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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立刻苦笑一声:“这么多士子,又是打倒魏忠贤有功劳的,皇爷还能怎么样?不让他们举牌子、喊标语吗?这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了!皇爷刚刚整倒魏忠贤,正是要再接再厉清算阉党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在这节骨眼上得罪天下士人!”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帮士子也实在太无法无天了!我听说跟着柳旭来京师的士子大多是只有秀才功名的——想想也是,要是真的中了举人、进士要么就当官,要么就做缙绅去了,谁还跟着他瞎胡闹!咱们北方的秀才,虽然也有那横行乡里的,终究是没有这帮人这么厉害,好嘛,一个小小的秀才就敢跟朝廷大员吹胡子瞪眼睛,而这些大员还不敢得罪,非得陪着笑,生怕惹恼了他们把自己说成是阉党!”张公公带着几许不可思议的神情感叹道:“往日我只是以为这秀才小小的东西,有什么厉害,而今一看,这秀才公一旦联合起来,哪怕是朝廷重臣也不敢招惹啊!”
“可不是嘛!”李公公也插话进来,“他们搞出来的那个什么报纸,最是厉害的,听说每个月要发行好几期,苏州南京的印刷厂日日夜夜连轴转,一次就印个几十万份风行天下,读书人都抢着看,谁要能在上面发一篇文章立刻就能天下知名!而这报纸也厉害的紧,说你是阉党,你就是阉党,绝对无法争辩的!”
王承恩听着众人说话,心中逐渐勾勒起来一个柳旭的全盘计划,通过倒阉凝聚天下人心,通过什么“乡村议会”招揽士子效忠,通过什么孔子改制抨击宋明理学,又通过报纸和评书把控舆论喉舌,果然是好计策,好盘算!若是不出什么意外,这大明往后的文坛领袖、一代学宗就是他了,这样的人,若是做官绝对能直入凤池,若是在野也绝对是山中宰相,能够影响国家大政方针的!
众人正说着,李公公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各位知道吗,柳旭带人截下了魏忠贤的车队,里面可是这厮一辈子的积蓄啊!”
太监无不爱钱,毕竟他们没有后代可以依靠,金钱是他们老年唯一的保证,所以一说到“钱”这个字,大家都提起了精神。张公公大声说:“只听别人说这柳旭要把一半的钱给皇爷,自己留一半搞什么基金会,给东林党的后代补贴和出版遗著,却没人说有多少钱,眼下猜多少的都有,从一百万到五百万,还有说是一千万两!我估摸着,差不多有个四五百万两就够了,不可能有那么多!”
李公公点了点头,钦佩地说:“不愧是张公公,果然是神机妙算。我听一个小太监说,一个士子酒桌上说漏了嘴,说他们清点完魏忠贤的财宝,差不多就是有个四五百万两的样子!”
“乖乖,这么多!”虽然嘴上几百万几千万的说,但是在座的众人,包括王承恩在内,身家有个十来万就了不起了,何曾见过这么多钱,因此王承恩听到四五百万的数字,心中又闪过一丝恨意——如此贪婪暴取,合该败亡!
“啧啧啧”,赵公公大声感叹着,“这个柳旭这次可是发了啊,四五百万两银子,一小半也有二百万呢!”
“你当这钱是他的吗?天下人都看着呢!若是他真是用在补贴东林党后代上,天下人倒也说不出什么来,但是他若是敢自己私吞,只怕瞬间就要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我看他不会做这种事,他这种人,看重的是千载万世的名声,不会干这种鼠目寸光的事情,而且他日后若是当了首辅,还怕没有钱财?犯不着取这烧手的钱!”
王承恩没有就这个问题发表言论,他下意识地认为这里面应该有利可图,否则一向精明无比,步步妙算的柳旭怎么可能吃力不讨好负责这个基金会?他想着,哪怕这个基金会的钱他一分不贪,其中也是大大有利的!
只是,除了能够利用这个基金会捞取名望,还有哪些利益呢?王承恩苦苦思索,始终想不出一个答案来,只好想着事后问问刘希,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刚才说到首辅,对政治极其敏感的太监们又发问了:“王公公,你是皇帝身边近人,不知道皇爷有没有意让柳旭为官啊?”
王承恩摇了摇头:“咱也说不好,皇爷一方面觉得这柳旭才具惊人,有当年张江陵的风范,若是历练历练,过几年做了首辅,对于这大明江山是极有好处的。但是另一方面,这柳旭实在太过锋芒毕露,虽然活剐王在晋,砍杀魏忠贤都是大得人心的好事,但是未免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难免有收买人心的嫌疑!而且他的学说又太过惊世骇俗,很多理学名家都上书抨击此人,是以皇爷此时也颇为矛盾。”
赵公公短期茶杯来,喝了口茶,笑着说:“依咱家看啊,这个柳旭,实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皇爷勉励两句放他回去罢了,让他回江南自己和自己闹,别来京师,否则照他这个闹法,非得把京师掀个底朝天不可!”
他话音刚落,刘希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声的说道:“爷,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皇爷很满意柳旭把魏忠贤的继续交到内库,又觉得柳旭乃是可造之材,钦赐状元及第,归入明年的科举中,又要平台召对,咨以国计!”
