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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孙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刚才在这大雨中执着的跪拜耗费了他极大的体力,瘦削的身材在滂沱的大雨中显得如此渺数年未换洗的长衫上不但不堪入目,而且好几处已然开裂,可以算得上是衣不蔽体了。宋涛心中不忍,黯然褪下自己的长衫披在孙膑身上,孙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从他脸上着什么,努了努嘴,正要开口,滂沱大雨中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人循声望去,一辆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走着,那驾车的人眼睛似乎在道路两旁梭巡着什么,直到看到了这院墙下的两人,脸色一变,驱使着马儿朝两人所在之处驶来,那驾车的人从衣着上看分明是一位小吏,鹰目鸷鼻,面色森然。但走得近了,认清了孙膑,脸上一喜,原本纠结的眉头缓缓松开,将马车停在一旁,顾不得瓢泼的大雨和街边的泥水,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孙膑身边,急声道:“孙先生安好?”
“还死不了。”孙膑并不看他,只是冷冷答道。
“如此便好,这雨势来的突然,我见先生久出未归,特地来寻,还请先生速速同我一道回去才是。”小吏也不恼,拱手说道。
“我若不从又怎样?”孙膑依旧面无表情。
“这。。。”小吏面色一窒,略微扫了旁边宋涛一眼,复尔低下头轻声道,“夷符不过区区小吏,先生犯不上与我这种人物怄气,还望先生不要令小的为难。”
“膑不过一介废人,如何敢与大人怄气?”孙膑嘴角浮起一丝蔑笑,“若不是某人欲从膑身上寻得梦寐以求之物,只怕膑已不知葬身于何地。”
那名叫夷符的小吏见这孙膑没来由的发了场无名火,似有些无奈,但不知他因何发火,自然不知该作何言。
“扶我起来吧。”只过了须臾,却是孙膑先开了口,斜斜将手伸到夷符的胸口,那夷符先是一愣,旋即会意,赶紧伸手将孙膑扶起来,小心翼翼的背负在身后。
宋涛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站在一旁,伸出一手托着孙膑的身子,防止他掉下来,幸好孙膑身形瘦弱,算不上重,那小吏也是每日都做着同样的事情,很快便将孙膑送到马车之内,那孙膑隔着木窗朝宋涛拱手告别,不等宋涛回礼,他忽然又开口道:“明日复来乎?”
“来!”宋涛想也未想,一口答道。
“击掌为誓?”
“善!”宋涛伸出右手与孙膑伸出车窗的手狠狠的对了一掌,然后孙膑便靠躺在车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那夷符朝宋涛点点头,算是感谢他刚才施以援手,然后才驱马离去,宋涛目送马车去远,微微叹了口气,这才举步返回洞香春。
甫一踏入大堂,执事田老便迎了上来,眼见宋涛全身湿漉漉的仿若从河里捞出来一般,心中疑惑,不禁开口问道:“宋先生这是何故,我记得您不是先于我与许老一步回来么?”
“哦,在路上偶遇一老友,多谈了一会儿,所以回来迟了。”宋涛抖了抖内衫上的水渍,苦笑道。
“老友?”田老狐疑的看了宋涛一眼,心知这他初入大梁城,无亲无故哪来的老友,不过田老也不明言,笑道,“即便是老友也该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罢。”
宋涛低头不语,田老见他不愿多说,便接着说道,“既是如此,先生快些去休息吧,老夫等会儿便命人送姜汤来给你暖暖身子。”
“宋涛多谢田老了。”宋涛拱手谢道,然后返身便往自己的住所走去,只留下一路水渍。。。
摇晃不已的马车上,原本一直闭目的孙膑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那双明亮的眸子,伸手搭在肩上,缓缓取下宋涛披在自己身上的长衫,沉默不语。
良久,他终于悠悠的开了口,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若是前尘往事尽皆抛却,爱恨情仇一笔勾销,那人与飞禽走兽又有何异?世间万事,有果必然有因,非膑看不清,实则。。。”
17。变革()
孙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右手紧紧攥住长衫,在这四处皆是缝隙的木制马车中,一股夹杂这水气的狂风袭来,吹散开他头上的几缕乱发,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中,他额头的几个大字却是变得更加红润起来,仿是这天地间永远无法被泯灭的印记,在无边的黑暗中隐隐发亮。。。
换上了干净衣衫的宋涛久久的凝视着窗外,屋外头阴沉得有些可怕,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偶有一两记闪电划破黑幕,须臾便恢复原状,只有迟来的轰鸣雷声证明它们曾经到来过。
淅沥沥的雨滴从屋檐上滑落,打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好似。。。好似前世狗血电视剧中机关枪的声音。
机关枪?宋涛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直以来他都努力不去想起前世种种,毕竟饭还是得吃,觉还是得睡,棋还是得下,日子还是得过。只不过这一场不期而至的滂沱大雨,让宋涛发现自己的努力原来都是徒劳,即便可以不去想起,但是那些熟悉的记忆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一样,深深的埋藏在他内心中的某处,在不经意间哪怕是一个呼吸都有可能将他们唤醒。
既然摆不脱,宋涛便干脆放任回忆在脑海中游荡,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依次浮现,最后定格在一张似娇似嗔的年轻女子脸上。
这种电闪雷鸣的雨夜,妹妹一定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敢独自一人安寝,必然死皮赖脸的缠着母亲一起睡吧,而父亲则会一脸幽怨的去到客厅沙发上,将沙发变成自己的临时据点。
“宋先生,姜汤给您送来了。”耳边传来的女子声音扰乱的宋涛的回忆,转过头去,眼前还仿佛残留着刚才回忆的残影。
“小。。。小妹,怎么你也来了?”宋涛情不自禁的开了口,洞香春的婢女捧着一碗泛着热气的黄色汁液,一脸诧异的望着他,讶然道,“宋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哦,没事,你把姜汤放那儿吧。”宋涛摇了摇头,终于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伸手指向一旁的书案,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诺。”婢女将姜汤放到宋涛所指的案上,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宋涛走到案边,端起那姜汤仔细端详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两世为人居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微有些辣,不过那汁液流到胃中整个人的五脏六腑升腾起一丝暖意,很惬意的感觉。
一口气将碗中的姜汤喝完,抹干嘴角的水渍,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屋门却咚的一声被人给打开了,宋涛循声望去,许老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急道:“走。”
“哎,许老,这是去哪?”宋涛被他连拉带拽的拖出了门,边走边开口问道。
“小姐召你我二人议事,快走吧,迟了有得好受。”许老头也不回,反而愈发加快了脚步。
有什么好受?宋涛扁扁嘴,这种鬼天气没事招人还有理了?难不成这位蝶儿大小姐到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时间了?
