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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啊,李典史。好几百人,都已经快冲到县衙啦!”
李天河的脸上立刻像开了一间大染坊,脸红、脸青、脸白、脸黑……,乱七八糟的全混在一块了。他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几百人??“陈家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好大的胆子!”
“典史大人,真的有好几百人啊,真的不骗你。好几百人啊。一个个都拿着刀枪、鸟枪。”
“贼人,贼人。真,真是反了他们了!”李天河气的手脚直哆嗦。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他真的只是气的,还是被吓的。
周天艺带了一百多人下土门,整个县衙的武装力量就去了大半。
鲁山县三四百号衙役【包括白役】看起来是很多,可分散开来后县衙里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二百人。剔除了周天艺那一百多人,再扣除掉六房、门子、伞扇夫。灯夫等县衙内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伙后,现在的鲁山县衙顶多只有三十四号能干架的,还人心不齐。这点人如何敌得过陈家几百人!
“把大门关上,快把大门关上。再去报告知县老爷,去报告知县大老爷!”情绪紧张又激动的李天河声音尖厉的像用指甲盖划玻璃。
但是县衙大门只是两扇木头,如何能挡得住手榴弹。四颗手榴弹绑在一块,放在大门下面,轰隆一声炸响,整个大门飞了一半出去。烟雾弥漫见,“砰砰砰……”一连串的子弹从缺口中打了进去。伴随着县衙内传出的衙役哭爹喊娘声,和惨叫声,代表着满清政府尊严和权利的县衙被陈鸣一攻而下。
“只抓到了李天河,常瑞跑啦?”
“他婆娘还在。”
“狗屁。老子又不是真的土匪,拿他老婆做什么。”刚刚把老爹从监房里放出来的陈鸣脸色有些小难看。“这狗官跑的倒快。”
在监房里待了六天的陈惠气色还好,明显没吃什么苦头。止住了陈鸣的话头说道:“没时间计较这个。你还真想杀官造反不成?赶紧把首尾收拾了。咱们出城。”
内心中依旧对官府充满敬畏的陈惠,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一切卷好了,赶紧出去。
“爹,那您就好好劝劝那几位吧。他们要是不跟着走,等到常瑞反攻倒算时候,可不会有一个能得了好去。”那十多个跟着陈惠一块遭殃的衙役,竟有大半数量的人不愿意跟着上山。
陈鸣只有冷笑了。
他知道,这些黑窝窝里泡透了的人,不是不知道自己留在牢房会是什么样的悲惨,但满清官府不可动摇的权威和震慑力,让他们打骨子里不敢反抗这种秩序。
别的不说,你看看现在已经被堵住了嘴的陈岗,刚才不也在一个劲儿的叫嚷着‘不可一错再错’???
陈鸣这直接打进县衙的一遭,对他们内心的震撼是颠覆性的!
第五十四章 定下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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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除了没抓住常瑞,这家伙连老婆都不要了,从县衙后院跳墙跑了。
‘陈家军’势如破竹的占领了县衙、县库和常平仓,然后陈聪、陈权、陈敏等陈家的文职们又挨个拜访了县城里的几家大户和他们经营的粮店。
县城西门外,一批批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到城门前那片空地。陈鸣已经拿到了一个总量计数:总量超过了一万两千石。其中包括红薯、高粱、玉米、小米等杂粮三千多石。还有从县城各药铺中抄来的小两万斤的各类药材。
陈家可没有直抢,一分钱都没有短这些老板的,只是那些老板们被‘强买强卖’了。还有各类菜油和食盐,一部分布匹和药材,陈家童叟无欺,公平买卖。他们从县城里抄出来的银子——比如县衙后院常瑞家里和县库里的银两,还有李天河等县衙里的一班污吏们,为了活命也都乖乖的交出了银子。甚至是陈家自己账上存的银两,这些银子运回土门集才叫没用呢,陈鸣全都散去一空了。
“俺们陈家说话算话,只要你们把粮食运到地了,要粮食不会少你们一粒粮,要银子不会短你们一分银。都是大老爷们的,一口吐沫一个钉,陈家人说话算话!”当陈鸣接着母亲一行乘坐马车走到城门的时候,陈惠已经在开始在为自家的‘事业’添砖加瓦了。
陈鸣跟他说的很清楚,今天冬天尽可能的猫起来,减一减风头,那么就必须把粮食备齐了。
伏牛山里,缺肉可以却打猎,缺粮食却真的要死人的。而且陈鸣也不打算就此减轻煤铁矿上和炼铁、铁器等产业上的工作量,这粮食方面必须要按十足的份量来准备。不然,陈家就需要在大冬天里冒着零下十几甚至二十度的严寒,下山揩油。不仅危险、辛苦,更会引来官府的主意,那是多么悲催的事儿啊。
陈鸣觉得,县城边上的人要是真的把粮食运到了土门集,他们愿意要粮食的肯定是少数,绝大多数是会要银子。因为现在的中国还很太平,而不管是河南还是南阳沟通的湖广,都是产粮之地,鲁山县不会真的缺了粮食。所以银子比粮食更方便,而且出了这事儿后,官府少不了要刮几刮地皮,有了银子也好应付。
眼下的一万两千多石粮食,运到土门集至少能存下上万石!
