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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我等低贱庶民,爵位不高,何敢过问上官之事?”汉子憨厚的说道。
秦梦欲要套近乎攀交情,不想魏丑夫从房中出来,轻咳一声道:“秦子你若不想他受军法处置,就请不要多言!”
是啊!如今自己也已是阶下囚,魏丑夫还算人不错,给了自己应得的体面,若是换成其他暴戾小器之人,恐怕自己就要遭受酷刑蹂躏了。
秦梦不敢再言,向那汉子只是点点头,知趣的退入了房中。
从第二日起,秦梦便再未走出这个院落一步,日子在浑浑噩噩之中过得飞快,屯留城日渐安静了下来,从城墙上传来的练兵号子声,秦梦得出了秦军撤军的结论。
这一个月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光,把秦梦都养肥了。
秦梦未见成蟜,只知道屯留守军投降之后,成蟜身边的军吏皆被处死。长安县的八万多百姓也一同贬迁到了秦国西陲临洮戍边生产去了。
魏丑夫戏谑说,若是文昌君不死,那长安县的百姓就不用背井离乡,遭这么大的罪了。
除此之外,秦梦再也从魏丑夫口中打听不出任何消息了。
最近这几日,魏丑夫留在院中的时间的越来越短,秦梦判断,韩人又要有大动作了。
秦梦望了望毒辣的日头,知道夏天不可阻挡的到来了。秦梦希望鲁勾践不要为了他,而耽误了寻找郑国亲人的大事,若是事情不能圆满解决,依照秦律,十万之众的徭役都要遭受连坐之罪,到时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可是现在自己就是聋子瞎子哑巴,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个骄阳当空的午后,屯留城突然热闹了起来,魏丑夫兴匆匆的回来了,见了秦梦就说道:“好了,秦子收拾收拾,我们也该离开了!”
魏丑夫并未在院中过久停留,只是命人搬走了存放房中的金银大箱,便又风风火火离去了。
魏丑夫走后没多久,便有兵卒前来换岗。
秦梦除了一身衣裳,并无其他归置的东西,依然悠闲的躺在大槐树下,望着斑驳的光影发呆。
突然新来的执勤士卒弯腰靠近秦梦说道:“小人有愧,脑子也不灵光,想了这么多天,也没想出了一个搭救秦子的万全之策,今日你一走,不知还有机会相见否?”
秦梦一惊,扭头看去,只见是那位有些家乡口音的军卒。
秦梦欲要说话,那汉子却有若无其事的捏起地上的一枚半两铜钱,笑嘻嘻的向周围的执勤士卒说道:“如今啥都贵,就属铜贱,还想土遁?”
“我让你跑!”汉子动作很大,将那枚铜钱望腰间钱袋里塞,谁知手劲用大了,竟把钱袋捅了窟窿,接着哗的一声,一袋钱币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旁边士卒笑骂道:“你个抠门家伙,该换钱袋了!不要因小失大,为了两指的布头,丢了你的全部身家!”
“极是,极是,兄长提醒的极是!”汉子在此蹲在了地上,自言自语的训斥地上的铜钱,不紧不慢的一个个捡拾起来。
秦梦也不再言语,冷眼旁观,生怕他是魏丑夫派来试探自己的探子。
“秦子你是不认得小人了,我乃是繁阳北卿佐左里人士!听那军吏喊你秦子,又打量你的相貌,听你的话音,这才敢确定,你就是田氏家的秦家小子啊!”汉子激动一口气说下来,用手背擦擦了欲要流泪的眼睛说道。
秦梦震惊无比,事情太过久远,那是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年事情,距离现在已经九年了,看他的面貌,努力从脑子里找寻相关的记忆,可是想了半天空空如也。
“贵人多忘事!”汉子叹了口气说道:“当年辜负了秦子的一腔好意,我等族人前来秦国寻亲,其实是想要出关的验传,都因兄长得了爵位,我们羡慕而已,现在想想,我等惭愧死了!”