“啪!”一声脆响,王承恩猛转头,却是赵公公惊骇之下将手中瓷杯掼到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状元郎君()
柳旭今天穿着状元朝服,人显得格外的精神俊朗。他是崇祯皇帝钦赐的新科状元,没等考试就已经成了状元郎。虽然御赐进士出身或者同进士出身在明代历史上是有先例可循的,但是御赐状元及第却是自古所无。不过崇祯皇帝初继位,指掌间覆灭大奸巨恶,他柳旭身负海内人望,学说、诗词、文章都是独步当世,所以纵然有那说怪话的,也没成什么气候——这也和北上士子们的表态有关,他们声称若是谁说柳旭不配做这个御赐状元公,那一定就是阉党余孽,该当千刀万剐。
新科进士都有朝廷发的进士服,这一方面是显得整齐漂亮,让皇帝看了开心,二是万一有那贫寒的士子穿着破布烂衣传胪谢恩,也有失朝廷体面。状元公的衣服和普通一甲二甲三甲进士还不一样,是有专门的赐状元朝服冠带和进士宝钞的。今天柳旭头上戴的就是朝冠,穿的是绯罗朝服,里面的内衣是白绢所制,身上琳琅满目带着大带、锦绶,药玉佩等各种礼器。在这种情况下,人是不可能快速跑动的,否则身上的东西相互碰撞,简直就成了跑江湖卖杂货的货郎,平白失了读书人的体面。
“汉朝经学讲玉玦代表决断,其他礼器都各自代表不同的美好品质,孔夫子既然什么品质都占全了,那么肯定是什么都带全了的——这么一想,孔夫子走起路来丁零当啷,不就是个卖杂货的货郎!”柳旭端坐在朝房里面,正襟危坐,不敢丝毫逾矩,但是脑子里却急速转动给自己解闷。
朝房是大臣上朝之前用来休息的小屋子,里面陈设普普通通,没有显出天家气派来,不过随后一想,这是大臣们临时歇脚的地方,自然也不必精心修饰了。这里的太监最是会看人下菜碟儿的,若是那没有权势的大臣来了,能有杯水喝就是好的了,若是首辅、本兵一类的高官前来,则是香茶奉上、上座请坐,殷勤备至。
今天不是常朝的日子,所以朝房里面没有大臣,只有柳旭和几个小太监。柳旭现在还不是正式的朝廷官员,他不是常规科举出身,又还不受翰林院编修的职务,所以现在只能算是有功名的白身。但是他眼下势如中天,是整个大明朝声望最高的人之一,小太监们最是有眼色的,所以给他的待遇还算不错,热茶总是能喝上几口的。
差不多等了两刻钟的时间,终于有太监前来传旨了:“皇爷着柳旭往平台答对!”
柳旭精神一振,来了!
他终于要面对大明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了,这个被后人无限追思的明思宗,这个以身殉国的庄烈皇帝!
柳旭踩着朝靴慢慢走在紫禁城的青石板板上,头不动,眼睛却四处打量着。虽然清朝紫禁城是强占了明朝紫禁城建立的,但是数百年的风霜雪雨之后很多明代建筑都十不存一了,所以他这一趟也算是考古之行了。
“状元公,您可是深得圣上欢心啊,国朝两百六十年,从来可没有像您这样的恩宠!”领路的太监看看走出了朝房,开始说话了:“今天皇爷召对,您可有什么准备吗?”柳旭打量了一下这个太监,三十来岁,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身穿胸背花盘窄领衫,腰间扎着乌角带,靴子是红扇面黑下桩的,这是内官的礼服,一般只在比较正式的场合穿着。柳旭不认识太监,但是这个太监长相倒颇为面善,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过皇宫之中多的是口蜜腹剑、心怀叵测之辈,所以柳旭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敢拿大,只是谨慎小心地说道:“臣受君恩,不得不报,然而柳旭才具短小、见识浅陋,未能有治国之良策、谋划之妙方,不过是忠心报国,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太监笑了一笑:“状元公何必自谦?咱家王承恩,素日里久闻状元公大名的!昨儿咱家还在西山灵鹫寺上香礼佛,为了见状元公一面,可是专意从灵鹫寺赶过来的!”
柳旭一听这话,心中就有底了,原来是拿过老子钱的。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王承恩是明朝最后一个忠臣,又和自己有金钱交易,想来可以说得深入一些,当下说道:“原来是王老先生!我平日里就知道皇宫里有一位忠肝义胆、才具兼人的王承恩王老先生,本来我就心里嘀咕,这位公公莫不就是王老先生,只是不敢冒昧相认。而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是皇帝御赐状元公的马匹,加上柳同前前后后至少给他送了两万两银子,是以王承恩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连连说:“不敢当这‘老先生’之称,不敢当!”
“若是王公公不敢当,谁能当!”
“不敢,不敢!”两人又彼此客气扯淡了一会,王承恩才进入正题:“状元公,您可知这皇爷今日召见,有何议题?”
“这个实在不知。”柳旭心中也一直疑惑,毕竟崇祯皇帝是有名的偏执狂加跳跃性思维,是典型的“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一般人很难跟上他的思路。而这个人又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所以应对起来就加倍的麻烦!
“天子自从即位以来,宵衣旰食,兢兢业业,未曾有一日不读奏章,未曾有一日不忧心国事,咱家心里啊,实在是过意不去,可是又没办法给皇爷分忧,真是痛苦不堪!”王承恩说到崇祯皇帝的勤政的时候眼圈有些发红,显然是真情流露,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最后跟着皇帝上吊的只有这么一个没根的太监了。
“勤政有个鬼用!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不是你拿着马勺拼命搅拌就能做好一锅菜的!明朝体制性**彻底没救,皇帝就算有十个脑袋也管不过来,何况还遇上小冰期和建奴入侵!”柳旭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他连连点头,也是一副垂泪欲泣的样子:“是啊,学生在南直家中读书,每每想到皇爷继位之后励精图治,立意革新,却被奸臣包围,乃至于国事败坏如斯,心里就如同刀割,未曾有一日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