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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一个中年文士道:“这应该是地庆东进门附近。”说着满含笑意的看了看低着头的杨易。
杨易应道:“是的,此处乃东进门的大街市。”
“此作虽画笔一般,且有些杂乱,能看出是多人所作,但刺绣功法非常新颖。市井坊间,人生百态,尽在这绣小小的一副绣花当中展现出来。既表现我京都的人文风貌,风俗文化,又彰显出我大光朝的盛世繁华!此乃佳作祥物。”
第九章 黑马()
杨易暗道老家伙们果然眼光犀利,若不是题材新颖,又添加了蜀针的刺绣,以刘文徵等几个落魄书生的手笔,很难入他们法眼。
杨易知道该自己说话了,遂又拜了拜道:“父皇万喜,此乃民间画诗绣女真实所作,乃东进门每日大市开市之景,闻父皇与民同乐,母亲特让儿臣献与父皇,贺父皇福寿无疆,昌诵大光万世太平!”
众臣尽皆拜倒:“吾皇万岁!”
杨易又拜道:“儿臣替百姓请愿,希望皇上能为此绣画题名,以显此为我大光盛世。”
皇帝似乎有些高兴,点了点头,右臂一抚,众臣起身,唤过老宦官将绣画取回。有内侍连忙捧上研磨好的笔砚,皇帝左手扶起宽大的衣袖,笔墨挥洒间便已题字。
老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绣画,轻轻吹干墨迹,展开与众人观看,皇帝在画卷的右侧,竖题了四个楷墨大字。
“盛世大光”。
“陛下有旨,赏凝妃蜀锦绢绸五十匹,南国珍珠四颗,金钗一对!”老宦官高声诏道。
杨易连忙叩谢:“儿臣替万千百姓,替娘亲叩谢父皇!”道完又行了三个大礼。
皇帝又一挥手,杨易退到一旁站定,抬头刚好接触到那个中年文士满含笑意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丫看着我笑什么?”
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能站在顾长廉下首的绝非等闲,遂轻轻拱手以示回礼。
杨易所献绣画乃今晚朝贺的大黑马,成本低廉却博得龙心大悦,能让皇帝亲笔题字的东西可不多。
相比与绣画,众人更敢兴趣的却是杨易此人,这个傻子今晚表现的一点也不傻,反而行事说话都很是规矩,没有半点纰漏。
当然,大多数人都不认为杨易变聪明了,他们将这顺理成章的安排全部归功与凝妃,奇怪于凝妃多年失宠,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今日怎么突然又如此高调,让九皇子这个呆子来讨皇帝欢心。
皇帝年纪渐老,确立太子嫡位就是这两年的事。
大光当朝皇帝杨禄,共有九子一女,相比与历史上的皇室算是比较单薄的了,九个皇子为了夺嫡位,连横合众,几番折腾下来最终分出三个党派。
杨禄原配皇后,礼贤皇后早年去世,只留下一子便是三皇子,由三皇子杨琦牵头,加上五皇子杨宗,六皇子杨素为一派,被称为嫡子派,他们得到了文官集团的支持,主张“传嫡不传庶”。
礼贤皇后去世后,杨禄颇为伤心,多年未再立后,而这个三皇子才志平平,难有主见,很多人担心如果其坐上皇位,会被别有用心者利用。
在这种情况下,由大皇子杨昂领头,二皇子杨熙,四皇子杨渡结成同盟,因为杨昂之母乃前任大将军岳平山的妹妹。所以得到了朝堂武将集团支持,被称为“长子派”,主张“长贤当立”。
此外,还有七皇子杨杰和八皇子杨洺组成的诸侯派,这两个皇子母亲娘家都是外藩诸侯,很难得到朝中大佬的支持,而且这两人也比较纨绔,整日游手好闲混迹与朝野,但他们背后的势力却无法让人轻视,是其他两派极力拉拢的对象。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至少杨易很少听过历史上哪个皇帝敢重用反对自己登基的臣子,在夺嫡站位上,踏错一步,影响的可不单单是自己,甚至包括自己的族人与子孙后代。
随着时间推移,两方的神经都开始紧拉着,表面上平淡如镜的水面下,却是弄潮一般的波涛汹涌,哪怕掉一颗石子进来,都会惊起一阵不小的大浪。
杨易就是这颗石子,而且是一颗早已被人抛到九霄云外的石子,突然又不知道被谁又给扔进了湖里。
这或许谈不上危险的信号,但足以让很多人觉得有必要弄清楚这个扔石头的人是谁?目的何在?
“李国侯似乎已经研究过这颗石头了?听闻是李妃前去请凝妃参加此次朝贺。”中枢军政史王怔看着漫天的烟火,低凝道。
“小石子而已,砸不出什么涟漪。”说话这人正是方才对杨易笑的中年人,南国侯李岑。
二人并肩踱步,随着人群往宫外行去。
王怔哈哈一笑,边向一旁道别的同僚回礼,边道:“国侯莫欺我武人无智,一颗小石头可照不亮国侯的眼睛,只是这个石头很膈应人啊,国侯需谨慎些。”
显然王怔认为李岑就是那个投石人。
李岑双手捧在袖口中,抱怀而行,抬头看了看刚刚起空的一粟烟花笑道:“王大人说的是,烟花腾空只为一粒,炸裂后却有万般变化,若是不小心总会被惊到。”
说着那粟烟花果真轰然炸开,绽放出漫天彩花,映的天空五色透亮。
王怔亦抬头看去,笑道:“烟花并非每一颗都能燃烧,也会有空饷之粒。”
“王大人此言甚是道理,不过茫茫夜空太平静了,总得有些风云才好。”
李岑说完将袖袍一抚,快步往宫门行去。
王怔眉头微皱,一时也看不出李岑用意何在。
李岑也没想到自己种瓜却得了豆,就让对方去慢慢研究自己无意间扔出的这颗小石子儿吧,投石问路或许也不一定只有盲目。
一颗顽石被扔出去后,通常人们只会欣赏石头入水激起的阵阵涟漪,很少会有人去想这颗石子怎么样了。
杨易这颗小石子现在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杨易知道自己做了出头鸟,但这也是被抢给惊吓的,此时得好好想想怎么躲过无数只瞄准器了。
有人倒是给他解了围。
“啊?父皇要见我?”杨易疑惑的盯着老宦官。
老宦官笑着点了点头:“是的,皇上召九皇子入宫一叙。”
杨易噌了噌鼻子道:“刚不才见过吗?”