秦梦突然想起,当年确实有一族百姓,主动要去秦国推广蒸馍,试探的问道:“当年初始一个蒸馍几个钱?”
“很贵啊!两钱一个吧!谁见过白白的蒸馍呢?”汉子兴奋的说道。
秦梦确定了汉子是自己的老乡而非魏丑夫随意派出的探子后,才谨慎的问道:“如今屯留将军是何姓氏?”
秦梦心中忐忑不已,没想到老乡回答道:“听说守将姓缩!”
若是遇上赵姓王姓之类的大姓将军,秦梦根本不知是谁,也是于己无益,没什么用。可是缩姓,整个秦国只有缩壁一人,秦梦强按心中大喜说道:“你若能告诉他,我就在此,那么小弟就能得救!”
第946章 你是蒲鶮?()
繁阳老乡面露惊讶之色强烈质疑道:“一城主帅能听你的?秦子到底所犯何事,被人软禁!”
秦梦无语,没想到这个老乡,竟然全不知自己威耀九州的声名。
这也不怪他,谁上自己名头太多,在魏为大宗伯,在秦为文昌君,在周又是王子缭,江湖之中还是墨门的少巨子,相比繁阳秦子的名声便小了不少。再说自己声名显达在上层社会,在这消息闭塞的时代,底层百姓也不知道这个,更不关心这个!
秦梦尽量平和低调的说道:“老兄去就是了!通报我的姓名后,保管他们奉你为上宾!”
繁阳老乡也已捡拾完地上铜钱,站起身来咧嘴苦涩的说道:“我等火头军人微言轻,我走不出这深宅大院,即便走出,也见不到你所言的将军啊!”
秦梦心里哇凉,他所言也是实情,一个士卒岂能随便就见到一军主帅?也是自己思虑不周,过惯了上层生活忘记身份的差距,欲要再鼓励他两句,可老乡也已摇头站回了岗位,一本正经执戟站立不再言语。
秦梦无奈,躺会凉席之上,依旧望着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大槐树。
似乎,命运就这么无情,并未给秦梦太多思考脱困的时间,魏丑夫再次回来了。
“秦子,走啦!这次带你回家!”魏丑夫身后带了两位仆从,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催促秦梦道。
“回家?哪个家?”秦梦疑惑的问道。
魏丑夫蹲到秦梦身前小声说道:“你是王子缭,家当然是王城洛阳了!”
“洛阳?为何回洛阳?”秦梦心有猜疑,特意高声问道,想着把这一消息传递给院中站岗执勤的老乡,让他好有机会传给寻找自己的墨门兄弟。
“去了便知,咱们这就走吧!”魏丑夫上前拉拽秦梦一把说道。
魏丑夫一身锦衣华服,很有富商巨贾的气派,秦梦多看了他两眼,展开双臂挺挺衣袍说道:“荣归故里,我就这身低贱士卒的装扮?”
魏丑夫笑言道:“秦子息怒,服饰早给你预备上了,就在车中,这边请!”
秦梦在魏丑夫的引领下,向院外走去,路过繁阳老乡时,向他使了个眼色,自己的意思还是让他想法子去找缩壁,也不知道老乡能否领会。
秦梦无奈的长吁了口气,看着老乡的木讷,秦梦心想也多半指望不上。
出了待有一月之久的院落,秦梦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秦梦注意到魏丑夫领着自己在向后门走去。
穿过一层院落到达后门时,这才知晓,最后的院落是府邸庖厨所在,找到了平日听到的嚓嚓声源头,那是两个秦军火头卒再用饭铲刮锅釜发出的声音,院落的一侧,排列十几个火灶,每个灶上都冒着热气腾腾的白气,蒸锅上一笼屉一笼屉摞着摞的超出了院墙。
正值一锅蒸馍蒸熟,三五火头卒齐上阵,一层层的抬下笼屉,放在院中,以至于满院子都弥漫着麦芽糖甜腻的味道,此情此景,让秦梦不由想起了一幕幕蒸馍的往事,心中激荡不已,竟有些想家了。
“你这厮使命完成,该去找你上官领赏,为何还要跟着本吏?”魏丑夫不经意间回头,发现适才在院中站岗执勤的一个士卒贴了上来,不禁诧异的问道。
秦梦回头看去,没想到竟是自己的繁阳老乡,更觉诧异。
“这不是刚发了钱吗?我是来庖厨,换些白白的蒸馍吃!”繁阳老乡咧着大嘴,憨厚的解释,随即高声喊道:“我要买馍吃!庖厨的人呢?”
