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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并不敢真正对吴大学士,因为这一位毕竟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是官家亲自指派的人物,铁打的大学士。谁敢撞这堵南墙?
可是对于吴大学士这一派的人,手段就无需这样客气了。
如今的情形,很明显。楚风被划到了吴大学士的派系里。
这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因为连楚风自己都没有看清整个画院的面貌。甚至连画院到底有几个茅房、几幢院落都没有弄清楚,他就已经被大家推到了一个派别当中。而且被当做了众人攻击的对象。
楚风的确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至于党派相争之类的东西,他尚且没有经历过,甚至也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
他也曾经听说过艺术领域的种种陋习,诸如千年之后的书画圈子,学院派的,官僚一脉的,很多东西都将单纯的艺术改变的十分复杂。当然,这种情形也不单单在国内如此,海外也是一样的,各个艺术沙龙的互相排挤,艺术流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很多东西都挤在一处,真的想要如同程源先生那样,保持艺术的纯粹性,的确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所以程源先生的选择很简单,他并不踏足这片土地。他的艺术,与其他人无关,与艺术圈子无关,甚至,与整个世界无关。
程源先生选择将自己的孤立起来,来保持自己的纯粹,以及自己笔墨的纯粹。
他将自己变成一座孤岛,以此来不受别人的影响,也不让自己受到外界的侵扰。但代价就在于,没有交流就很难产生突破,并且,没有交流,程源先生就不会为外界所知。
默默无名,却又遗世独立。
这是一种很艰难的选择,也是一种寻常人很难走的通道路……
楚风自问没有那种坚如磐石的心念,而且,他也希望在自己难得的际遇之中,多看一些东西,多做一些东西。
他毕竟还很年轻,深山老林隐居傲世的场景,楚风虽然喜欢,但觉得,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做。
或许,到了四五十岁之后,看遍了世俗之中人与人的风景之后,再带着一家老小随意悠游,今日东山林下,明日西海放舟。天朗气清时便曲水流觞,一蓑烟雨时便吟萧徐行,漫天风雨时便倚南窗以寄傲,夜深人静处便驻杖听江声。这大概,就是楚风所认为的,最为完满的人生了。
不过,楚风还没有到那个年纪,所以,他还得站在这里,站在众人面前,哪怕万夫所指,他也依旧要坚持着,做些什么。
他微微叹息,轻轻一笑。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一幕发生的根本原因在哪里,但应对的办法,总是有的。
只不过,有人在楚风之前抢了先……
“哈哈!这里好热闹。”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一身画院待诏的官服,未戴官帽,所以威严中也显出几分轻松随意来。
画院中人自然是认识这种官服的,连忙避让开一条道路来,纷纷施礼。
楚风看着来人的面孔。心中微微惊奇,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但也躬身一揖,唤了一声:“张大人。”
张奉之张待诏。当日樊楼的评判之一,自那日之后也一直在向自己示好的,其中的缘由,楚风当然清楚明了。
张奉之是知晓当日情形的人,其中的种种隐秘,徽宗的游戏之举,他是完全明白的。他在这时候走出来,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楚风自然猜得到。
于是楚风看着他。感谢一笑。
张奉之状似不经意的微微颔首。
但是,王学正看到张奉之的时候,却不免眉头微皱起来。但那都是很细微的表情,很快的,王学正便笑起来,和颜悦色的向新人们介绍:“这位张奉之张待诏,也是你们的前辈了。张待诏极善人物,你们日后若是能够得到他的一二指点,也是相当的福分了。”
张奉之的名字在东京城里也算小有名气的。这时候新人们纷纷见礼,略有骚动。
“新晋的画学生刚到,你难不成也是跑来抢人的么?哈哈!你们人物院今年的新人也不过三人,你若是往这里一站。怕是其他祗侯与供奉全都要空手而归了。”王学正有些摸不清张奉之突然出现的意思,这时候随意打趣了一句。
如果按照派别上说,张奉之素来是站在王学正这边的。可是如今他的出场。却打断了众人对楚风的声讨,这不免让王学正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忧。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跟诸位抢人?”张奉之笑呵呵的道。“只不过是远远的瞧着这边热闹,所以过来看看罢了,你们大可不必管我。呵呵,我与楚风楚郎君在樊楼也是有一面之缘的,如今他也入了画院,我自然也要找他叙旧。哦,这就是楚郎在画科考试时做的画么?”
此言一出,白倪两位祗侯不免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张奉之打的是什么算盘,于是目光游走向王学正身上,想要得到些许的指点。
他们却不知道,王学正自己也正是满心的疑惑。这一出安排自然是他许诺的,可是其中并没有讨论过张奉之的角色安排。
原本整个计划都是与张奉之无关的,这时候他这样施施然的走进来,笑呵呵的打断了众人对楚风的声讨,却又偏生说起了樊楼的事情,也不知其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王学正微微皱眉,现在却不好立即开口,只等着张奉之的后话。
只见张奉之走上前,细细的打量了楚风的那幅山水画,片刻之后,微微颔首,笑着问道:“这等笔法着实少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年间文同文与可曾经用这种笔法画过墨竹的,其中散漫却又颇讲意境,笔法与寻常工笔十分不同的……官家曾赞过文同的墨竹,只是文与可过后,这等笔墨已经不复世间了,没想到竟然在楚郎这里还能再现。”
张奉之这一段话,引得众人一阵大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这一番话的意思就是说,眼前这幅画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你们看不懂!
