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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城门处的时候,朱楩忽然又道:“不行,孤觉得身为雲南唯一的一个藩王,不能这么对贤彩不管不问,万一允熥问起来不好交代,给其它藩王的印象也不好,好像本王对亲人不关心一般。”
“小崔,你带着几个人去一趟教化三部司,找一趟贤彩,看看她缺什么给她些什么。你带着两个婢子去,送给她服侍。”
“是,殿下。”小崔侍卫躬身答应着。
……
……
“罗哥哥你看,那里还有一株三七,快把它采下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对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说道。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过去刚要采摘,忽然对小姑娘笑道:“贤彩,你看错了,这不是三七。”
“嗯?不是三七?我看看。”一边说着,小姑娘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还真不是三七。”
“那咱们两个就回去吧,今日天也晚了,现在不走回不到村寨里了。”小姑娘又道。
少年也无异议,提起装着草药的框背到后背上,和她一起向村寨走去。两个一直光明正大守在一旁的大汉要上来替他们背草药,被小姑娘拒绝了。
这个小姑娘就是两年前路谢之乱后出家的原齐王朱榑四女儿朱贤彩。他当时为了保住自己未婚夫婿的性命以命逼迫,最终使得朱贤烶同意放罗艺一条生路。
但当时朱贤烶也表示不愿意让她继续待在自己的封地,朱贤彩自己也知宗室都不待见她,所以带着未婚夫婿来到雲南,和蛮夷百姓在一起。
一晃两年过去,她已经在临安府东南的这几个长官司混熟了,并且凭借当年从齐王府拿走的两本医书和家传绝学,罗艺练就了很精湛的治疗外伤的手艺,成为这里小有名气的大夫。
两个壮汉当然是沐晟派来暗地里保护他们的。但这几个人来到这里后就发现暗地里保护根本做不到,他们不亮出身份会被当地的土著当成奸细处死,而亮明身份根本不可能暗地里保护,所以他们干脆公开‘保护’他们两个,主要事情就是在他们外出采药时一旁看着,外出治伤时门口蹲着,回家休息时屋顶躺着。
不一会儿他们一行人回到村寨。这里是临安府九个其它民族自治的长官司之一的教化三部司,汉化程度不低,很多人都会说几句汉语,朱贤彩也学会了一些苗语,并且能治病救人的人在这里一向受到尊敬,所以从村寨门口到自家们口不停的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两个也一一回应。
不一会儿到了自己家,他们两个放下竹筐,从中将草药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拿出顺便采摘回来的野果,又从后院拿了蔬菜进来开始操持做饭。
几个侍卫刚来时见到朱贤彩亲自做饭都吓住了,他们以为朱贤彩不过是因为朱贤烶当时生她的气临时出来躲躲,必定也是锦衣玉食,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不使用任何仆役和罗艺两人自己干活。
所以现在他们见到此情此景都已经麻木了,留下两人守在门口,其余的去吃饭:教化三部司的土舍龙上登不敢得罪他们,每日安排人招待他们饭食。
屋内朱贤彩一边吃着饭,说道:“这几日咱们家采摘的草药很多,可这几日受伤的人不多,家里堆草药的库房都堆了不少,明日就不出去采摘草药了吧。”
“那就不去了。这些草药采下来药性就会逐渐降低,还是等需要了再去采。”罗艺说道。
“还有这些试种的黄瓜,终于长出来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它们会在十一月份还能生长,咱们吃了一些,剩下的已经在家里堆了很久都快坏了,和当地人换一些菜吧。”朱贤彩又道。
“这些事情你决定了就好,怎么做我都没意见。”罗艺说道。
朱贤彩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可是一家之主,怎么能什么都不过问。”
“咱们家可是你当家。你是郡主,我不过是普通百姓,自然是你当家。”罗艺笑着说道。
朱贤彩知道罗艺是在开玩笑,所以她也按照玩笑的方法处置,伸手在罗艺腿上掐了一下。罗艺装作十分疼的样子说道:“哎呦,我知道错了,娘子放手。”
朱贤彩收回手笑道:“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若是平时,话说到这里就过去了,但今日罗艺又接着说道:“贤彩,我今日是认真的。”
“我的亲人都已经死了是了无牵挂了,但你还有疼爱你的父亲,和要好的兄弟姐妹,你这辈子难道都不和他们联系了不成?”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朱贤彩说道。
“今日咱们去采摘草药,我听其中一个侍卫和另外一个抱怨被沐晟派到这里,并且最少要待三年,都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心里不好受。”
“我就想到了你。你已经两年多没和自己的亲人联系了。虽然岷王派人来看过,沐晟也亲自过来过,可他们虽然和你也算得上亲戚,但洪武十五年齐王就藩青州,你从小在青州长大和他们都没见过几面,也没什么亲情,怎么能和父母兄弟姐妹相提并论。”
“况且前次沐晟派人过来,告诉咱们两个你父亲已经出家为僧了,你难道就一点儿不想知道为何?”朱贤彩说道。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他经过一次叛乱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所以躲进寺庙里,妄图为自己恕罪。”朱贤彩点评自己的父亲也毫不客气。
“还有咱们的婚礼呢?你今年十三,咱们约定在你十五岁的时候成婚,从明年就要行六礼了,到时候谁当娘家人?这里的土舍龙上登可不敢,昆明的沐晟也不敢。”罗艺又道。
“可以请十八叔过来,他脱不开身让十八婶过来也成;或者从桂林请赞仪兄长,怎么没人?”朱贤彩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不愿意吃苦了吧?想要回中原享福。”
“贤彩,我罗艺若是心里想着回中原享福,天打雷劈!”罗艺说道。
朱贤彩马上说道:“你赌咒发誓干什么?”还拉住他的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罗艺说道:“我完全没想回中原享福,但是我很思念自己的父母兄弟,你也应该会思念自己的兄弟姐妹。”
朱贤彩不知怎么,忽然流下了几滴眼泪,但说道:“不,我不想自己的兄弟姐妹,有你陪在身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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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出诊()
说完这句话,朱贤彩将碗里的饭几口吃完,说道:“我吃完了。”然后收拾起了碗筷,去刷自己的碗了;罗艺也刚忙将碗里的饭都吃完,拿起碗筷和盘子追着朱贤彩而去。
他站在朱贤彩身边,一边刷碗一边想着要不要继续劝说:朱贤彩流了眼泪,说明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继续劝说又有可能适得其反。
他正犹豫,忽然从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罗大哥和朱姐姐在么?”
