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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话快说吧,我还要去看兰妮。”声音里满是倦怠疲惫。
“是妈妈。。。。。对不起你。。。”
牧心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哽咽的音调带来了微弱的起伏,但被她死死吞了回去,剩余的只是压抑的镇定与痛苦的留白。牧黎心弦一颤,鼻下泛起浓烈的酸意,刺激得她红了眼眶。但她依旧未有一丝表情变化低着头,不去看她,不敢抬头,怕一抬头,泪就不争气地下来了。
“你不是我妈妈。”死寂的沉默后,牧黎给出了如是回答。她说这句话时,每吐出一个字,灵魂就仿佛被抽离去一丝。到最后灵魂的某一部分消失了,鼻酸消减,血液骤冷。
不过六个字,却锋利更胜万箭穿心。牧心紧紧地攥着拳头,呼吸凝滞,周身颤抖,面庞煞白,殊无血色。脸颊上那个狰狞的疤痕,仿佛虬结出了更加痛苦的纹路。
“首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依旧不看她一眼,牧黎站起身,转而向账外走去。
“我当年!”牧心忽然大喊出声,牧黎在帐门口顿住脚步,没有回身,就听牧心的声音音量回落,语气中透着有气无力,“我当年。。。奉命调查安德鲁,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当时的我还不够成熟老辣,被安德鲁察觉,暴露身份。不得已之下,弗里斯曼命令我假死逃亡,以全大局。如此,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才能顺利展开。我脸上的伤疤,就是在那场工厂大爆炸之中留下的。”
牧黎没有说话。
“你当年还太小,我不能。。。”
“这就是你的借口和理由?”牧黎淡淡说道,“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有多么的情非得已,你想一展宏图抱负,可以。但请不要毁了我的家,毁了我,使我饱尝失去一切的痛苦。如今还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像是借口,但是阿黎。。。。。。”牧心的声音里缠着无极的痛楚,她仿佛试图去解释什么,可话语越发苍白无力,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牧黎的心。
“你放过我吧,首领大人!”牧黎大声打断她,并讽刺笑道,“我累了,没有心思去管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
“阿黎,我的话还没说完!”牧心站起身,打算去拉她。
牧黎已经不打算再听她说什么了,掀开帐帘,迅速闪身离开。
牧心顿在原地,伸出去拉她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拉了个空。她皱纹与青筋满布的手轻微地抖着,最后颓丧垂下。
“咳咳咳。。。”
帐中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第152章()
斥候班a组归队,大部队于隔日中午准时出发。首领牧心暂时并未给斥候组安排任务,牧黎也不在自己的岗位上,而是一直在兰妮病床旁,陪着她。兰妮依旧在昏迷中,尚未苏醒,她本身的身体底子不强,又是重伤,失血过多,自我保护下,昏迷时间也就久了点。
新成员拉缇雅,也跟随着大部队开拔。作为一个万年前的古人,她在这个星球上无亲无故,也无处可去,鉴于她并无危害,也并不会消耗多少口粮,且一路上能够帮助大部队排除不少危险和困难,大部队带上她有益无害。
比如现在,她就坐在领头车的车顶上,利用她强大的意念,控制着四周的荆棘藤蔓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使得大部队能够顺利前行,而不必披荆斩棘艰苦跋涉了。
医疗车里很安静,除了包括兰妮在内的四位重伤病患在此修养之外,其余的伤兵都已经回归到各自的队伍里。尽管他们中绝大部分还不能重新加入战斗,但做一些基本的工作,还是可以的。轻伤不下火线,没有人叫苦怕疼,都在坚持着。
牧黎真的累了,她趴在兰妮的床边,握着兰妮的手进入了梦乡。艾丽塔给她盖了一条毯子,看她睡着的侧颜仿佛一个孩子,不由有些心疼。轻轻叹了口气,艾丽塔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忙碌。牧黎与牧心单独谈话,回到医疗车后,艾丽塔就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很低落。她知道,这对母女之间估计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九成与当年的事有关。
艾丽塔是少数知道牧心身份,也知道牧心与牧黎母女关系的人之一,当然,牧黎恢复记忆的事情她也知道。对于这一对母女的恩恩怨怨,她也是看在眼里,奈何她不过是个外人,没有什么资格去管这件事,也无力去管。只盼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能够化解仇怨,理解彼此。
艾丽塔从来都是个很自由也很自我的人,她想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不想做的事,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会去做。从前想搞科研,为人类的基因进化做出点贡献。看清那些疯子的真面目后,她放火烧了整个研究机构。得罪庞然大物——安德烈斯家族,闯下弥天大祸,只得过着不断逃亡不断躲藏的生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么多年的人生经历,使得她树立了一个信条,那就是永远不要只看表面,也不要轻易地去评价任何人。哪怕某个人真的十恶不赦,但艾丽塔也不会用“坏人”“混蛋”这样随便又野蛮的词汇去轻易概括这个人。她是一个旁观者,在她看来,牧黎实在对牧心的了解不够,对于牧心,牧黎始终有一种被抛弃后的怨念情绪在作怪,根本没有跳出这个情绪去看一切。牧心这些年经历什么,其实艾丽塔虽然不完全了解,也能猜出不少。真正了解牧心的人这世上不出三人,其中有两人是可以确认的,一个是弗里斯曼大将,还有一个就是姜思妍。
三人中的最后一个是艾丽塔自己,虽然不确定,但她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牧心的,到底是跟随她十好几年的人。也是最早拜在牧心门下学习格斗术和易容术的人,“大师姐”的称号,不是白喊的。
去年三中队出发前往机密一区接“暗刃”——牧黎回归前夕,艾丽塔曾扮作牧黎在三中队之中露了个脸,那个时候她还专门自拍了照片发给牧心确认一些装扮上的细节问题。牧心的回复看了让她鼻子酸酸的:
【但愿这四年她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也只是在照片里见过长大后的她,好像做妈的不知道自己孩子长什么样的,也就只有我了吧。(笑)你还是去找大将确认吧。】
她真的爱反叛事业胜过爱自己的女儿吗?艾丽塔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还有一点,姜思妍恨牧心,是实实在在地恨。但这恨,并非不能放下,很少有人能明白她恨牧心的真正原因。在艾丽塔看来,并非是表面看上去的——牧心抛弃家人投身反叛事业而导致妻离女散,因此而恨。她恨牧心,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她必须恨,不恨不行。这恨,来源于深深的爱,来源于对所爱之人毫无条件的保护,哪怕牺牲自己十余年的自由。
艾丽塔眼中看到的姜思妍,是一个沉默的斗士。她要让弗里斯曼看到,她是真的恨牧心,与牧心再无往来。她要让弗里斯曼大将相信,牧心真的堪当大任,斩断一切羁绊,从此彻底投身事业,不会因为家人临阵脱逃、畏缩不前。她要让她挚爱的女人和孩子,一直活下去,活到大业终成,真正的自由光芒普照大地的时候!