可以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鲁山县脆弱的防御,在陈家军面前像鸡蛋壳一样被彻底击碎。但是……
“咱们这么一来,可把你舅舅和老丈人坑惨了。”
一切扫尾结束,陈惠甚至很有道德的让陈二虎带领三十条大汉来做个‘净街虎’,抓到了二十多个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依着陈惠的意思就狠揍一通,扔到大街上了事,陈鸣却觉得很有必要让这群‘人渣’劳动改造一番。
当陈家最后一拨人簇拥着陈鸣、陈惠离开了西关的时候,这场闹剧一样的‘破城’总算结束了,常瑞在陈家离开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内返回到了县衙,他的第一个命令也是紧闭四门。
他要报复,他要向上头禀报,他要请求上面派兵清缴陈家。但常瑞再怒气冲冲,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他在鲁山县刚刚积累下的根基和底蕴,被陈家这么一扫,是彻底完蛋了。而鲁山县被人打破县衙的事儿,不可能瞒得住,他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呢!
可对于陈惠与陈鸣来说,自己的作为无疑深深地将高家与李家给坑了。陈鸣都不知道得知消息后的老岳丈会是怎样的无法接受、木呆以及崩溃了,而已经去往州城跑关系的舅舅肯定也会吐血不止。他们两家少不了要被官府拿捏、收拾,那真真的是六月飞雪,比窦娥都冤!
陈鸣呵呵,对这个话题他只能呵呵。
他是挺对比起自己大舅和老丈人的,但有什么法?难道真要他被关进大牢里了,家产被搜刮干净了,才想到去造反吗?
陈家在山里头打造的退路不是做样子的。
坑也只能是坑了。最多以后多多补偿他们了!
这是陈鸣的心思。在陈惠看来,陈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资格去说什么补偿高家与李家了。‘我大清’在开国之初的时候,伏牛山中不是没有深山藏古寨。但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腥风血雨已经烟消云散,那些躲入大山中的百姓因为生活陆陆续续的都迁回了平原,或是从大山深处迁到了山地平原交界之地。比如土门集周边的村寨。
小南沟已经是够远的了,比小南沟还要远几十里地的铁寨、牛头寨、虎头寨和清风寨,已经远远超出了鲁山县能够管辖的范围了。以鲁山县,甚至是汝州一地的能量来消灭陈家,这并不怎么现实。满清唯有派大兵围剿才行。可是陈鸣只要缩在大山里不动弹,王俊等辈也不至于自找麻烦吧?
陈鸣还是对满清的‘规矩’不够了解,他只能想这么多,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陈惠对满清的规矩倒是很理解,可他位置太低,懂的更多是上不得台面的狗苟蝇营,对于州县甚至省级高官大员们的态度和反应根本无法估计。
要说这汝州,已经有了一个青条岭,未尝不能容下第二个陈家。但鲁山县的知县大老爷是颜面扫地的常瑞,陈家没拿他的家人做筏子,放了常瑞一马,可常瑞领不领情就没人敢打保票了。
看常瑞那过河拆桥的狠辣,谁敢说他就一定会领情?
鲁山县的乱搅,并不会因为陈家的落草为寇而结束,反而会拉开更大的场面。而这一切,鲁山县的百姓在等待着,县衙里上上下下在等待着,土门集里向着大山中退缩的陈家也在等待着。
高家、李家!
没有一块逃去山里的陈家佃户,没有跟着陈家一块上山的陈惠手下,还有殉职了的周天艺和多个衙役【破开县衙的时候】,被打断了俩条腿的李天河和黄杓,被打断了胳膊腿的江阳等等,所有人都在看着,都在等待着。
常瑞必须为这一切定下基调。
第五十五章 原来是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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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时间只隔了一日,汝州州衙就收到了鲁山县呈递的公文。常瑞在公文中大耍春秋笔法,将陈家打破县衙后在鲁山县整整逗留了两三个时辰,还运走了上万石粮食物资等等,一省而过。却比较详细的说到了陈鸣的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李钊当然也早早受到了鲁山县的信件,李天河不敢期满他,所以昨日的事情他知道的相当详细,甚至还‘收到了’陈鸣借李天河之口对他的威胁和恐吓。
陈鸣不怎么着常瑞,却拿李天河、黄杓和一群衙役下手,还是很有见地的。如果一县知县因为暴民冲击县衙而双腿尽断,那就是大事了。有辱官体、官位,甚至上升到朝廷威严。现在鲁山知县没毛事儿,主薄和典史受了暴民冲击就好遮掩了。
是的,常瑞在公文中也没有用‘造反’的字样来形容陈家,而是冠之以‘暴民’!
王俊、李钊也皆默认了这一定论。
“大人,这等目无王法之辈必须给予严惩。”李钊义正词严道:“断不能涨贼人志气,以至汝州山民悍勇俗风再起。”
明清两朝的地方政府都无权调动朝廷经制之兵——清代指绿营兵和八旗兵。满清绿营和八旗兵有各省将军、提督管辖。通过兵部才能跨省调动,各府县驻兵通过省巡抚、提督才可以调动,但地方州府有团练兵可以调动,属于地方义兵乡勇,不属于中央管辖。
大家或可以把绿营营头和标兵以及八旗兵看作野战集团军,而乡勇团练可看作现在的武警。地方官可以调动武警,但不能调动野战集团军。提督属于军区司令,河南省的提督由巡抚兼任,那就是军政大权一担挑。绿营的跨省区调动还是需要通过中央兵部,但在本省内可以实行剿匪,维持治安等任务,可这必须由一把手点头。在一把手不点头的情况下,下面的市长就只能用一用自己掌控的武警。以汝州为例,汝州营三百来兵额,陈家当初用银子都可以调动他们去青条岭‘驻扎’,可没有银子,汝州营连王俊的脸都不买账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想要调动汝州营,那必须由省里一把手点头。既然汝州将陈家的行为定性为‘暴民’,那就属于地方官府弹压范畴之内的事儿了,只要汝州能把事情抹平。这就不是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