朱贤彩放下手里的碗,走到门口,一看是土舍龙上登的小女儿龙普兰,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龙普兰接下来使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朱姐姐,我表哥杨东那不小心受伤了,村里的另外一个汉人郎中也出去采药了没有回来,我来请罗大哥过去治伤。”
朱贤彩带她走进屋里,对罗艺说道:“将碗放下,出诊。”
然后她一边收拾出诊的东西,一边问道:“是什么地方伤了?”
“胳膊,他和别人玩闹的时候没仔细看,又喝了点酒,不小心让竹竿戳到了胳膊。这还亏他反应快,要不然就戳到胸口死了。”龙普兰说道。
“这不和蓝玉的死法一样么?”朱贤彩小声嘀咕道。蓝玉就是喝醉了酒被竹竿戳到胸口而死。他们这些知道实情的人都觉得蓝玉是自杀,不可能有这么奇葩的死法。可没想到她今天真的听说了这么一个差点死掉的人。
等收拾好了治伤的用具,他们两个跟着龙普兰走出自己家,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连忙跟上。
朱贤彩也没有锁门就走了。若论同一部落内部的社会秩序,尚处于原始社会末期或者奴隶社会的民族比封建社会或封建官僚社会的民族要强多了,几乎没有人会偷东西,基本可以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标准。
朱贤彩他们来到一栋房子里,见到伤者马上开始给他治伤。朱贤彩将带来的白布放进早已煮开的沸水中,罗艺则拿出一小瓶烧酒,首先解开用来止血的布匹,对伤者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紧紧抓住他,不要让他乱动,”随即在伤口处倒上一点儿烧酒。
顿时杨东那就挣扎起来,烧酒带来的疼痛比伤口本身还要疼。好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多次看过汉人这样治伤,紧紧抓住他的身子,没让酒撒多少。
罗艺又从朱贤彩手中接过一小块儿在沸水中浸泡过的白布,轻轻擦了擦伤口处。不过这带来了比刚才更加剧烈的疼痛,杨东那叫出声,但仍旧被死死按在床上。
罗艺随后将已经捣成一团的草药涂在伤口处,用白布紧紧的缠绕了一圈,又摸了摸骨头,觉得虽然竹竿戳到了骨头,但骨头没什么大碍,说道:“行了,这就没事了。只是在伤好以前这条胳膊不要用力,伤口处也不要碰到水。每三天去我那里换一次药。”
杨东那此时也缓了过来,他和罗艺也比较熟悉,笑着说道:“你们汉人的烧酒确实非常神奇,之前很多受这种伤的人都伤口溃烂而死,但被你们这烧酒清洗过伤口的人十个里面也就一个溃烂而死。”
“是啊,烧酒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并且据说烧酒清洗伤口能,消毒,对,教导我的医学堂里面的先生是这样说的,这个是陛下发现的。”罗艺说道。他后来在昆明的医学堂也学习了几天。
“你们的陛下真是神奇,不仅能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还能发现这种事情。”虽然罗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但龙普兰还是感慨道。
“哎,这烧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惜太贵了。”杨东那又道。
这时忽然听到杨东那的父亲杨拨普有些尴尬的说道:“罗家小兄弟,我们家里没多少钱了,最近因为银钱大多被汉人商贩赚走,村里的钱不够了,土舍将各家的钱换走了大部分。”
“不过我们家还有前些日子打来的半只鹿,可以用它来冲抵医药费么。”
以前这些蛮夷必须从汉人手里购买的东西只有铁器,主要是铁锅,而铁锅也不会经常坏掉,朝廷也一直控制流入蛮夷之地的铁总量,所以钱财还足够。
可是自从汉人郎中带着可以消毒的烧酒来到他们的村寨以后,他们猛然发现又有了另外一个必需品。
以前他们对于伤口感染溃烂束手无策:他们虽然知道开水能消毒,但也不能用开水烫人皮;可烧酒来了以后他们就知道了烧酒可以给伤口消毒,而他们日常经常会受伤,所以烧酒马上成为了生活必需品,更不必提烧酒还可以喝。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汉人商贩也携带着大量烧酒前来交易,但价格非常贵,摆明了就是欺负他们酿造不出来;可再贵他们也得买,所以村里的钱财入不敷出,土舍都不得不带着人到处寻找金银铜矿。
罗艺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的很多东西也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