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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惯常发出的哀号声又响起,杜小月早就养成了听而不闻,也不会产生一丁点同情的定力。
“老师,不要啦!”
“要。”杜小月坚持。她知道学生该宠的时候要宠,该有原则的时候就绝对不能太放松,不然很容易被学生列入“好欺负老师”的名单中。
学生总算安静下来,但不到半分钟又故态复萌。
“小月老师,你考虑考虑陈老师啦!他说事成之后,全班行销期中考无条件加二十分耶。”
隐隐约约,杜小月听到这样的咕哝。
台下开始有了比较的声音,支持不同派的有了反向意见。
“可是班导不是说我们帮他追到小月老师,全班操行成绩全部八十分起跳,大过小过申诫警告一笔勾消。”比总统大赦还管用咧。
“可是关公会轻易让班导抵销我们记的过吗?”
学生们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完全无视杜小月的存在。
“班导记大功小功替我们抵过,关公管不着吧?”
“一、两支大功小功,关公当然不会察觉异样,但全班都记功,白痴才看不出来好不好?!”
“所以还是选择陈老师好。”有人附和。
“陈老师给我们的好处只有期中考才能感受到,当然要选择班导才划算呀!”有人反对。
真正拥有决定权的杜小月被晾在台上,台下叽叽喳喳地讨论著选陈老师好还是班导好,仿彿只要她们决定了,杜小月就非得乖乖听命一样。
杜小月看看表面,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同学,还没下课,不要讨论课堂以外的事。班长,请维持秩序好吗?”
原本就偏属轻轻软软的柔嗓很容易就被淹没在越讨论越激烈的声浪之中,无力挣得一席之地。
“同学——”
“选陈老师好!”
“选班导好!”
“我可不可以两边都不选……”那两名男老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利用学生来行逼迫之实。
“下课了吗?”
轻叩教室门板的敲击声及沉稳男音闯入菜市场般嘈杂的空间,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静默得连一只蚊子飞过的振翼声都如雷贯耳。
众人前五分钟才在讨论放不放水的“关公”,正微弯下过人身长,塞满在教室后门的小门框中,看来更加高大慑人。
“还没下课。”杜小月回道,“是同学们在讨论一些事……”不知道应承关站在后门多久,又听到多少同学的对话?
虽然她知道这是她的私事,但她却不是很希望应承关听到这些男老师追她的消息……
他会误会吗?误会她是个脱离前一段感情不久就急于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中的女人,误会她太过害怕寂寞,而寻找另一份慰藉。
“尊重一下站在台上的杜老师,有什么私事下课再讲。”应承关扫视噤若寒蝉的学生一眼,最后才淡淡看向杜小月微窘的脸蛋,朝她轻轻一颔首,退出她的视线之外。
“呃,应教官,谢谢你。”杜小月的反应慢了好半拍,赶在长长身影完全离去之前开口道谢。
她只瞧见投射在门扉上的颐长影子很轻很轻地点点头,远去。
“全校男老师哪一个都好,就是不要选关公。”突然有名女同学道。
“对呀对呀,要是叫我每天都面对他那张脸,我一定会精神崩溃的。”
方才分别支持陈老师和班导的两派人马开始发出同样的论调。
“说不定早上醒来跟他说‘老公,亲一个’,他还会捂住你的嘴,反问‘你学校作业做完了没’,看他的长相就知道他一定不知道什么叫浪漫、什么叫情趣!”
此番发言换来不少笑声及支持论调,连杜小月都忍不住失笑。
“而且他跟小月老师的身高也不配,小月老师最高只能找一六五左右的男生嘛,这样打啵才不用垫椅子呀,要是小月老师和关公交往,说不定要接吻还得一蹲一站咧。”
喂喂喂,她有这么矮吗?杜小月在心底为自己叫屈。
“慢着,说不定关公认为接吻会传染病菌,不肯和老婆打啵咧!”
“对对,有可能!”
“什么有可能,根本就是好不好!”
两派人马终于炮火一致,可喜可贺。
杜小月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在这么合作无间的气氛中开口自首——她今天晚上约了应承关吃饭。
十 十 十“我听到了。”
杜小月一口还来不及塞进嘴里的义大利面随着张大双唇的愣呆动作而滑落,对面的应承关仍是一派优闲地卷叉着香滑诱人的面条。
“你听到了?”
“嗯,从头到尾。”
“你……躲在后门偷听?”
