹的时候也愈发得心应手了。只是正如同任何事情都又瓶颈期一般,楚风现在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这几日虽然也是认真临习《京酒帖》,但进境已经不大,而且因为审美的疲惫,潜意识里多少有了些浮躁的心境,这让楚风十分不喜。他是骨子里的完美主义者,若是费心费力费时的临摹一遍,却又得不到什么成果的话,就会让他万分的不舒服。

    急需突破这个瓶颈期,但是,到底有什么办法呢?

    身旁并无老师指点。楚风思来想去,忽然想起千年之后自己老师的一句话——若是哪天觉得临摹某张书帖次数过多,再怎么多临习也毫无作用的话,就试着用背临之法。

    背临与对临相对。对临就是普通的临摹,照着书帖或是画作来临习描摹,来追求自我的提升。而背临,就如同默写一般。不但要默写下来书帖的文字,还要追求用笔用墨与原帖完全相同,这就需要背临者更多的能力与技巧了。

    想到这里,楚风心中一喜,不多做耽搁,当即就开始了《京酒帖》的第一次背临。

    在背临当中,楚风果然感觉到了与对临的不同,每每觉得某个字已经在脑海中沉淀千万次了,可是真的到了细枝末节的地方,却又不免迟疑起来。这个点有没有回勾?这个竖是悬针还是垂露?林林总总的问题越来越多,楚风却觉得愈发喜悦了!

    果然,这样的方法是正确的。如果只是一味的对临,书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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