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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刘如意在心里嘶吼!
“不然还能叫您什么呢?”丫头冷静地回答。
“你还是可以叫我如意哥,就像以前那样,就像在村子里那样!”刘如意用力地说。
“不行的,妈妈(注1)要我们叫你这样的人老爷,我不能违抗。”她的声音淡淡的,好像那朵无香的海棠,但是任是谁都能听到,这里面蕴藏着的无尽哀怨。
“我”刘如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啊,这是她的工作,这是她的职业道德。
他是民政官,所以料民理政,要把百姓当做赤子来看待;她是一名“扬州瘦马”,所以只能把看上去有权有势的人称作“老爷”,并且期待着他们来恩宠自己,换得积蓄作为老年生活的保障。
他们都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业道德而已。
“可是这妓子,算什么职业!这种职业就该全部取缔才是!”刘如意心里这样吼叫着,他觉得脑海里有一股风暴正在酝酿,这风暴暂时还没有发作,仍在积蓄能量,可是一旦爆发,则会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直到摧毁他仇视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以前的他只是一个区区生员,没有任何能力,虽然受人尊重,却不能改变什么。可是如今的他,不仅有着九品主簿官身,更是公子最器重的手下,他现在手下只有几个预备官员,可是任谁都相信,他总有一日会主政一方,手掌大权。
到了那一日,他内心的愤怒就会爆发出来,彻底毁灭他憎恨的事务。
可是不论如何,他的愤怒都不会发作在眼前的人身上,但是他同样想不出任何好的办法来和她打交道。
他该怎么样和她说话?
用昔日如意哥的姿态吗,可是她分明管他叫“老爷”,这就是不承认自己了;真的把自己当做老爷吗,可是这和那些“富易妻,贵易交”的混账又有什么区别!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仍旧被冻结一般停滞在半空,他之前一直以为,只要跟着公子世上无不可为之事,可是如今他才发现,这世上也有大同主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丫头慢慢走了过来,但是没有停留,而是在他身边径直穿了过去,浑然没有介意那只伸出的手。
“你要去哪里?”
“柳公把我们从妓院借来,要我们给他当什么‘礼仪小姐’,出手很大方,一次就给了二十两,我把行头落在房间里了,要去拿回来。”
二十两!这笔钱在往常的刘如意看来似乎是很大的一笔钱,至少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拥有这笔钱。可是如今不说公子给他开的工资,就说他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的那枚水晶镜,就有万金之价,可以请丫头来做五百次礼仪小姐!
“你,你不要在做这个了,我出钱,你,你从良吧!”刘如意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口舌会如此的笨拙,他发了疯似的跑到丫头面前,手舞足蹈地说出自己心里的话:“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想你过得好不好,想你会不会被人欺负。现在我跟随柳公,我有钱了,你从良吧,我养活你,我不会再让别的男人欺负你!”
他语气激烈,好像在跟什么人激烈搏斗似的。
他本以为丫头会欣然答应,毕竟是自己是他的如意哥啊。
可是丫头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睫毛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用微不可察的幅度抽动了一下眼角,随即摇摇头,从他挥舞的胳膊底下穿了过去。
她身后悠悠飘过来一句话:
蒲柳之姿,不足奉君;夷洲正远,君宜速去。
注1:明代鸨母被称作“妈妈”,妓子则是“女儿”,虽然外托母女之情,但是实际上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多情意,女儿想要赎身妈妈也会要上一大笔钱财。当女儿从良之时,妈妈一般会放声哭泣,表示彼此之间情谊深厚,但是这多半是因为她少了一颗摇钱树,并非两者之间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情谊。(。)
第一百九十四章 POV:刘如意 春风苑中()
各位读者:因为最近一直在写复汉,没有时间写再铸皇明,因此存稿不是特别够了,我就把再铸皇明的更新放缓一些,尽量一周三更以上,敬请谅解。这本书成绩不好,就写着玩吧,各位有推荐或者打赏请给新书,括囊感激不尽。
括囊者
拜上
春风苑和刘如意想象中的淫。荡不堪的造型并不一样。这座建筑看上去就像一座普普通通的酒楼,虽然有三层高,核桃木的门板上镂空雕着各色图样,门前还有穿着青衣小帽的龟公接待客人,但是并没有什么淫。荡气息,反而显得好像一座茶室,外面都是一些笑容可掬茶博士。
或许唯一给这座建筑增添了一些暧昧气息的就是那几盏红灯笼,这些灯笼大概有一尺宽,上面糊着红色的纸张,里面燃着蜡烛,红纸将蜡烛放射出来的光染成了红色,投射在人们的脸上,让平常相貌平平的人看起来都多了一份颜色。也或许只有这么一处才能让刘如意记起,这里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妓院。
一个士子生员没去过妓院,这在很多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毕竟生员地位很高,虽然在前朝不能和地方官僚交往,但是现在礼崩乐坏,就连县官都不敢惹生员。至于普通百姓,就更得尊重士子了,普通父老乡亲聚众宴饮,其乐融融之际,若是见到秀才过来,就得敛容息口,等候秀才教诲。据说在山西,妓子在城中不得骑马,见人则举手称“拜”,若是在城内见到秀才,连“拜”都不能说,得膝盖接地,口称“磕头”,若是在城外,一里之外就得下马称“拜”。
这种情况下,士子生员们骄狂之气,可想而知,就刘如意所知,松江府的青楼妓馆,几乎夜夜都有生员士子因为争风吃醋而相互打架斗殴,丢尽了读书人的体统。就算是这样,一般人也不敢惹他们,地方官不会自降身份和生员对立,普通乡绅豪商有求于他们,所以生员就更加的骄傲了。
但是刘如意却是一个异数,他从来没有逛过妓院。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很穷,逛一次妓院足够他吃好几天的馒头烧饼了,他根本舍不得;另一方面他自从杨家丫头被卖到扬州去之后,就对妓院有了一种畏惧心理,生怕在那个妓馆遇到她。
若是在妓院遇到了儿时的玩伴,此时身份大不相同,他又改如何应对?
