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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心意…”宋涛微微一怔,平视着景监。
“呵呵,我随便问问而已,只想知道先生对秦国物事的看法罢了。”景监开口答道。
“酒,凤酒。”宋涛沉吟片刻,忽然眸子翛然一亮,郑重的说道。
“凤酒?”景监似乎没有想到宋涛会如此回答,往了张庆一眼,见他也是有些不解,只好静待宋涛的下文。
“世人皆爱赵酒,只因其为寒山寒泉酿之,酒中满溢肃杀凛冽之气,人言赵酒为上品,却不知那赵酒虽寒,却是孤寒萧瑟,酒力单薄,全无冲力,饮之无神。而凤酒之寒,则是寒中蕴热,醇厚凛冽,激人热血。”
“说得好!”闻言,景监和张庆不约而同的抚掌赞道,脸上皆是露出惊叹之色。
却不曾想,那宋涛竟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话还没说完,他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声音慨然,大有激越之气:“酒为民性之表,秦国有如此烈酒,可见秦人之凛然风骨。在下访秦三月,收获实多。秦人傲骨,轻生死,耻苟和,不战则已,但凡开了战端,不死不休;秦人务实,不说虚言,不用虚礼,不图虚利;秦人坚韧,不畏挫折,百折而不挠,千弯不回头;秦人精诚,同仇敌忾,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有此四者,宋涛敢断言,秦必定大出于天下!”
“好!好!好!”景监二人拼命的鼓着掌,扯着喉咙大声喊着,虽未饮酒,脸上却是浮起一抹潮红,那是兴奋之色,手心也是被拍得通红,却是浑然不觉。
宋涛这番话,虽是他这三月访秦所悟,然而却是道尽了老秦人的凛凛风骨,高洁品行。秦人素来为山东诸国所轻蔑,因此才有六国卑秦,不与之盟一说,而今宋涛这个天下闻名的士子却从口中说出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如何不让二人为之倾心,不为之喝彩?
“单凭先生这一席话,想必国君便是迫不及待欲面见先生。”好不容易等到景监二人暂时按捺下心头的激动,他不无感慨的说道。
“内史大人谬赞了,这些皆是宋涛肺腑之言,并未了求见秦公,刻意所说。”宋涛其实内里也是颇为激越,自己憋了三个月的话,一朝全部倾斜出来,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待会我便入宫面见君上,为先生说项,想必先生明日便能见到君上。”景监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君上对先生也是神交已久,若是得知先生入秦,只怕也会兴奋不已。”
“呵呵,有劳内史大人了。”宋涛朝他拱手谢道。
“对了,先生面君,会否劝君上变法?”景监忽然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直视着宋涛,缓缓问道。
其实这话本不需要问,入秦士子哪一个不是怀了一颗变法的心,若是觉得秦国如今所行之政尚可,他们如何还会入到秦国来?当然宋涛也不例外,而景监身为内史,执掌招贤馆如何会不知道这些,他既然会开口如此相问,必定是有其深意。
“变则通,不变则废,如今魏之强盛皆是李悝变法所至,秦国若欲强盛,不变如何可行?”宋涛知道景监此人能执掌招贤馆,必定是秦公心腹,而有些话虽然是自己对他所言,但是必定会一字不差的入秦公之耳,所以神色不变,淡淡的开口答道。
“不瞒先生。”那景监却是长叹一声,轻声道,“其实君上亦是决心变法图强,然而朝堂之上…”
他没有把话说完,不过看他与张庆的神色,宋涛心中已经明了了几分。若要变法,必定会触动那些既得利益者,而因循守旧之辈如何不会百般阻挠,这也是宋涛早有预料的,所以他并未感到惊讶。
“因而还望先生思虑周详,此间之事,必要一战功成,决不可反复而错失先机。”景监不愧是曾从军之人,因而也用战场上的事情来打比方。
宋涛微微一笑,点了点天,脸上一副笃定的神色,显然是成竹在胸。眼见他如此自信,景监和张庆相视一笑,也是觉得微微心安。
“敢问内史大人。”宋涛忽然又开了口,嘴角泛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秦公是否爱听人讲故事?”
