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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刚扑进石门还没来得及起身,脚下一空顿时失去了平衡,往石门山道中滚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南北镖行()
迁徙是动物的一种本能,很多时候动物大规模迁徙都是为了生存环境或者是繁衍后代,就像天上成群的大雁一样,秋天飞过去,春天又会飞回来,这是它们渡过寒冬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
而对于大光北方的百姓来说,躲避战争可能就不是一来一回这么简单的事了,十多年前多少人从幽州逃到中原,幻想着当短暂的战争一结束自己就能重归故土。然后,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幽州的草原没变,天空没变,大河没变,大光的百姓却永远回不去,因为那里本该属于自己的土地已经变成了凶狄人所有。
战争本身就是极具毁灭性的,哪怕再不请愿也没有人敢留在战争之地,凶狄人的残性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战争方式是以战养战,所到之处很少会有仁慈的时刻。
远离战场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最好的选择,而且大多时候,越是富贵之人就越是惜命。
不过当战争来临时,有的人弃家逃命,有的人却能够发家致富。发国难财的人自古以来就不会少,大部分也很招人忌恨。相比之下镖局这个正当行业算是比较稳妥的,国难当头能够生意兴隆,而且还不会遭人唾弃。
镖局通常护送的都是值钱的货物或者更值钱的人,只要不跟着那群难民走,以免召来难民们仇富的记恨被群而攻之,基本上没人会刻意去骚扰一群身强力壮的镖师。
“南北镖行”的镖头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镖师,在云州到地庆这条地境上跑了十几年,这条道哪里有险山峻岭,哪里有强匪悍贼几乎都在他脑子里,并且他还有一项别人所不具有的能力或者说经验,那便是识人。
一般来说山匪强人并非都是像常人印象中那样,光着膀子大碗喝酒丶大口吃肉,见到有人就跳出来大喊“此路是我开”!在老镖头眼里这种劫匪通常都是刚入行的蠢货。
真正老道的山贼路匪会有各种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来取得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陷阱埋伏,比如下毒暗害,比如开一家黑店等鱼儿自己上钩。因此,凭借经验识别好人与歹人就是一个镖头必须具备的能力。
而镖局队伍最后那辆杂物驴车上躺的年轻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好人,用老镖头的话说“五官端正,温文儒雅,品貌不凡,双手白净没有老茧,一眼便能看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俏公子,是善非恶。”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最后一句“少年公子衣服胸口上那朵青花图案是繁花谷独有的标志。”
因此当镖队发现这个晕厥在河滩上的年轻人时,老镖头决定将其救下来,扔在最后面的驴车上,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一日后,镖队刚刚进入同州境内…。
“镖头,那小哥醒了!”
当老镖头快步来到最后面那辆驴车面前时,那位“温文儒雅”的俏公子正狼吞虎咽抱着一张馕饼在啃。
杨易不知道自己在地下水道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从崖壁上滚落下来被冲上平川河滩后,又晕厥了多久,他只感觉自己腹里空空如也。饿坏的人吃什么都香这是肯定的,平日里被杨易嗤之以鼻的粗粮馕饼此时却吃的津津有味,只觉得世间怎会有如此好吃的食物。
老镖头看着这个狼吞虎咽的年轻俏公子,叹了口气,也不影响他吃饼,而是将腰间悬挂的酒壶取下来递了过去。
杨易嘴里面塞满了饼,含含糊糊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向老镖头点了点头以示感谢便接过酒壶大饮了两口。
饿坏的人是很难控制欲望的,不过当杨易腹中填充了些食物后,晕乎乎的脑袋总算清明了些,连忙克制着仍然饥饿的自己不再吃剩下半张馕饼,空腹状态下吃的太饱,铁定要肚子疼。
“这就吃饱了?”老镖头笑道,抬了抬手试着杨易再喝口酒。
杨易抱拳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你是何方人士?为何会落入平川河里?”哪怕老镖头是个心地不错的人,也必须要问清楚杨易的来历,这是做为镖头的基本职责。
“在下姓甲,京城人士,因遇上了强人不幸跌入了平川河。”杨易半真半假的回道。
“你是繁花谷的门人?”
杨易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朵青花,又见老镖头眼色中并无恶意,便点头道:“正是。”
镖头没有说话,而是抱拳又施了一礼,可见繁花谷在江湖武人心中的不愧为名门正派。
杨易连忙道:“这位大哥,敢问繁花谷可有消息传出?此地距离繁花谷多远?”
