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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忍着……”陈杰在心里对自己说。
河内的实力对比南京相差的太远太远,为了生存,他必须做个忍者。因为今日事关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荣辱,更是整个河内都督府下数以万计的追随者的安危。
当你实力不行,那就乖乖低头当孙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汉的国力军力就是天,河内这弹丸之地,安能逆天?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杰狠狠的咬紧了自己的牙齿,口腔里突然多出了一股血腥味。他忍!
“天使还望见谅,河内虽小,亦有百万生灵,陈某虽然都督府之首,身负重任,安能离开的了?”
“某遣一肱骨,随天使前往南京,面见陛下如何?”
杨正杰抖了抖袖子,“还请天使见谅!我河内实在是一刻也离不开都督啊。这百万苍生之安都维系于都督一身,某与槐江【吴熊光字】皆无全才,万不能担不起都督空任。”
杨正杰抢先一步堵死了周子楠有可能‘挑拨离间’的话,这让周子楠略有些不自然,再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吴熊光,周子楠干干一笑。
他没有想到陈杰这么能忍。按照周子楠的设想,陈杰固然不至于把自己当场处置了,也多会将自己驱除‘国境’,那么自己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回南京交差了。怎么现在会是这样?
这家伙也太没种了!
周子楠心中的恐惧都没有了,此刻他脑子里全力运转的就只有一个——自己该怎么着把陈杰给搞爆炸?
而被陈杰指派跟随周子楠一块去南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河**务司主事——洪映晖。
第八百二十三章 重点在西边!()
河内码头上响起了一声爆炸惊破了天际。遭受到袭击的南京特使被炸的血肉模糊,被现场没受到爆炸波及的随从们赶忙送到了船上,然后使船一刻不停的就离开了河内港口。连要跟着他们一同返回南京的洪映晖都顾不上了。
只在慌乱的码头中留下一地斑斑的血迹。
洪映晖呆立在码头边,整个人仿佛一尊寒冰雕琢的塑像一样,心里的翻腾着无尽的冰寒。
“完啦,全完了。”这下河内必死无疑了。
竟然有人冲动到向南京来的特使丢炸弹——洪映晖倒是不认为那是周子楠在做戏,刚才炸弹爆炸的一瞬间,虽然硝烟弥漫,可弹片横飞中,洪映晖仍然留神于周子楠,周子楠和身边的一名随从浑身是血的样子是做不了假的。洪映晖自己也是搞情报出身的人,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一些眼力的,周子楠在遇袭的那一瞬间惊恐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话,人是可以表现出一副受怕的样子。但人在猛然遇袭的瞬间那下意识的神情,很难有假!
而不是假的那就是真的了。
真的有人在河内码头向南京特使撂炸弹?
那河内不完蛋还谁完蛋啊?
南京张牙舞爪的正对着河内虎视眈眈呢,这简直是主动送上门的把柄。
洪映晖都可以想象得到是怎么一副情景了。南京大兵压倒,河内碾为粉齑……
况且,这个时候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南京使船远去的影子,洪映晖一脸黯然神伤。
……
陈鸣很快就收到了河内的速报,当他看到周子楠的啼血上书之后,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了笑容。
他可不管周子楠是真的挨炸了,还是假的挨炸——还能上书这就说明人是活的。折子上只说受伤,那就说明没少胳膊腿,更没性命之危。
周子楠出使河内的使命却是已经做到了。
陈鸣都不会去国内此次河内之行的细节,没有必要。他已经知道了‘周子楠’这个人,这是一个可用之才。
因为他既然能做成河内之行的大事,那么周子楠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要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河内之行就不会落得这么个结果。
这就是一个很直接的应证关系,周子楠就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而这样的一个人在眼下的时代里头,可远比一个遇事胆怯,为人中庸的人要好多了。
陈鸣就是这么认为的。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疑惑了。
陈鸣‘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大都督府水陆大军齐出,荡平河内。
趁着河内都督府治下的安南土著跟都督府的矛盾正烈,此刻出兵,能够最大的影响安南土著对河内的支持。陈杰就是想跑进大山里去打游击,也不见得有那么个群众基础。
因为他手下的民众大多数是安南土著啊,这些人正愤恨着河内都督府的时候,陈汉打进来了。从心理上他们就会对陈汉多出一分好感。
这会对陈汉在安南北部形成统治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至于三杰的悲嚎,谁还去管呢。
皇帝的意志就是整个陈汉前进的方向。
伴随着中西战争的胜利,伴随着一个个陈氏宗族封国的建立,海外封国这个画饼已经不是纯粹的镜中花水中月了,那是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了。
很多勋贵重臣都知道,皇帝‘预言’,几年后欧洲将会有大乱,此乱生于法兰西,然必将烧遍整个欧陆,欧洲人的精力在今后的一二十年中会完全的陷入这场战争里。然后,陈汉的大好机会才会到来。
那么皇帝在酝酿几年后的大动作的同时,先把眼皮子底下的这点小零碎扫荡了,满朝文武谁会不答应呢?再傻逼的人也不会说河内未有失德,不当征!