魏丑夫不悦,他在军中的身份是位文吏,地位相比这些粗莽汉子高了许多,从未遇到过这样举止粗鲁不敬的军汉,剑眉不由倒竖,怒视繁阳老乡。
魏丑夫的两位随从及时出手将秦梦的繁阳老乡扯拉到了一旁,大有拳打脚踢教训一顿的意思。
“馒头刚出锅的馒头,香甜味美,来一个吧!”突然有人蹿过来,边往魏丑夫嘴里塞蒸馍,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吃吧!不用客气!”未等魏丑夫反应过来,雾气蒸腾中,又跑出四五个七尺短汉子一边喊道,一边动作麻利的搂腰抱腿,便将魏丑夫和他两个仆从掀翻在地了。
“今日不错,这锅蒸馍个个都是好品相,圆润饱满,白亮方正,快快快,晾散开来,粘连就不好了”笼屉那边忙碌的火头军卒有说有笑,同时加快了般抬笼屉的速度。转眼间,魏丑夫倒地的地方,全都被水汽遮盖。
魏丑夫挣扎着,嘶鸣着,想要唤醒十丈之外停车驻步等候的一众僮仆注意,可惜全然白费。片刻之间,魏丑夫和两个仆从就被结结实实绑住,堵上嘴巴,扔进麻袋,拖入一间小草棚中了。
秦梦要说什么,那繁阳老乡汉子却说:“秦子咱们快逃,逃出屯留你就自由了!”
事情太多突然,秦梦本来不报什么期望,想不到这个憨厚汉子,竟然出手制服了魏丑夫,对于适才的小觑,秦梦心中有些惭愧,还是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也许历史上无数次的转折都是小人物创造的!
“大兄我怎么称呼你!”秦梦欲要表达感谢之意时,才记起,并不知道他的名姓!
“俺叫蒲鶮!今日此举算作俺对当年秦子义举的报恩吧!”汉子说道。
“蒲鶮?”秦梦一惊,不由问道:“你就是蒲鶮?”
汉子兴奋的叫道:“秦子终于记起俺了?”
秦梦惨然一笑,那里是记起了他,而是想到了史记中的那句话:将军壁死卒屯留蒲鶮反戮其尸!
原来蒲鶮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人名,还是自己繁阳老乡,一个出身出头军的士卒,若是这样解释的话,为何将军壁死,他还要戮其尸呢?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件事情又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呢?秦梦越想越迷茫。
蒲鶮催促道:“秦子快些走吧,秦军军吏中有不少人劫虏富商大贾索要赎金者,咱们和他们斗不起,以后换个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再来吧!”
秦梦听了不禁莞尔一笑,看来蒲鶮是把自己当成绑票的肥猪,秦梦问道:“你的族人都在庖厨当火头卒?”
蒲鶮点头,秦梦又问:“都愿为我,走上亡命道路?”
蒲鶮激昂的说道:“昔日恩情,我等若不报,还是人吗?”
秦梦重重拍了拍蒲鶮肩膀说道:“那好,既然乡亲们对我有情有义,我也不能薄待了你们!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秦梦又指着麻袋里的魏丑夫说道:“你这人不能丢弃,有他咱们就有了一道护身符!眼下咱们不能忙着跑!你们不知屯留城里的深浅!”
秦梦略一思考,聚拢蒲鶮的族人说道:“当下我们应当制造混乱,以便我们逃出这座府邸!蒲鶮有些着急说道:“我等冥思苦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