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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来!我来!”沙通天大步走来说。
他提了一把寒光四射的马刀,等赵过让开后猛地一挥,门锁竟应声而断。
赵过来救他并不奇怪,可是竟然有沙通天在一旁,刘启眼神一紧,呼出声来:“沙通天?”
走出牢房。
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挂在清澈的夜空,疏星阵列,天地之弦绷得让人心发毛。夜风一紧,长街上空便飞扬着点点柳絮,在银辉照耀下如同冬雪稀舞。
十数名骑士阴森森地压在外面的街上。
沙通天的人在一侧,四骑一马,另一侧是几名一同回郡的军士,五骑两马。
刘启往自己人一侧迎上去,眼前的骑士们认得分明,陈绍武,张奋青,张铁头,杨林,都是自己的手下,他一个一个叫着名字,到了最后一个跟前,却是生了些,赵过就主动告诉他说:“马里得。”刘启站在他身边,拍了他的马脖子一下,哈哈大笑说:“原来是你们呀。”他再看这些骑士,个个背着斗笠,斜挎宝剑、马刀,身形挺直,又笑。一身灰衣的陈绍武打旁边送来一匹马的缰绳,紧张地督促说:“快走,沙爷要接你走!”
不及再犹豫,刘启上了马。
不管想没想好,先跑为上。
他们就排成一排,并肩前进,沙通天在一侧的人不得不给他们让道。
他们继而开始奔纵,发出爽朗的笑声,在无人的大街上啸傲而过。
站在战马一侧的沙通天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背影,突然,身旁一人叹道:“天之骄子呀。”
他扭过头来,阴沉地笑道:“你知道呢?”
这人不是他的手下,冷冷地瞥过来:“带到主公那儿,主公少不了你赏赐。”“一只虎”面露杀机,手握到长剑上,被沙通天一把抓住。沙通天拍拍“一只虎”的胳膊,回到自己的战马边,说了声“走吧”,翻身上马。
突然,刘启想起什么,猛地刹住急奔的马势。
随即,赵过也猛“吁”一声,大声问他:“怎么不快走?!”
他问:“去哪?”
赵过嘿嘿一笑,小声说:“小姐让你去阳泉。”
刘启压低声音问:“那陈绍武怎么说沙通天要接我走?”
赵过愣了一下。
再一回头,沙通天已经从后面跟上来了,他们就继续走。
几人跑到城门边,被意外放行,就到了城外。
他们离开野牙,一路在山间、河沃、树林奔行,天快亮时宿在一个马头模样的丛林坡上。这有大片的林子,大群、大群地的麻雀被他们惊炸,刘启刚刚脱困,心情愉悦,找弓去打点野味,在附近收集点能吃的蘑菇和山笋。
他和赵过趟着草棵子游猎,从这个树林趟到那个树林。一只野羊突然从树后出来,对着他们撒了两下蹄子,这才转身逃走。两人多想已经来不及了,一左一右地追赶,大声地相互嚷。愤怒的野羊见以极高的速度也甩不掉见了猎人,终于开始往一面陡坡上跳跃。无论是山里长大的赵过,还是更经验的刘启都知道,这是野羊的必杀技之一——先冲上陡峭的高地,然后猛地用羚角往下撞。
“小心!”提着尖树的赵过弓起猿人一样的姿势,猛地跺脚,大声提醒依然猛追羚羊身后的刘启。
野羊果然猛地收了身子,用自己强健的腰力和腿力回旋,速度几乎没有经过回落,就已经迅猛地扑了下来。
刘启大喝一声,看准它的身子还没摆正的时候,一脚踩了下去。
野羊惨“咩”一声,带着烟尘倒地。
赵过大喜,猛地跑过去,对准就刺,解决了这只愚蠢而暴躁的野羊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草丛里大口地喘气。
“小心得了喘病!”刘启提醒说,而自己则飞快地用嘴巴喝流出来的热血,口里却含糊不清地感叹这只羊漂亮的皮毛,“真花亮,跟黄羚一样漂亮。”
“恶心!”赵过看得不忍,推了他一把说。
“补虚祛病,治伤补血,刚出牢房,补补身子。”刘启擦了擦嘴巴,示意让赵过学自己吮一口。
而赵过凑了一下头,就皱了眉。
山林仍显灰暗,不时有奇怪的声音在树梢上响。
走过的林路突然伸出一块断下的部分,下面传来水声。
这是难忍的诱惑,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
正要下去,他们听到有人在说话。
一个声音咆哮:“沙通天!说好要带他去备州。你说带他去北边。你什么意思?你要背叛主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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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一只虎”的声音:“反正要拿他换东西,谁拿去不一样?大哥去,卢九去,不都一样?”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敢直呼主公姓名?想造反不成?”
“一只虎”冷笑说:“我直呼了,造反又怎么样?”
沙通天哈哈一笑,说:“说啥呢。为了区区一个小子,我们损失了那么弟兄,他到底有何价值?你就能置兄弟的性命不顾吗?!兄弟们还不是心里不舒服?”
那人哼道:“主公要用他和他母亲换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而且……”他瞄了沙通天一眼,说:“你也该清楚。”
沙通天笑道:“可是一个人怎么能两用呢?”
那人冷笑:“这个不是你操心的。”
沙通天嘴里说着“是呀”,“是呀”,却又说:“这小子会不会老老实实跟我们走还不一定?他们有七个人。虽然都是些小少年,却也有兵器在身。”
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也是。不如把其它人都杀了?”