地位更亲近的一些人还知道,皇帝虽然在着手解决安南,实际上更多的精力却是放在天方世界。
这奥斯曼人与俄国人的上一场战争刚刚过去了十一二个年头,恢复了一定元气的奥斯曼人,自觉的这几年实力大增,于是着手搞了一个复仇计划。六十岁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身体很不好,他并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君主,奥斯曼人也在推行着改革,但这更多集中于军事方面。
平庸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很清楚自己要改变军队的做法会触动日益腐化的禁卫军和西帕希(封建骑兵)的利益,所以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先是在外头建立起了新式军队后,又以出巡为幌子,摆脱了禁卫军的控制,这才露出庐山真面目。
伊斯坦布尔的禁卫军目瞪口呆,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在皇宫中被囚禁到了四十多岁的苏丹,在政治上表现一直很平庸的苏丹竟然会来这一手。
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还拥有中国的支持,禁卫军不敢自己拥立出一个新苏丹来跟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打擂台。何况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也没有一巴掌把他们彻底打死的打算。
奥斯曼帝国在几年前爆发出的一段紧张时刻后,政局和军事都陷入了一种平衡,奥斯曼人艰难的政治改革也在这种平衡中一点点展开。
而后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而俄国人在吞吃了一部分波兰后,他们向南挺进的国策依旧没有改变,更成立了黑海舰队,这对于奥斯曼帝国是一个严重的挑衅和刺激。
自觉的手中实力变强的奥斯曼人也谋求着复仇,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只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刚刚七岁,而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所以这苏丹的位置注定不能被他的儿子继承的。
那么他在苏丹宝座上坐了这么一回,他要留下一点值得留念的功绩啊。
他的哥哥穆斯塔法三世就是在上一次俄土战争结束前病逝的,第五次俄土战争的惨败绝对是穆斯塔法三世早逝的一大原因。而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登位之初就面临着奇耻大辱,现在他活不多久了,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希望能够洗刷这个耻辱。这样就算是死后他也安心了。
所以奥斯曼人要求俄国归还克里木汗国,承认格鲁吉亚为他们的属地,授权土耳其检查通过海峡的俄国商船。这当然是圣彼得堡所不能接受的。
如今的高加索一线,战争的气息越发浓烈,一种一触即发的感觉告诉所有人——第六次俄土战争为期不远了。
所以,中国与俄罗斯的战争也为期不远了。虽然很突兀,但当初中国与奥斯曼签订了同盟协约,那是必须要遵守的。
与这场似乎是突然间就降临的中俄战争相比,河内只是一个开胃小菜。
尤其是对于打老了仗的陈汉军将们,对于自起兵以来,战事就不间断的他们来说,荡平河内一战轻松的很。参谋部不知道都将河内的军事、经济、政治和交通情报摸的有多么清楚了,哪怕是山里头的一条小溪地图上都有标记。
灭亡河内,乃至整个安南的战争推演,大都督府就进行了好多次。现在要发兵河内,那太轻松了。
陈鸣也没有调派大军,除了一支水师部队外,就动用了西南军区布置在广西的边防军部队。
当然鸿基市的保安部队也有了忙活。
只是他们的任务不在于进攻,而在于守卫。鸿基市是东南半壁河山煤炭所需的主要供应地,是绝对不能乱,更不能被大批的难民涌入。
战争中鸿基市只需要做一个补给地,能补充一下水师部队的补给就行了,或者水师携带的陆战部队可以从他们这儿向河内发起进攻。但就鸿基市本身而言,老老实实的做一个‘世外桃源’还是很好地。
河内军队完全不能抵挡国防军的进攻,不管是岸上,还是海上。
陈杰这些日子里的表情都是木木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坚持’就要结束了。
当年他为了躲开不可抵挡的陈汉,能带领着部队和追随者翻过闽地西南的重重大山,经过粤北进入粤地,然后再从粤地退到谅山中……
可是现在他没那个心劲再带人从河内转入万象、金边的大山中,继续反抗陈汉了。
他年纪不大,心却老了,这几年‘改革’的失败对他的精神是一个重大的打击,现在的他老的都已经不想动弹了。
与他一样束手待毙的人还有杨正杰。
三杰中的两杰胸中已经有了对南京的屈服之心,那么统一负责河内抵抗事宜的就是吴熊光了。
这人对陈汉的恨意真心很强大。
在码头爆炸事件发生的那一刻起,就直言不讳的对陈杰和杨正杰索要兵权。
你们都胆怯了,没有过去的心了,我吴熊光还有。我要跟陈汉拗到底。
广西的边防军足足杀来了三个旅,对比河内军力,这是一股他们抵挡不住的力量。吴熊光也不奢望着自己能够打赢,但他绝对想让陈汉吃一记大亏。
哪怕是再小的胜利也能鼓舞其他的人!
他选择的是陈汉的水师陆战队。
后者的兵力也就三四千人,大约是一个加强团。只要小心计划,吴熊光还是有一口吃掉的把握的。
凌晨四点,上万名河内士兵进入到了自家的防御阵地。在他们的对面两里外,就是南北绵延四里多长的水师陆战队攻击阵地。
虽然兵力弱小,但水师陆战队从来不是为打防御战而设立的,他们的任务就是进攻。
如果说战船与海岸防御工事的战争是一场‘陆路攻坚战’的话,水师陆战队就是敢死的先登。
吴熊光眼睛里闪着凶光,如果能光明正大的胜上陈汉一阵,他就是死,见了他爹也足以告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