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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文怒不起来了,他也有。
虽然他极是不高兴,但也奇怪少年的谈吐,仍然淡淡一笑,鼓励说:“你是个好后生。有些事还是不要弄明白的好。你是沧州人氏吧。大战在即,正值用人,我就不怪罪你了,你好好安歇。也许将来会有你明白的一天。”他在黑黑的夜空中看了一番,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最终不打算再回答什么,转过身子扔下一句话:“不过他确实是死了,死了的人没有对错!”
火把远去!留在原地的刘启被漆在夜里,心中无半分辉芒。
他紧紧地握住两个拳头,一想起父子二人对靖康的忠诚,泪流已是满面,心中已是大喊:“阿爸!你为何说这里是我们的家?!”
他转过头,见几个弟兄老蛇一样起伏,躲躲闪闪,不愿意隐瞒,就说:“我和大将军有仇。今天夜里就带着赵过和大陈他们离开,所以才收了帐篷,宿在树林,愿意跟我的跟我走,不愿意的只要不告密,我也不怪你们!”
说到这里,他又已是泪流满面。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响:就这样走了吗?!我们都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的。难道就可以一走了之吗?既然要走,我们又为什么要来呢?!
回到不断“噼啪”滴雨的树林,气氛变得沉闷。
没有人表白心迹,也没有人询问刘启仇从何来,个个挂了一付木讷。
这时,刘启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多么莽撞,竟然当众剖白,竟然要让他们和自己的国家为敌。他期待地望着众人,渐渐知道自己被孤立,便明白地一笑,陈绍武能感觉到他投射在自己的面孔上期待,慌忙在地上乱看,希望在他眼里的自己是在找东西,而不是犹豫不决。
赵过和祁连都在收拾自己的吊床,卷成一团,拉出马匹。
出来后,赵过往几个各有所盯的兄弟那看一看,自埋自怨地嚷:“这怎么会是真的?该杀的。”
一路从河东来的兵有人不敢相信,追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才来到这里,还是你坚持来到这里。你怎么能这样就转变呢?!”
仇恨和失意让刘启自暴自弃。他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镇住,突然察觉出自己难得的可笑,生出一丝自怨的心理,便放弃危言耸听和尽量说服,似笑非笑地掀起嘴唇,淡淡地说:“你们为你们,我为我。不是我变,是我没想到。这苍天只等我一来,就给我一个噩耗。战场上见!”
这也是心烦意乱的陈绍武自己想知道的。
他等在那儿,希望名为主人实为兄弟的人能让自己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但刘启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拉出自己的马翻身上去,他心中已展起一把大剑,把许多情思斩断,让自己冷血,坚定。然后,他振缰转过半个马身,在马嘶后大声说:“决裁当如刀斩,还有什么可问的?!”
此兄弟决裂之时,只有被众人虐待半日的小营医怕自己的小命随着别人灭口玩完,图个最后的嘴快,大声呼吁众人不可一走了之。
其余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沉默而伤情。
“刘启!”赵过给了旁边的小医一脚,果断地翻身上马,回头吐了口吐沫,肯定地说,“朝廷,我早就和他们势不两立了!”
祁连翻身上马,轻声说:“我也是。”
接着是张铁头,他说:“我反正跟着刘启。”
张奋青也去牵自己的,他说:“我们是野牙来的,朝廷?哪个是朝廷?”
杨林沉默了片刻,说:“你们走我也走。”
马里得什么话也不说,也是转身就去牵马。
其它的人却没有人再吭声。
陈绍武挽住马缰,哀恸地恳求:“你是要投谁?不投靠夏侯武律好不好?他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样是要受人唾骂的。主人要看得远一些,万不可因为小怨而自毁前途。去哪都行,到哪我都跟着你!”
刘启狠狠一笑,便把头扭到一边,一脚踢翻他,喝道:“走不走!”
“不走!大伙也不能走!”陈绍武跪于路上,哭泣道,“我们都是靖康人哪。哪里能去投靠杀我父兄,淫我姐妹的仇敌呢?!”
刘启愣了一下,想说什么没有说,直到振马走了好几步才冷冷地回头,但感情已喷薄而出,激动地大吼:“我不是靖康人,这又怎么啦!曾经我以为我是,可是他们却没有当我是。他们说我父兄为野蛮人,那就做点文明的事出来,为何照样去草原掳掠开疆,去****妇人。休找借口,你的誓言不算也罢!滚!”
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中,他一把扯去束扎的乱发托,冷漠地甩一甩头发,将双手插在****的发际往后捋过,喊道:“我本来就是鞑子,所以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做多么文雅的样子,都是你们眼里的一只猴子,可笑的、穿着绣花衣裳的猴子!可这又怎样?!我是猴子又怎么样?我父亲是只大猴子又怎么样?!也不至于可笑到去和一支来历不明的外族勾结。在你们那些文明人眼里,就是这个因几根狗骨头就会荒唐地叛国的人,他带着我们,家都不要,万里迢迢回归故土,来到你们靖康。你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象到,我阿爸塞外的辉煌,万人敬重,******自称奴才,跪拜接送,可是我们一家来到长月遇到了什么,我们深夜被人赶出驿站,在街头拉着马车淋雨,被看门的小老头欺负,我阿爸去养马,挨鞭子,趴在地上让人作上马石。什么都抛弃了,一切都是重新开始,直到他显现自己领兵的才能,却会见到一支外族送的几根狗皮狗骨头就去叛国。看看你们可笑的逻辑。一直可笑的逻辑。你们打仗,那叫文治武功,我们打仗,就叫扰边侵略。你们屠杀,是除害,我们因为粮食匮乏才寇边,却是罪不容诛!这道理说得通说不通?!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为何非要你们说了算呢!我发誓要改变这一切的源头,我要让天下的人种不分刘夷。我要让这天地有大公平,恶人都受死,好人都享安宁。现在睁大你们的眼睛,为你们荒唐的文明付出代价!”
