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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那很容易。”他大笑起来,“他们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那位孙医生和他的同盟会。”
他没有开玩笑。孙医生的同盟会是一个绝妙的选择,这个得到日本人支持的**组织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过去几年一直致力于发动各种各样的袭击,包括武装叛乱和暗杀政府官员,虽然孙医生和他的同志自己策划的那些行动没有一次获得成功——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暗杀广东的代理总督,但也只是“接近”成功,最后张彪不得不自己动手为他们实现了目标——不过皇帝和他的大臣显然不清楚这一点,将责任推卸到它的头上不会让任何人产生怀疑。
而且让同盟会承担责任对每一个人都是一件好事:王振可以继续盗卖军队的库存武器和弹药,调查案件的官僚可以提交一份上面满意的报告,最后。孙医生收获了他想要的名声。现在他是中国最有名的革命家,领导的同盟会消灭了数以百计的政府官员,除了极少数人,那些企图推翻满洲人统治的革命者都将他视为领袖和偶像,一些人打算投奔他,一些人打算学习他。并且所有人都相信,一旦革命成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成为国家领导人。
如果新的国家领导人是用选票而不是步枪选出来的。
显然,这是孙医生希望看到的局面,因此没有揭穿那些谎言,反而积极配合——张彪的意思是,最开始,王振还需要伪造证据,让人们相信是同盟会制造了那些案件。后来,不用他做任何事,同盟会的成员就会主动站出来承认那是他们做的。
这些人可能就等着摘桃子了。
张彪一边回想着他知道的那些秘密,一边对他的朋友们做了总结性的发言:“所以,你们看,既然有人为他背了黑锅,而且一点也不打算揭穿他,王振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所以。我听说的同盟会制造的那些袭击,其实是王振或者他的同伙做的。只是栽赃给了同盟会?”文德嗣用了摇晃了几下脑袋,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赶出自己的大脑,“现在就连我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组织的人居然接受了,这毫无道理!”巴茨赞同的说,接着更进一步表明了他的看法:“难道同盟会的人全都是傻瓜?死了那么多政府官员。那位皇帝陛下迟早会发动反击,我没有看出承认那些案件是自己做的能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虽然认为他的评价非常正确,但是张彪仍然装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也许他们只是太想出名,以至于忽略了隐藏的危险。”
“也许你是对的。”文德嗣又想起一些他在北京听到的消息。“据说皇帝准备照会各国使节,请他们通报自己的国家,希望它们协助中国打击恐怖主义活动,将同盟会的成员驱逐出境。”
“请”,还有“希望”,没有一点威慑力,没有几个人会听从他。巴茨忍不住嘲讽到——他总是喜欢嘲讽,“我猜那位皇帝的要求不可能得到满足。”
“那只是表明他的态度。”文德嗣对他的评价不以为然,“只要那位皇帝不是太笨,或者太没见识,他就不会采用更强硬的措辞。但他肯定会在他能够管到的地方打击同盟会”
他突然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张彪。“难道你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什么?”张彪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巴茨、范恩和上官云顿都已经想到了。“就是刚才,你说或许会有一个大新闻。”他们一同将目光投向张彪,“你的意思是,那位皇帝陛下即将对同盟会采取行动?”
“不。”张彪直截了当的否认了他们的推测,“我知道的和你们一样多。”
“那么,大新闻是什么?”他们想知道。
张彪没有满足他们的好奇。“你们应该去问要求提高警戒等级,取消军官和士兵休假的那个人。”
但是,不管那个人是谁,显然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向他提问。只有此刻正在北京的、而且级别足够高的那些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情,比如一位指挥了一个新式步兵师的、得到皇帝重视的年轻将军——名字可能是蓝天蔚,也可能是吴禄贞。
或者张绍曾。
就在文德嗣和他的朋友们在遥远的广州湾租借地讨论“大新闻”会是什么的时候,同一时刻,在北京,张绍曾正在一位与他同样年轻的将军的办公室里向他提出质疑。
“为什么突然提高部队的警戒等级,取消军官和士兵的休假,而且请求皇上将我的整个师紧急召集到北京?”他的声调不高,但是很严厉,如果还有一个人在场,他的这种语气足够让他感到震惊。
因为遭到他质疑的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最年轻的辅政大臣,近卫军的最高指挥官,一位皇族成员,良弼。
张绍曾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讲话。
但是良弼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脸色很平静,语气也是。“我得到可靠的情报,同盟会策划了一次新的袭击,目标是皇上或者某位辅政大臣。”
“同盟会?”张绍增开始头痛了,作为同样致力于推翻满清政府的革命者,他既不愿意看到同盟会遭受损失,又不赞同它的那些异想天开的袭击行动,这种左右为难的困境让他很不舒服,以至于语气变得更加糟糕了。“那些人能够做成什么大事?我们都知道那些成功的暗杀行动其实”
“请注意你的言辞,将军。”良弼打断他,似乎不愿意听到他提起那些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真相,“皇上相信同盟会是我大清的严重威胁,所以,我们就应当重视这些叛逆。”