“讲故事?”景监和张庆对望了一眼,心中瞬间浮起万千疑惑…
秦国冬季的夜,一向来得很快。
当城头的栎阳卫刚刚将城头的风灯点燃升起之时,那股浓稠的黑暗便如约而至,将整座城市淹没。
栎阳虽然是大秦的都城,然而与繁华富丽的大梁相比,简直天差地远,大抵只能相当于魏国一个中等县城。一旦入了夜,街上便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而且连有亮光的屋子也不多,除了宫中和官府,寻常百姓是少有能点灯,或许那句经典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话语放在这座城市很恰当,不过这里的百姓不是不能点灯,而是无钱点灯,都城的人们日子过得如此艰辛,可以想见那些地处偏远僻野的秦人每日所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了。
城西有座特别的建筑,占地颇广,那便是秦公嬴渠梁花大力气建造的招贤馆。虽然里面房间预备得够多,然而真正入住的士子并不充裕,因为秦公之令,许多人都已经下到秦国各地寻访去了,他们中有的人三月之期满了之后还会拿着自己那块国府令牌回到这里,也有一部分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些人在见识过秦国的凋敝、秦人的穷困之后,便循着自己来时的路,回归故国,而且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所以可以这么说,经历了三个月千辛万苦访秦归来的士子都是大毅力,能够花大力气,可以吃大苦头的人。他们一旦回转招贤馆,便绝不会轻易离开,因为他们已经认定了这个积弱的国度是自己才学最好的施展之处。
不过今晚却有个例外,招贤馆的某间屋内。黑暗当中,一个男子凭着皎洁的月色将自己的衣物和那卷费尽心血写成的竹册收拾在了一起,用一块硕大的方布包好,然后坐在床边愣愣的想着些什么。
夜凉如水,男子只觉自己原本一颗炙热的心,在今日变得冰凉起来。原本满溢的雄心壮志,也在今日随风消散。可是能怪得了别人么?或许是应该责怪他们单凭名望断定一个人的才能,亦或要怪那人出现在了这个本不该他出现的国度,或许更应该怪自己,当初没有自荐己身的勇气,只想到等到秦公来招贤馆之日,便可以面见国君,一陈胸中长策。
可是男子并不是个会为怨恨蒙蔽理智的人,平心而论,只靠今日那人的一番话,便足以见到此人的才学,遑论那册论集上的语句。但是怨恨终归是怨恨,没有怨,哪来的恨?白日里自己已经丢尽了颜面,如何还有脸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既然不能在这里谈笑间一展自身抱负,那么满怀怨恨的默默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想到这里,男子眼底流露出一丝决绝的神色,站起身拿起包袱,开门走了出去。门外,一阵凉风掠过他的脸颊,并不能使他此时的头脑冷静几分,男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穿过回廊和屋檐,一个宽阔的庭院出现在面前,他不自觉的驻足,举目四望,微蹙起眉头。
片刻之后,一声长长的叹息被男子留在身后,轻轻迈出右脚,举步离开。不曾想,一个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
“若是你想要出城,那么我劝你明日早行,现在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男子有些讶异的抬起头,前方竟是出现了一道清瘦的身形,人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却又仿佛一堵黑色的障碍般,拦住了自己前进的道路。
“张…张大人。”男子认出了来人,声音似乎有些干涩,轻轻吞了一口唾沫,润了润自己的喉咙。
“先生,夜已经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来人自然是主持招贤馆内务的中大夫张庆,此时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仿佛没有看到男子身负的包袱般,用与往日无异的平缓语气淡淡的说道。
“我…”被人撞破了自己的行为,男子显然有些慌张,原本口齿伶俐的他,现在却有些语塞。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与人是不同的。”张庆微微叹了口气,不再看那男子,“或许有些人在某些方面,自己永远也赶不上,但是并不妨碍我们施展自身的才学,正如某人在论集中所言: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既是如此,何必非要与他人争个高低,而耽误了自身的前程,王先生,你觉得呢?”
随着张庆这声王先生出口,男子的身份自然就不言而喻了。王轼紧抿着双唇没有开口,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丝痛苦之色。
“我并不打算说服你留在秦国,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张庆见他不开口,兀自接着说道,“但是有些事情做了未必不后悔,但是不去做,将来必定会后悔,先生辛苦了三个月,到头来却是连等待结果都不愿,我只为先生不值。”
王轼两眼死死的盯着脚下,也不抬头,也不开口,甚至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言尽于此,先生还可在此处暂歇一晚,若是明日还要离去,那张某必定礼送先生出栎阳,如此可好?”说完,张庆不待王轼回答,便转身离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王轼也没有抬起头,就这么愣愣的站着。
只是他不知道,张庆也并未离去,就躲在不远处的阴暗处,遥望着庭院内的自己。
张庆黑暗中的两点眸子仿似夜空中的星光般,时隐时现。他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王轼,忍不住搔搔头,暗想,自己思虑了一日的措辞难道还是不够好?这些士子大都是眼高于顶,但甫一受挫,想的都是逃避,而没有勇敢面对的勇气,这样的人,张庆在招贤馆中不知已经见过多少,而唯独今日偏偏来见这个王轼,劝慰他呢?
张庆会有此一举,自然是因为白日里宋涛那看似不经意的一席话,他唯独有些疑惑的是,宋先生如何会高看这个对自己一再刁难的士子呢?
他这个疑惑只怕永远也不会得到解答,难不成宋涛会在某日对他说,自己在两千年后的一本高中历史教科书上,见过这个王轼的名字,他会辅佐商鞅在秦国的变法事业,虽然只是被提起而已,但是大凡能在那本书上出现的名字,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许久之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庭院内响起,张庆遥望着王轼转身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自觉的点点头,似乎是在赞许此子的选择,抑或是庆幸自己今晚的等候没有白费,然后也扭转双脚,往自己原本所在的宅院慢步走去。(。)
71。变法强秦()
夜里的风有些凉了,拂过庭院内那颗不知名的高树,卷起零星碎叶,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声响,仿佛刚才这里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与此同时,在这栎阳城唯一一处还算是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内,有两名男子同样是在谈论这什么。
“什么?”嬴渠梁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对面的景监,失声道,“你说那个宋涛今日在招贤馆?”
“不是今日。”景监显然很满意国君吃惊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笑道,“他三月前就来了,只是今日来招贤馆,想要求见君上。”
“既然他三月前便来了,那你为何没禀报寡人?”嬴渠梁瞪了面前这个看似轻松惬意的男子,不无恼怒的问道。只是他并不知道景监在白日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