突然,他惨叫了一声,嘴里说道:“你敢——”
赵过刚要说话,被刘启捂住嘴。
他们就听沙通天哈哈大笑说:“我怎么不敢?不过是当年受了伤,被卢九收留,恩情也该还够了吧。这么多年,为奴为仆的……早就忍不了了。换什么不换什么,老子说了算。他是我们兄弟的命换来的。”
接着便是梭梭的响动,必是在掩埋尸体,刘启心里一紧,扯了一下赵过,掇起羊,当什么事也没有地回去。
回到营地,那里正有争吵。杨林,陈绍武生在郡城,正和张铁头几个争执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剔分采来的野味,他们看刘启和赵过扛着羊回来,都忘了初衷,个个眼神围着转,忍不住舔舌头。
沙通天那儿留了一个人在生火,和他们渐渐熟捻的张铁头想也没想,就用卸了只腿,准备送过去。
赵过却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张铁头的手,敲了他一下,低声说:“吃饱杀人呢!”
刘启一边慢慢地用刀割羊角,一边想着泉水边的事,见赵过提前通知,顿觉不妥,心想:他们一旦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可能会在举动中露出破绽,就像我一直对沙通天警惕一样。想到这,他呵呵一笑,给了赵过一巴掌,低声骂道:“闭上自己的乌鸦嘴?忍住!”赵过气愤不已,想给刘启想争执,见对方猛递眼神,便奋力一丢戳火的棍子,大步跟着张铁头去对方那。
刘启坐在火边,挑了一阵,又想:这个卢九伯伯想要什么?!
回忆在心头。
突然,几声喊叫,旁边杠着整羊准备架火的人都站起来,紧紧往对面走。
刘启起身一看,却是赵过和沙通天的人在打架,而张铁头在喊人。
“这个没脑子的杂碎!”他吐了一句,也连忙站起身子,跑着过去,和众人一起把两个人拉开。
对方体形高大,一身的肌肉,也只有赵过这样身怀武艺的年轻人敢跑去欺负,他一脸暴怒相,本来站身来,抓拳头在小腹下边准备还击,见旁边都是刘启的人,半大后生到后生,也都身强力壮,就没还手,正鼻青脸肿地呆站着,刘启把赵过拉回来,狠狠地给他一拳头,怒吼说:“回去!”
赵过的眼睛一红,恨恨瞅一眼,大步走回火堆。
刘启心里也不好受,何曾不知道阿过的委屈,又是为何激愤?他坐到那个伤汉子对面,以责怪赵过的口气挑起话头:“我们追了只羊,差点儿累死。这一回来,大伙和议给这边送多少,这家伙心里就不顺了,不想给,就——。诸位本是对小子有救命之恩,恩未报,先算利,小人之举,这里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大量,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当我们是一家人!他再敢抻胳膊,你给他颜色。”
汉子苦笑道:“我和他一个毛都没长全的蛋子计较什么?!他问我去阳泉往哪个方向,走哪条路,我指错了方向,他就……”他也一下警醒,话吞吞吐吐。
刘启怀疑他意识到什么了。
怪不得赵过冲他动手,肯定是先试探他,结果见他果然有问题,想趁机灭他。
刘启知道赵过试探他试探得明显了,已被他有所察觉,干脆观察着他本人,借机点明,若无其事地说:“那你一定不是本地人吧,是本地人?知道不知道阳泉在何处不打紧,但是不能走错路呀。虽不知你什么时候出来闯荡,这回好不容易归顺新朝,却是一条出路。打家劫舍,四海为家,就算夺有浮财,怎比食禄立业安稳?我虽然年龄不比你大,却是知道,男儿在世,应有立足之地。”
那大汉不禁抬起头来,怔怔盯着刘启,似乎不敢相信一个年轻的小子能够说出如此义正词严之语。
刘启便又说:“新朝虽有危难,却是一条明道。我虽被人收在监狱,亦不悔改,乃知好男儿不能以劫掠为业。”
在他意料中,大汉会有反驳,甚至激愤而起。却不料,那大汉叹息:“是呀。”
刘启看出他的矛盾,就敢直说了:“我蒙沙通天相救,却不愿与他亲近,非是不知感激,而是道不同,不足为谋。其为匪时,作恶太多。以前你定是没有选择,现在有了,有何抉择?当知阳泉方向么?”为了更近一步,他说:“其实我知道阳泉方向,求问长兄,不是问我,而是问你。你来告我?若能告诉我,便来与我们坐在另外一边。”
他微笑着站起来,淡淡地说:“还是挺感谢你们相救的,谢谢你。”说完,起身就走。
那大汉猛地起身拉他,没有拉住,便又坐下,陷入失机,双目无光,胡乱拔火。
刘启回去和大伙围火而坐,见众人全用怪眼神看着自己,再朝赵过看去,见他有点儿不安,知道定是他回来多言了,就说:“都知道啦?那咱们小心为上,但该怎么样怎么样,不要露出破绽。”
他谨慎时谨慎如妖,见无水可饮,野物也没有洗,就吩咐说:“刚才我和阿过探到一股泉水,才偷听到他们的阴谋。他们为什么要在泉水边说话呢?你们还没有打水吧,现在去,阿过你带两个人去打水,三个人千万不要分开,还要有说有笑,大声让他们听到,不时还要喊他们两声,喊什么呢,说我打到猎物,喊他们回来吃肉吧……我寻思,他们聚在泉水边,是想瞅见我们有人找水落单。”
赵过点了点头。他拉了马里得一把,又瞅两眼,喊道:“杨林。”
他们三人找出几个竹筒,一起走了。
刘启回头看一眼对方的火堆。仅剩的那人心神已乱,火是越燃越小。刘启就喊了一声,问:“来不来?”
他也心里有数,对方留一个生火是幌子,但此人肯定也是没有资格听他们密语的。
那汉子往刘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