她的指控让应承关淡淡一瞟,黑眸仍是深深沉沉,让人看不出他此时是笑是怒。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小心’都听到了?我以为你那时已经离开了……”
“学生的谈论声大到不用偷听都能入耳。”
杜小月陪着笑,“那班学生最喜欢集体起哄了,不用太在意她们的话啦,再说,感情这种事又不是说哪个老师给的分数或甜头高些就比较适合我,我也不会因为学生的几句鼓吹和说服就决定该喜欢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应承关解释,这并不是她的义务,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尤其是在他那样的目光下。
“况且学生说的那些男老师我根本就不熟,同科系的还好,平常在办公室有打招呼或闲聊一、两句,不同科系的老师想碰到面都很难,哪来的认识机会呀?所以……学生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啦,你又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呃——”
她、她在说什么呀?!好像在安慰他不要太听信学生对他的不看好,只要加把劲,他和她也能共创美好的幸福未来。
杜小月发觉自己话里的涵义太过暧昧,只会将彼此间的气氛弄得更冷,她只好佯装若无其事,埋头苦吃着奶油海鲜义大利面,然后在刘海的掩饰下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噢,希望他迟钝些,没留意到她的语病……
“她们口中所有的男老师,你都不喜欢?”也包括他吗?应承关在心底加上这句话。
“他们都对我很好,但谈恋爱……”她做了个摇头的动作,明白表示那些男老师的出局。
虽然她脸上的表情轻松怡然,但应承关却以为是前次恋情的惨痛经验使她裹足不前。
他不想揭开她结痂未愈的伤口,所以只娓娓接话道:“反正还不急,你可以慢慢物色。”
还不急……
所以他也不能操之过急。
“喔。”她有点失望,因为他云淡风轻的回答,而且他还鼓励她慢慢物色好对象咧。“你在学校比较久,对男老师认识也比较深,那么以后还要麻烦你替我审查交往对象……或者,你有兄弟可以供我多做选择?”她故意说得自然,像是好朋友在聊天打屁一样。
“他们的身高都超过-百六十五公分,不是适合你的类型。”应承关想也不想地拒绝,还忍不住用上女学生的对话淡淡嘲弄她。
杜小月噘起嘴,“身高不是距离。我不会嫌弃他们太高的。”
应承关笑了笑,为她的“嫌弃”之说感到有趣。一般来说好像都是高个子在嫌弃矮个子,很少听到矮个子有这种自信。
“你有几个兄弟?”原本就想转移话题的杜小月藉着这个太好机会变化交谈内容。
“我排行老二,下有三个弟弟。”
宁愿用“我排行老二”来代替“我有一个哥哥”,应承关的神情也的确写着排行在他上头的“哥哥”并不被他列入兄友弟恭的范围内。
“都像你一样高噢?”她叉起一只虾子入口。
“我是家里最高的,应该是因为我母亲家族方面的遗传基因。”
“其他兄弟都没遗传到你母亲的基因吗?谢谢。”她问道,顺势向替两人斟满水杯的服务生道谢。
“我们的母亲都不相同,基因要互通也太困难了些。”
“都?所有兄弟都不一样?”
应承关点头。
“你……你母亲是‘外婆’?”外婆即外面的小老婆之简称。
“不是,是第二任的应太太,”
“喔,对不起。”亵渎了别人的妈妈,罪过、罪过。杜小月在心底反省三秒钟。
“我们五兄弟分别出自五任应太太的肚子,所以在外形、个性上差异顿大。”他补充道。
“可是你们的身高都超过一六五呀!真不公平,我家最高的人是我爸,一百五十八公分。我妈说,为了将来的子孙着想,我一定要找个身高能截长补短的高个子老公,才有较高的机率弥补遗传基因上的不足。”她从皮包里掏出纸笔,“来,你多高?”
“一九四。”那天她喝醉时就曾问过,但他明白酒醒之后的她一定将那夜的相处情形忘得干干净净。
“真高!你看——”她妒恨地嘟囔着,一边列出简单的国小算术,“一四九加一九四,再除以二,可以得到一七一点五,多完美的身高呀!呃……”
完了完了,她又把话题导入死胡同里了。
“基因并不是两者相加再平均就能计算出来的。”虽然很不想破坏她的美梦,但他认为幻想和现实的差异有必要让她明白。
不过,听到她将他的身高列入未来老公评鉴的名单范例中,应承关的心情是相当雀跃的。
“我知道、我知道。”杜小月头也不敢抬,继续用头顶发涡面对应承关。她现在仍处于暗骂自己转移话题失当的懊恼中。
所幸,应承关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打断了让她困窘的话题。
应承关瞥见手机显示的电话号码,嘴唇浮现一抹笑意,劈头就问:“怎么了?”
“它咬我!还将我买不到两个月的数位相机踢到桌子底下!”话筒另一端的悲号连杜小月都听得一清二楚,“我限你十分钟之内马上自己回来照顾这只没人性的猛兽,十分钟一到我立刻闪人!”
“我和朋友在吃饭。”应承关委婉的拒绝。
“朋友和兄弟哪一个重要?!”狂吠声加剧。
“你如果有事可以先走,没关系。”杜小月很体谅地低语。
“玄玮,再三十分钟,”应承关贴着手机道。
手机里没再传来哀号,杜小月见应承关缓缓切断通话。
“发生什么事了?很急吗?”
“没什么,只是我养的宠物在闹脾气,替我去喂它的朋友被它狠咬了几口。”应承关说得轻松,“他同意再和我的宠物相处半小时。”
“是什么宠物?听起来……好像是猛兽?”
杜小月直觉猜想应该是大型犬类,总认为像他这种体型的男人,一定养着与他同样巨型的大狗。
“我养的宠物本性很温驯。”应承关顿了一分钟,加上但书,“一般来说。”
一般来说?
“我可以去看看你的宠物吗?”
“它怕生。”事实上应该说——它痛恨陌生人。
“一回生二回熟呀。”杜小月拥有强烈的求知欲。
应承关黑眸笑意加浓,“那么,你到时别夺门而出。”
士 寸 沄杜小月才不会窝囊到夺门而出,她最多只是跳到应承关身上尖叫罢了!
她今时今日才知道,如果她也拥有一九○左右的身高,那么俯望地面会是一段多么高的距离!
“有必要这么害怕吗?”应承关含笑的气息吹拂在她耳畔,因为她死攀着他的颈项,将两人相差四十五公分的长度瞬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