418()
陈绍武脑子一片混乱,想起沧州老军口中的那个人。
他傻傻地张嘴,后悔这些天对鞑虏无遮拦地污蔑,申辩不出半个字。
刘启给他冷涩地一笑,大喝一声纵马,从众人身边跳越穿出。
泥水地里“劈啪”而过的马蹄惊动一些无法入睡的士兵。他们纷纷从各自勉为隐蔽的的地方跳出来看怎么回事,最终被轻骑抛掠在两路。
陈绍武趟着水在他们背后猛跑,用尽全力,方铜想拉都拉不住,最后两个人一起在泥堆里滚倒。
陈绍武问他:“你怎么不走?”
方铜苦笑说:“和你一样。我是土匪出身,他给了我希望,我相信他,觉得投官兵是出路,现在他又要我舍弃掉,我做不到了。”
刘启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了。
他伏在马上,心中依然惦念着和其它弟兄的情谊,无法让自己的目光透过不争气的泪水回望,但心中的仇恨之火也越烧越旺,提起马速只觉得畅快。一声怪叫,他一扭头便看到从后面赶上来的赵过给自己点头,从马上取出一只铜锏,便也取下油布保护下的弓箭,决定让胆敢拦截的人丧胆。
破毡一样的披发被风掀起,风凉丝丝地顺发而过,冰冷的世界张开狰狞的面孔。
这儿毕竟被括在潼关以内,又是刚刚重新编制,营地对内松懈。刘启一行说跑就跑,竟然闯营而过。
兵尉、校尉全都被惊动。不光他们,就连还在巡营的董文都亲眼看着。
刘启仰天一箭,营口望楼上的士兵翻了个跟头摔下来,他们马不停蹄,战马如章似虎,次序从横木上跳过而走。这是明目张胆地反戈,还趁了营房的不防备,董文格外震怒,不但派出自己的亲兵去追,还问明是何人手下的兵,问过去,才发现其中一个是刚才问了他一个奇怪问题的少年。
询问谁和这少年走得近,他便把陈绍武和方铜等人抓了起来追究。
抓是抓起来了,他是没有闲心询问几个逃兵为什么逃。
可是回到自己的军帐,刘启问他的问题却萦绕不散,明明好似一个心有奋发的少年,想要改变自己的穷困,建立军功,怎么突然就真反戈了呢,突然他脑海一震,想到了关键,那少年有针对的问题。
在他想到事情关键的时候,健布的儿子健符来了。
他也还算是个少年,只有二十出头,却有着高大的身躯和非同寻常的气度,坐到董文对面就问:“今天逃了几个兵是吧?”
董文没想到他知道得这么快。
健符说:“我询问了一番,怀疑其中的一个少年是我父亲要找的人。你把与他有关联的人交给我,另外若是追到他,千万不能伤他性命。”
董文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
健符沉沉地说:“这是我父亲的诺言。而且他敢肯定,刘镇北必不妄言,这少年一定有着过人之处,可以作为将领带到他身边栽培。请把他当成我父亲的一个儿子看待。”
董文没有说话。
过人之处?
出奇的谈吐,胆大的行径,一箭射哨的武艺。
他点点头,恭维说“令父子的心胸非文所想象。”
当夜,董文的人在潼关周围寻找,刘启却带着人直奔花阴。
在这一点上,董文依然是在小看刘启,他按少年人的心性判断,认为刘启无非会在潼关周围逛游,设法给混出潼关,却不料刘启不加犹豫直奔华阴,要沿山路转道洛南,直奔武关方向出关中。
刘启走这条路也颇有深意,潼关这儿大军云集,站在敌对的角度,想破关而入极不容易,既然潼关不得入,下了庆德,那就绕道走武关……他走这条路,是要沿途侦知军情,熟悉道路的。
董文劳而无获,刘启已经在花阴雇向导,花钱办理过所。
前方打仗,花阴也显得萧条。
“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
花山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自古花山一条道,而门户就开在华阴,寻常时候,常有文人骚客攀爬游玩,所以在花阴雇佣向导容易,至于雇佣向导是要爬花山还是要去洛南,在向导眼里也仅仅只是钱的事儿。刘启曾经几次路过,也曾有计划要来爬花山,所以显得有点儿熟悉,直接就找到玉泉院门口。
玉泉院是一座有着道家风貌的书院,大大出名,据说也是花山学派的大本营。
平时,当地乡党或者一些缺钱的书生就在门口东边的林子边等着,游客自会跑过去询问,双方一阵讨价还价,商定导游事宜。
今天刘启一伙来到,因为游客减少,等着做向导的人也不多,众人见他们携带兵器,身着甲具,无不躲避三分。一路趟下来,文人向导还是要多一些,毕竟出游的人需要人介绍名胜古迹,附和诗歌,刘启一路走过去,大摇其头。他们也引别人注目,周围的人都对他们躲避三舍,私下议论他们是干什么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当地的猎户,正在商谈价格,迎面又来几个人,也个个骑马执兵,不过却没有着甲具,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官人,一双丹凤眼湛湛有光,胡须不长不短,保养得当,充满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