胡思乱想之际,许老已然拉着他走到了棋室,看得出因为天气的缘故,这里头的人较前几日少了一些,不过仍旧有十数位执着的棋士正在摆案对弈,宋涛忍不住停下脚步,迅速打量了几眼屋内的这几个人,惊讶的发现其中有两位都已是连灭了两国,算是这棋室中的常客了。
许老见他止住了脚步,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开口道:“若是往日,这种日子棋室中是见不到这么多人的。这里头大多数本都是精于棋道却又无力连灭七国的棋士,平日并无如此热心,不过多亏了宋涛你那计策,如今众人是来得更勤了。”
宋涛点点头,复尔和许老一起越过棋室进到内厅之中。
不知为何,平日里一向都是安静恬然的坐在软榻上阅览竹册的蝶儿大小姐,今日却是有些心神不定的遥望着窗外,俏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不安的神色,不过当看到宋涛二人进到屋内来,坐立不安的神情旋即一扫而空。
“大小姐。”许老和宋涛两人拱手行礼。
“无须多礼。”大小姐摆摆手,开口道,“今日请两位来,是。。。”
话音未落,屋外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银色光柱,未几,震耳欲聋的雷声响遍整间屋子。
“啊!”大小姐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呵呵。。。呵。。。咳咳。。。”宋涛见状一时没忍住,掩嘴笑了起来,旋即笑声暂歇,因为他发现大小姐正嗔怒的瞪着自己,不过笑意始终在胸口涌动久久不肯消散,为了避免出现内出血的状况,宋涛顺势变笑声为咳嗽,好不容易才把气给顺过来。
“哼!”大小姐缓缓松开捂住耳朵的两只小手,鼻翼微皱轻哼出声,心中却是暗恨那闪电来的着实不巧,为何偏偏是在这可恶之人进了后厅之后呢?
“今日请两位前来,是为了前些日子宋先生所言,我寻思了许久,商道如水、不进则退,这洞香春的确到了变革的时候了,我想听听许老和。。。”她剜了一眼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的宋涛,这才接着说,“宋先生您的高见!”
大小姐将“宋先生”和“高见”两字说得很重,两眼还挑衅的望向宋涛。
“大小姐,恕老夫无能,实在是想不出有何良策。”许老惶恐的开了口,毕竟他只是精于棋道,对商道几乎可以算是一窍不通,想不出来好法子也是自然。
大小姐和许老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望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宋涛。良久,宋涛总算是将笑意驱逐干净,见大小姐已经有些不耐,知其只怕已到了爆发的边缘,这才正颜道:“宋涛不才,心中倒是有几个算不上妥善的法子。。。”
“宋涛你就不要吊老夫的胃口了,赶紧把你的想法说来与大家听听,也好让大小姐参详一二。”倒是许老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宋涛的一番废话,催促他赶紧说正题。
“呵呵,既然许老如此不耐,那宋涛便直说了,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大小姐和许老斧正。”宋涛微微一笑,说道,“前日宋涛有言,那些时常在洞香春的士子官吏们大多非富即贵,少有奢求那万金之资,而布衣白身即便对万金有所希冀,然大多棋艺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连灭六国。如此一来,那连灭六国者,赏万金也就成了一句空言。。。”
听到这儿,大小姐和许老不由自主的点头称是,确如宋涛所言,洞香春之人对那万金之资,有力者大多无心,有心者却又无力,富贵士子们无欲无求,而贫寒士子们即便对棋道通晓一二,然少有能遇到棋道名师之时,限于家境也请不起那些棋道名师,自身棋力自然低微,不过说到布衣寒士,蝶儿小姐忍不住白了宋涛一眼,心中暗道:你说那贫寒士子棋艺大多低微,可是这布衣之中不就出了你这么个怪胎么?说什么有缘拜了一来历不明、去向也不明的隐士高人为师,习得一身精湛的棋艺。。。此类胡话大多也只能骗骗三岁小孩而已,决计是此人的托辞,不过他不说自己也无法逼问,心头虽然大恨,却只能按捺下好奇,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
“古语有言:无欲则刚。。。”宋涛自是没有注意到身边女子的异样,兀自说了下去,没想到说了一半又被许老给打断了。
“无欲则刚?此话大善,不过。。。”许老顿了顿,一脸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