她是唯一一个还在相信一家人有团圆之日的人,并深切地期盼着那一天。她足不出户的十余年,给姜家与弗里斯曼大将之间带来了一个平衡的局面,也保护了牧心与牧黎能在外界安全存活下去,不会被自己人怀疑、反杀或要挟。
姜家对弗里斯曼真的重要吗?其实并不重要。牧心与牧黎才对弗里斯曼至关重要。姜家是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是能被弗里斯曼轻易折断的刀剑。但是关键一点是,姜家,特别是姜家里的那个叫做姜思妍的女人,对牧氏母女来说,情结千千,血脉相连,极为重要。
受制于人,不得不奉命行事,这是艾丽塔看到的牧心最深层次的苦痛。数年来,这个女人看似低调又衷心,鞠躬尽瘁地为了反叛事业的一切奋斗,真的是单纯出于自己的理想吗?或许,她是一个理想高远的人,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人,但她绝不是一个薄情寡义、冷血无情之人!牧心有多么重感情,她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同志战友罢了,牧心都能费劲心思保护他们的安全,时不时地嘘寒问暖关怀他们,何况是自己挚爱的另一半和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
可惜,很少有人与艾丽塔持相同的观点,因此长年来,她一直保持沉默。说句难听的话,这不过是她个人的想法,是否事实真如她猜想的那般,并无定论。有些事,是没有真相的,哪怕是当事人,恐怕也不一定明白自己的心境。
当事人无念,旁观者难断,一切的一切,就如此卷成了一道罗生门,谁也不会给出最后的定论,更无人明白最初的真相,它只是在不断吞噬着。
***
氤氲的水珠从她线条优美的下颚滑落,滴落在没于胸口的水面上,晕开一圈圈水纹。背后的按摩石略烫,若不是裹了大浴巾,恐怕有些受不住。短发是刚洗过的,清爽地沥着水滴,被她用手捋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温泉,是个好东西。牧黎似乎从未享受过,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处温泉之中。
话说回来,好像很久很久没洗过澡了。
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有一只细腻温嫩的手,搭在了她光滑的大腿上,轻柔地抚摸着。牧黎觉得很舒服,并未抵抗。
那只手的主人在水雾中显出了身影,果然是兰妮,她在朝牧黎笑,笑得腼腆又娇羞,看着牧黎的蓝色眸子里满是痴迷的目光。她泡在水中,身上不着一物,若隐似现,着实令人遐想。她缓缓靠近牧黎,与牧黎并肩坐在一起。肩头的肌肤触碰,滑腻温润的触感,让牧黎心弦颤抖,望着她,移不开视线。
兰妮低垂着头,明知道牧黎痴痴盯着她看,她却也不看她,只是留给牧黎一个绝美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氲着水珠,视线盯着前方的水面。她面颊泛起淡淡的桃红色,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已经有几缕不听话地垂下,这模样太过性感又诱人。牧黎不知道她的兰妮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她抱进怀里,侧头亲吻她的侧脸。
兰妮开始回应她,揽住她的脖颈,抚摸她的项背。迎着牧黎的唇主动送上,另一只手还调皮地在她腰间作弄,挠痒痒。
牧黎轻笑,将她抱得更紧,然后摘下自己身上的浴巾,垫在池畔,让兰妮靠在其上。水下的右手已迫不及待地探向她的双腿,并轻轻分开。
“阿黎!”
“呵!”
一声大喝把牧黎吓醒,**美梦就此断绝。她流着哈喇子呆呆地抬起头,一瞬眩晕,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疗车里。
“你干嘛呢?做什么抱兰妮胳膊抱那么紧?还咬人手,你做什么梦了?”艾丽塔哭笑不得地站在床边看着牧黎。
牧黎一张漂亮脸蛋瞬间涨得通红,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饿了。”
“饿了就吃饭。”熟悉的声音响起,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却含着浓浓的调侃。
巨大的惊喜冲入头脑,牧黎终于发现,侧躺在病床上的兰妮已经睁开了眼,正戏谑又依恋地看着自己。
“兰妮!你醒了。”
“是啊,被你咬醒了。”兰妮笑道。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