连官家都曾经赞赏过的画风,那自然就是十分厉害的东西了,你们这些人竟然还敢在这里指指点点,这是多大的不敬?
张奉之听着耳边不停的抽气声、惊愕之声,嘴角浮现起一抹笑容来。他乘胜追击,接着笑道:“不得不说,要不是官家选了楚郎的这幅画入选,我怕是永远都不能体会这种笔法的美妙之处的。哈哈!我不知道别人,我张奉之就是俗人一个,看东西的眼界一直都十分低廉,太过高端的东西也就看不懂了。不过好在有官家在,官家选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错不了的,我们这些画院里任职的人,也只是跟着官家的路数亦步亦趋也就是了。诸位,是不是也如此认为呢?”
没有人注意到,王学正抓着椅子扶手的右手已经青筋暴起。但表面上,他只是看着张奉之,面色平静。
白倪两位祗侯也明白了张奉之的意思,但这时看向后者的表情却格外复杂。
明面上,因为王学正是人物院出身,所以人物院的这些艺学、待诏之类的官员,都是王学正这一派的人物。
实际上,王学正与张奉之素来关系都是很不错的,可是如今这一场,却相当于张奉之公开捅了王学正一刀。而其中的缘由,在场的,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罢了。
萧庭看着急速改变的局面,目瞪口呆的同时却不免想到了某种可能,心脏猛地一跳,脑海里来回翻转着那句“官家选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错不了的”,来来回回的,于是愣怔在那里。
张奉之的话已经足够直白,整个听风堂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再站出来说什么,甚至连低声的议论也都因为这一句话的缘故而被完全消减了。
他的质问看起来轻描淡写,可其中的内容又太过锋利。这是一个天大的帽子,谁敢再多说一句,便少不了被扣上“与官家做对”的大帽子,这种沉重的东西,是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的。王学正也不能。
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所以在王学正一派人所勾勒的计划当中,只是大家群起而攻之,说一些比较激烈的言辞,让楚风这家伙主动请辞就好。
这种方法倒是千年之后企业辞退员工的办法差不多,为了避免开除员工所造成的违约金之类,企业并不直接出面开除,而是在方方面面开始做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使得员工最后受不了,主动请辞。
王学正的智慧早已运用起了这种招数,只不过,即便这些冷嘲热讽再剧烈,即便张奉之并不出面,楚风也绝对不会走向那一步罢了。
全场鸦雀无声,张奉之看向楚风,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楚才看了看楚风的画作,又看了楚风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白倪两位祗侯求救一般的看向王学正,王学正却没有看他们两个。
王学正审视的打量着张奉之,反复的咀嚼着他的话语,想要从中辨别一些东西,但是却没有成功。
“不管怎么说,虽然官家开恩,但楚风你现在毕竟是‘审视待定’的身份,半年之后自然有考核的时候,所以现下绝不可以太过放松了。”王学正呵呵一笑,打破了听风堂中的尴尬气氛,“官家能把你也选入画院,自然是从中看出了你的天分的。千万不要让官家失望,呵呵。”
楚风微微一笑,躬身一礼:“学生明白。”(。)
第八十章 你是个好人()
“这么说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东西,即便我不说,萧郎君必定也能够想明白的。”
听风堂中的简单集结已经结束,张奉之带着楚风、萧庭回到自己办公的房间当中,笑意吟吟的为二人倒了茶。
“张大人您唤我萧庭就好。”萧庭起身双手接过茶盏,恭恭敬敬的道。
张奉之微微一笑,接着道:“万言你是聪明人,令尊我也是有幸见过几面的。今日这个局面,其实真正说起来也很简单。楚郎是傅乐和师弟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王学正的耳朵里。整个这件事情,倒不能说是王学正安排的,却也是他首肯的。由白、倪那两个祗侯出面,推波助澜一番……能够把楚郎挤走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过就是两个祗侯随便的口舌罢了,并不会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萧庭有些疑惑的看了张奉之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问出来。
张奉之见状一笑:“我知道万言的心思。你肯定是在想,一直都听说我是王学正的人,为何如今会出面来保楚郎,是么?”
萧庭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算是默认了。
“这么说吧,”张奉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没有喝,只是笑着摊了摊手,“我觉得我以前跟错了人,现在想要洗刷一下自己的罪名,转投吴大学士这边了。”
一个快要退休的老人,到底为什么还能在画院掌握足够的人力,这一点。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释清楚的。
楚风在一旁听着,虽然事情关乎于他。可是真正亲身经历之后,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玩偶。不过是在两派角力之下充当了一个靶子的角色罢了,并没有真正的触及什么。
另一方面,楚风也在想,为何自己的师兄也会卷入画院权力的纷争当中。至于他自己……事到如今,即便他并没有选边站,可是似乎很多的东西已经决定了他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