身为恩客,让其侍奉?挥挥手让她自去,任由别的男人蹂躏她?
他都不能忍受,所以他只能像一只乌龟一样,躲藏在自己坚硬的甲壳里面,任由自己的良心受到日日夜夜的谴责。
不过今天他再也不能躲藏了,若是说“眼不见心不烦”往常他的行为还可以原谅,可是如今他已经见到了杨家丫头,若是再躲躲藏藏,他又如何面对自己?
所以他今天来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找回自己失落的良心。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所以他斗志昂扬,义无反顾。
不过说归说,作为一个欢唱初哥,他还是拉来了苏河作陪,这个人乃是“烟花寨内的大王、鸳鸯会上的主盟”,惯有钱钞,能说会道,据说他以前吃饭在妓院,睡觉在妓院,谈生意在妓院,读书在妓院,据他说,就算是拉屎撒尿,都觉得妓院的马桶更好使!
这番话刘如意是打死也不信的,但是他眼下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所以只好央求苏河帮忙。苏河一听是这种事情,立刻嘴里涎水打动,立刻拍拍肩膀,答应帮忙。
饶是如此,刘如意还是有些紧张,他看了看那写着“春风苑”的牌匾,有些紧张地说:“苏兄,这,这妓院进去之后,是怎么个说法?”
“哎呀,兄弟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在,你跟着我就好了,我做什么,你做什么,不会有错的。更何况,你是掏钱的恩客,就算是说错了,也是对的,他们也得捧着!”苏河似乎早就按捺不住那颗欲火大炽的心了,他甩开短腿,大步朝着春风苑的大门走去。他步伐紧凑,气势汹汹,雄赳赳,气昂昂,好像不是去逛妓院,反而像是一个要去打仗的将军!
“哎呀,苏兄,等等我,且等一等我!”刘如意生怕他把自己给落下,连忙追上苏河,紧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
门口的龟公眼睛是最尖的,看到两人身上的衣料、身上的气度以及他们乘坐的马车,就知道来者非富即贵,必须伺候好了,所以他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大声说道:“爷您有日子没来了呀,小人可想死您老了!”
妓院每天人来人往这么多人,苏河又不经常在松江府久住,而是纵横苏杭妓院,他怎么会记得苏河呢!刘如意猜测,这是龟公的一门本事,就算是不眼熟的,这么说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若是蒙对了,反而还能得到打赏。
果然,苏河呵呵一笑,也不说破,只是随手递过去一块小银子,看上去有三钱吧,然后说道:“看到了吗?今天老子不是主角,主角是后面这位,他是谁你知道不?”
龟公当然不知道刘如意是谁,不过他乃是惯有的油嘴滑舌,立刻说道:“这位公子爷看着眼生,不像是咱们这块的人,不过小人看公子气度,不是个进士也是个举人!”
漂亮话人人爱听,估计人的地位只能往高了估计,估计人的年龄只能往低了算,这就跟雕塑一个道理,眼睛小了能加大,耳朵大了能改小,若是反过来,可就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就算只是个秀才,一听被人说成是举人、进士,也会非常开心,断然不会说“我只是一个秀才,你说错了!”
刘如意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他已经不再在乎功名利禄,他心里除了记挂着一个丫头之外,就全部献给了大同主义和万家生民,对这些虚名利禄,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是以,他只是淡淡地说:“秀才而已,不足挂齿!”
苏河见状,似乎是生怕刘如意的背景不够,使得今晚不够顺利,立刻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妈妈,这位公子虽然是个秀才,可是却是柳公手下的红人,日后夷洲民政主官,一方诸侯,你们伺候好了,以后有的是你们的好处,若是不好,明日柳公就发兵拆了你这破房子!”
柳公兵威如今松江府人人尽知,尚方宝剑也成了城里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各种话本喜剧也随之借势而上,成了戏班子排戏的新宠。所以龟公对于“柳公红人”这一名词趋之若鹜,谄媚和献媚之色溢于言表,就差立刻磕头请安了。不仅如此,他还被发兵拆房子这句虚言吓得脸色发青,不由得连连说道:“小人这里是正经营生,知府大人都从这里叫妓子呢,请您手下留情,万万不要拆了春风苑,否则上百个姑娘和小人就是无家可归了!”说完,他又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发兵拆妓院当然只是苏河的戏言,公子治军极其严格,民政系统官员不得与军队有任何交集,除了抽调民政官授课,弥补夜校老师不足之外,不允许有任何行政关系。苏河和刘如意都是民政系统,如何能调兵拆房子!更何况,若是公子知道他寄予厚望被人拿来当敲诈勒索的工具,只怕会先把自己两人砍死吧。
不过这话在脑子里自己想想就罢了,刘如意还没傻到说出来,他不懂该怎么说话,所以尽量不说,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们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