镖头摇了摇头,疑惑道:“没有听说繁花谷有何异样,此处距离繁花谷陆路的话需三天路程,走平川水路则要快很多,估计一天一夜便能到。”
“我得回繁花谷。”杨易不由的担心起来。
老镖头道:“甲公子莫要心急,你现在身子虚弱不适宜赶路,不如与我们一道再行个大半日的路程,便有一处渡口,到时公子可乘船返回要快上许多。”
这镖队中除了拉货物的骡马便只有驴子,现在杨易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赶远路,无法只好同意了老镖头的意见。
老镖头人很好,不但对杨易很关心,也时刻在提醒着年轻镖师们注意各种事项。镖队里的人也大多是京兆府人士,因为北方战乱,无数人向南撤,镖局的生意自然是火的不行。
这一只叫“南北镖行”的镖队实力属于不小也不大,在老镖头千挑万选之下接了一个云州大商户的活儿,押送一些商户家中的瓷器货物回帝都,一路来也算是有惊无险比较顺利。如今镖队已经进入同州府境内,没有了凶狄人的威胁,只要再行两日穿过同州便可进入京兆府,基本上就安全了。
五十人左右的镖队行的很慢,除了拉着大量的货物,还要时刻警惕周围的环境,特别是当镖队行进山林密集之地时,都会格外谨慎小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州兵()
入夜时分,镖队来到一条溪河旁,镖头查看了下四周环境,没有太过茂密的山林可供贼人埋伏,便决定镖队停留在这里过夜。
镖队一行人开始搭锅煮饭,动作都极为熟练。做为古代唯一的私家物流行业,镖师们所会的东西可不仅仅是押送货物。因为交通的不便,需要常年在外奔走,每个人都必须要有基本的生存技能,比如在只有简陋的工具下煮出一锅香喷喷的熟食,比如镖师在到家之前都不会洗脸,不是不爱干净,而是满脸的垢尘可以有效的阻挡风霜沙尘,防止娇嫩的皮肤撑裂。
杨易经过大半日的休息,基本上身体没有了什么大碍,甚至已经可以帮助老镖头搭建土灶生活做饭。
杨易虽然只有前世几次郊游野炊的经验,但也足以搭建出一个火旺并且排烟好的土灶。
“看小哥斯斯文文的,不想还有这么一手?”
“以前闲时学的,不过以前是为了好玩儿,现在是为了活命。”
老镖头看出杨易似乎有很多烦心事,劝慰道:“你看我们这些人,出门在外少则三个月,多则大半年,整日里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还不都是为了家里的丑婆娘和小崽子们日子能过的好一些?”
杨易笑道:“看样子您老家里人丁很兴旺!”
“兴旺谈不上,一个婆娘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眼巴巴的等着揭锅倒是真的。”
“谁家的经都不好念,但念好了就会很舒坦。”
“小哥念的是什么经?”
“我是无神论者,不信神佛。”
老镖头叹道:“谁也没指望哪方佛主能真的显灵,多个盼头而已。”
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想要有个理由,实在找不到了就说是上天的意思。普通老百姓是这样,那些高官大将们是这样,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喜欢这样。
其实杨易很羡慕他们,有时候自我麻醉也是一种解脱。
半夜时分,杨易在草垫上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让他睡不着的理由有很多,母亲怎么样了,自己那帮手下怎么样了,苍云寨的几千山匪怎么样了,繁花谷的凶狄人退走没有,云棠仙子是否与自己一样被平川河冲的不知身在何处?
似乎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给一个人制造足够多的麻烦,然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全压到了杨易身上,并且推都推不开。
时间刚过子时,依然无比清醒的杨易忽然感觉到异样,迅速爬了起来,贴着地上细听。
“有骑兵过来!”
杨易想要提醒镖队的人,刚抬起头发现老镖头早已经爬了起来,大声呼道:“都起来!有人来了!”
杨易不知道老镖头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听到马匹奔跑的动静。只见整个镖队所有人迅速爬了起来,拔出自己的短刀,每六七人分成一组,围着一辆镖车警觉的盯着四周。
马匹飞踏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官道尽头便有一大队骑兵向镖队飞驰而来。
老镖头眉头紧皱,有大队骑兵的只有三种人:凶狄人,马贼和大光骑兵。遇上马贼还好一点,报上名号一般不会被为难,顶多交一些过路费,最怕的就是遇到凶狄人,那些蛮人根本不讲理,因为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中原话,基本上见人就杀。
虽然这里已经是紧邻京兆府的同州,可是凶狄骑兵向来有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机动力,在敌方军队的后方穿插,打乱对手的部署与后勤是凶狄人惯用计量。
在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下,那队骑兵逐渐奔到了镖队面前。
老镖头看清那群骑兵所着的盔甲,凝道:“是大光骑兵?”虽然语气明显是松了不少气,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杨易借着月光看去,那队骑兵约莫有二百多人,当先一个百夫长打马走了出来,高声呼道:“你们是何人?”
老镖头闻言快步走到镖队前方,抱拳道:“回军爷,我等是地庆城南北镖局的镖师,押送货物途径此地见天色已晚,便在此处暂且休息一晚。”
那百夫长没有理会老镖头,而是偏着头打量起整个镖队来,见镖队几乎所有人都手握兵刃,百夫长眼中也满是防备之色。
“近来侵入大光境内的凶狄奸细甚多,我们需要检查!”
说完也不管老镖头有没有同意,百夫长一挥手身后的二百多士兵迅速将镖队围了起来。
老镖头见那百夫长死死的盯着自己没有说话,又看了眼周围目露凶光的二百多骑兵,无奈只能妥协,转身道:“都放下兵器让军爷们检查!”
镖师们犹豫了下,也只能放下手中的兵刃。
现在大光与凶狄两国正在交战,后方盘检严密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镖队和商队是最好也是最常见的伪装。
老镖头放下手中兵刃,陪笑着走到百夫长马前道:“这位军爷,不知您们是哪里雄兵,这般幸苦,夜间还在巡检。”
百夫长看了眼老镖头,冷道:“我等是同州宿卫营的。”
老镖头一听笑道:“原来是同州府的大军,我们镖局当家的与同州知府林大人乃故交。”说着老镖头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双手捧着笑道:“一点心意代表我们东家孝敬各位军爷,还请各位军爷搜查时稍微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