张绍曾对他的态度丝毫不感到意外。虽然同盟会十分愚蠢的主动为王振背了黑锅,他的行为仍然没有做到天衣无缝,良弼很早就知道真相,但是从未向皇帝揭露它,反而多次掩盖它,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阻止其他人进行调查,让人了解这位辅政大臣的经历同时清楚内幕的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广州湾的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分校读书的时候,就已经与王振甚至王振的老板勾结在了一起。
虽然王振的行为正对满清的统治基础造成严重损害,虽然良弼是皇族,虽然他对皇帝很忠诚
也许他的忠诚只是一种伪装。
只是张绍曾同样不打算揭露王振的罪行,并且知道,良弼知道他知道王振的罪行,但是不打算揭穿它,也知道他知道他知道王振的罪行这种绕口令似的混乱描述实际上只有一个意思,他们都知道对方知道什么,而且都打算隐瞒它,这产生了一点好处,他可以与良弼走得比较近,不用过于在意他的身份。
——需要指出的是,蓝天蔚和吴禄贞同样知道那些秘密,因此也获得了这种优待。对于皇帝和他的亲信来说,他们这些曾经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广州湾分校就读的将军似乎抱成了一个小圈子,需要警惕,但并不值得奇怪。
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很清楚,这种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建立在他们一致决定保守王振的秘密的基础上,如果有人企图违背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的关系就会很快破裂。
“我的错。”想到这一点,张绍曾立即向良弼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接着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只是我认为,同盟会的人不值得调动这么多士兵,皇上在宫里,他们不可能构成威胁。”
他希望良弼解除军队的紧急状态,让他的师撤出北京,不管同盟会的人打算做什么,至少他们还有机会逃走。
但是良弼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弄到了迫击炮,两门。”
张绍曾的头更痛了。(。)
第六百零五节 不但要上头版还要做头条()
迫击炮,而且是两门!
良弼的一系列举动似乎变得可以理解了,不是为了皇帝——他在紫禁城里面,很安全,除非同盟会能够掌握他的准确位置,并且正好就在迫击炮的射程以内——良弼担心的是他自己,如果皇宫遭到炮击,哪怕只有一颗炮弹,他的位置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他有很多敌人,大多数只是嫉妒他是如此年轻就已成为中国最有权势的官僚,原因仅仅是他拥有爱新觉罗的血统,而且在正确的时间读了一所正确的学校;还有一些则是他的政治对手,既有其他国家的代理人,也有阴魂不散的保守派官僚。最后,皇帝和他的亲信也对他充满警惕,没有更深的原因,只是在表面上,他与三位同样拥有美国背景的将军组成了一个小圈子,而这意味着他可以掌握新军一大半的战斗力量。
更准确一点,百分之六十。
张绍曾和他的同志曾经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皇帝想组建一支六十万人的新式陆军,但是这个目标只完成了六分之一,十万名士兵,组成八个步兵师,但是规模并不相同:近卫师拥有一万八千人,蓝天蔚、吴禄贞和张绍曾的三个师是一万四千人,而袁世凯的四个师仅仅只有一万人。
六万人和四万人,对于皇帝来说,这意味着两个分别由美国人和英国人支持的军事集团之间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了,而它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只代表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如果良弼想做点什么,比如发动军事政变将自己送上皇帝宝座,那么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袁世凯不是可以信任的将军,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不会为了皇帝的安危将他的军队投入一场没有获胜希望的武装冲突,如果良弼发动政变,那么他就会像几年前那样保持中立,甚至干脆把皇帝卖个好价钱。
而这是皇帝和他的亲信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虽然良弼很忠诚,但是任何对中国的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清楚,过去出现的每一个篡位者曾经都很忠诚。或者看上去很忠诚,一时的表现毫无意义,只有结果最重要。
而且良弼还有很多优势,他曾在一所美国学校学习,接受了更多美国人的思想,而且有更多美国朋友,迟早有一天,华盛顿会认为,他可以更好的维护美国的利益。甚至带来更多,然后就会支持他成为新的皇帝;同时他是一名皇族成员,如果由他取代现在的皇帝,西方国家将会默认这个事实,国内的反对者也不会太多,只需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就会让他们改变想法。
最起码可以让他们闭嘴,不管暂时还是永远。
到了那个时候,良弼是不是还忠于皇帝。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会有一位美国政府的特使拜访他,向他宣布。华盛顿已决定由他担任中国的皇帝,也许他会推辞,表明自己只是一名将军,不能成为皇帝,建议华盛顿寻找更好的人选,但是特使会告诫他。联邦政府的决定不能更改,于是他还是会成为新的皇帝,也许登基的时候还会念两句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当然。也许这种推测永远不会成为事实。良弼会一直保持忠诚,美国人也不会产生更换一位皇帝的想法,因此皇帝可以一直坐在他的宝座上,直到他死亡,或者他的政府被革命者推翻。
没有人可以准确的预测未来,重要的是,张绍曾知道,既然他和他的同志可以根据目前掌握的一点信息推测出对皇帝来说最糟糕的那个结果,皇帝和他的亲信同样可以。作为一个美国政府扶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