“九皇子还是赶紧跟奴才走吧,不然待会儿还是会有人请你。”
杨易看了看周围,这些监视跟踪的探子比起前世港片中的警察可差的有些远,一富富要债的表情让杨易来火,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捉奸在床了。
还是去见一趟皇帝吧。
幽长的宫巷虽然挂满了烛火灯笼,却依然暗的可怕。
“敢问公公贵姓?”杨易抓出一把瓜子儿磕着赶路,随口问了句,似乎在找话题,自己跟老太监走后,后面的眼睛就落在很远的地方。
“回殿下,老奴内侍总管赵贵。”老太监头也不回,笑道。
“额,我听娘亲说过,赵公公跟着父皇有些时日了。”
“老奴跟着管家想来也有二十余年了,凝妃娘娘当年进宫时是见过奴才的。”
“额?那您老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啦?”
赵贵回身看了看杨易,刚好路过宫灯死角,杨易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奴才只在殿下年幼时见过,如今殿下已然翩翩而立,让老奴也有些分不清了。”
杨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做解辩嘿嘿两声憨笑,磕巴的一声咬了一颗瓜子儿,这老太监是敌是友还暂时不敢定论,在杨易的看来中,凡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都不简单。
杨易不说话,赵贵也就默默领路,穿过四宫三院,来到了一道灯火透明的宫苑。只需要看看周围太监,宫女,守卫甲士就知道皇帝就在里面。
还未进宫门,就听到屋里传来数声咳嗽。
“官家,九皇子殿下到了。”赵贵站在门口轻声道。
“嗯,让他进来吧。”屋里传来皇帝沉重的声音。
赵贵应了一声,轻轻推开门,示意杨易进去。
杨易将没磕完的瓜子儿放进兜里,向赵贵略一点头表示感谢,便两脚踏了进去。
待杨易踏进房门,赵贵又轻轻将门掩上,转身向一旁招了招臂中的拂尘,身后黑暗中行出一个黑影,双手抱拳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去把苍蝇赶一赶,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是。”那黑影应了声,躬身又退回黑暗中。
赵贵吩咐完,转身面相殿外,轻轻一甩拂尘搭在臂膀之上,闭目而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十章 皇帝召见()
杨易踏进屋内,十六盏琉璃灯将屋子照的透亮,房间略显简单,左右两方摆着两只书架,书架后面依着屏风,屏风上画着江山白鹤图,装饰朴素而不失威严。
正对门有一张大几案,案旁摆着青沐檀香,檀香粼烟洵洵,气味很好闻。除了檀香,桌上就放着几沓厚厚的奏章和书籍,几乎将案几后的皇帝给遮盖住,给杨易一种前世高三学生书桌的即视感。
“儿臣杨易见过父皇。”杨易觉得今晚自己的膝盖快跪肿了。
还好皇帝正好批完一张奏折,将奏折放到右手,抬头看了眼杨易道:“嗯,起来吧。”说完又从左边拿过一张奏折继续批阅。
杨易起身候在一旁,偷眼打量了下皇帝,方才朝贺时,皇帝戴着冕冠根本看不清模样,此时一看,只觉得自己这便宜老子比想象中要老,不到六十,却已经有了些许白发,面容看起来也像七十多岁,也不知是不是古代人都这样。
皇帝又批阅完一副奏折,这才放下笔,抬头看了看杨易,端起一旁的浓茶喝了一口道:“你母亲还好吗?”
杨易躬着身,眉头一皱,这上来第一句话就让自己来火。
杨易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没穿越大光成了这个傻子九皇子,可以想象凝妃母子两的日子会有多难熬,那就是待着一个傻儿子守活寡,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很想发泄的说两句:“托么你老婆你自己不知道?你问我?”这种男人放在前世那叫渣男,能被社会舆论给淹死!
但最后还是忍住。淡然的回了句:“母亲安好。”
皇帝看了看一旁闪烁的烛火,似是自语道:“这些年,倒是我亏欠她了。”
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凝了许久才道:“我听说是李妃让你们来参加朝贺的?”
“是。”
“你把李妃的贴身太监打的不成人形?”
李易心中忐忑,这是被告状了吗,急道:“父皇,那太监是孩儿打的,和母亲无关。”
皇帝饶有意思的看着杨易道:“你一个皇子打一个太监算得什么事,何况这狗奴才出言不逊。”
“不过这事你做的有些鲁莽,至少不该当着李妃的面如此鲁莽。”
“李妃…”
皇帝挥手打断杨易,又拿过一纸奏折,边看边道:“我不是说你不该打,但在宫中做事情一定看看时机,看地点,要多一份心思明白吗?”
杨易轻轻一勉嘴道:“父皇说笑了,孩儿是傻子,傻子只会该出手时就出手。”
皇帝闻言一怔,看了看杨易,笑道:“哈哈,朕倒是忘了,朕的第九个儿子是个傻子。”
“孩儿是傻子,傻子做事是没有套路的,傻子只要觉得谁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