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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留着他,下一次就收复了呢?勇敢,胆大,狡猾,坚贞而又善于笼络人心,与村子里好多人混得熟……受主人冷落,却忠诚不改。明明是簪缨门第,投宿时却可以袒背背柴。打晕看守的汉子,却又拖到屋子里给盖上被子,醒来时,那名手下只一味认罪,却是不恨他,谁能不承认他是位少年英杰?
可惜了。
家族正值用人之际,若是收服之,定可作为助力。
她摸摸自己的面孔,问自己,是因为我的私心吗?继而否认,说服自己说:不是我的心胸不够广阔,而是你不识时务。
她这一分神,场地的形势起了变化。
一圈狗竟突然哄咬一团,最后追逐一条狗而去,在另一块地方撕咬。
原地上,剩了一个喘气的少年,他竟然手放在一只大狗的颈项上,拽了一只挣扎的狗,谆谆“教训”。
樊英花大奇,向左右一问,才知道对方抛了一只藏在怀里的馒头,趁机捉了一只狗。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刹,她杀死对方的心再一次坚定,理由是,我不信你能让狗不咬你。这时,她父亲派人找她,她就跟看狗圈的汉子说:“看好他,人狗都不要喂食。我看他能耗到几时,这狗总是会饿的。我就要看看,到底是他杀完所有的狗,还是狗一拥而上撕吃掉他。”
说完,她便沿著一条石头路随人去别厅。
李尚长和几个大汉正堂下对坐,见樊英花进来便说:“快见过你武叔叔。”
樊英花打量那客席之人,见对方不过四十多年纪,生得章眉凤目,齿皓须黑,紫绣花袍中腹系了一条狼皮带,便遥遥拱手。姓武的中年人已经由衷赞叹:“令千金果然貌美如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尚长不可能自卖女儿长短,便说:“薛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武兄帮忙才是。”
“好说,好说!”姓武的人摆一摆手,示意对方客气了。
这人姓武名同,是郡令宋涛的小舅子,更是当地郡中大姓——武氏的拍板人物。李尚长也有爵有封地,只是住在这穷山口子里,家族为官的不多,他原本不怎么看得起。可人家屡次用金银交结他,以自己的爪牙为他办事,如今请他来,客气万般,好话说尽,只是求他帮个忙,他自然无甚可说。
“小女如今已过二九,算是大的了。虽说江北多才俊豪士,夫婿一直没有着落。老夫为她头发都愁白了几根。眼下,趁寿辰将至,我也想为她择一处中意的人家,就打算在牙林郡中大办宴席,遍邀咱们燕牙男儿。”李尚长握须道。
“我知道了!比武招亲!贤侄女一看就是巾帼豪杰!可现在郡中禁闲人集会,不让男子携刀剑,有点难办啊。”姓武的话说到这儿,一吸气,表示有难度,但心里却是暗笑:名门世家,哪有这般选婿的?
李尚长轻拍了一下手,侍女奉托盘来。
武同心中有数,暗中觉得李尚长的识趣,但口里尽说些“老哥哥客气了”的话。李尚长起身,在他面前掀起布帛,数块赤橙的黄金夺人目光。武同身边一人顿时瞠目,为数量和质量吃惊。武同踢了他一脚,连忙抓杯掩饰自己的几分馋意,打保票说:“没什么说的,全包在我身上了。”
樊英花脱身出来时心中有数。
嫁她并不只是起事的幌子,好拥兵马进城,只是当着一干豪绅,好汉的面选不出去,假也要当真。
她面色不太好看,提着马鞭正走,半路逢到几人。
其中一人竟不让路,直直往她怀中撞去。
樊英花大怒,撑起一脚,正中那不知死活的人小腹。她环顾一周,见为首三个都是哥哥的结拜兄弟和死党,便收住鞭子,四下点指,警告说:“不要惹我!”
“在下青章山‘射天雕’杨烈是也,和令兄有八拜之交!”一张神朗气爽的面脸凑上来,他顾也不顾身旁的人的痛呼,双手一抱揖下,“听闻小姐选婿,特向伯父大人讨个资格!”
樊英花冷笑,顿知谁在背后捣鬼,不然,“射天雕”之流,万不会这么快知道比武招亲的事儿。
她丝毫不留情面,嘲笑道:“原来是如雷贯耳的‘射天雕’老兄。不知道你这射雕人儿,日射几雕?!”
“同道抬爱,小兄也不会一天到晚寻雕来射。小姐去哪里?一同走一走也好,日后再找机会见伯父不迟。”
杨烈一叉腰,把胳膊拱在一位同伴面前,夺得最有利的地形。
樊英花用马鞭点点他,示意让他让开,自己从人中穿过,边走边信口开河:“向我求婚要能做到三件事。第一,能穿件单衣,不吃饭,在冰天雪地里熬上三日三夜;第二,手无寸铁,面对百余猎犬;第三,送给我一件我想要的东西,有可能是你的人头,也有可能是你的人心,吾要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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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烈心想:这等幼稚的恐吓却也可笑。
大概女人都爱玩这一套,试验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真意对自己。
他二话不说,欣然答应。
背后的汉子听他答应,也纷纷答应。
樊英花只是冷笑,带着他们走,边走边叫一些壮汉,聚了十多人,一起去看戏。大伙不知不觉到了土墙围成的狗场,相互看狗来狗往。樊英花看看刘启那,见已经无了动静,只当狗已经把他咬的稀烂,正好在这些人面前立威。她淡淡冷笑,指住狗圈给众人说:“早上,一个向我求婚的小子自恃胆量,跳了下去,只怕被猎狗分尸,尸骨都找不见了,尔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射天雕”和身边的人都不信她恐吓,纷纷说:“何来后悔?!”
“射天雕”最后信誓旦旦:“只要小姐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皱一皱眉头。”
樊英花嘿嘿一笑,亲自弯腰,解下杨烈的配剑。
她十指参差游动,虽隔了衣服,也是摸到哪热到哪。杨烈出身草莽,哪受得这种诱惑,竟被他摸得起了生理反应。
樊英花还没什么,他反不好意思了,边后退边说:“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抛掉?!”樊英花微笑着说,接着目比自家人。
几个汉子立马上前,连摁带拔。
杨烈发觉不对,觉着自家有点实力,不相信她当真把自己填进狗圈,撑好汉说:“小姐要我去,我死而无怨!”
“你们都听到了?”樊英花回头问众人。
说完,她让几条大汉把杨烈掂挪到狗圈边,推他进去。
几个人一放手,别的人就惊呆了,再一看杨烈,已经跌入狗圈,惨叫搏斗,一得机会就回身爬墙,再被狗得到机会,跳来跃去衔拽,一时毛孔都竖了,不知说些什么好。
杨烈确实是一身的武艺,一心搏斗还好。
他却惦念着逃跑,一有机会就回身,想爬上高土墙,却又怎能爬得上。
一只只烈狗口舌如锥,一旦咬上,非撕下块肉才罢手。
他又哭又嚎,又抖又跳,冲众人高嘶:“快来救我!”
众人看樊英花,却看不到她脸上有半点表情,心底无不七上八下。
刘启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中间,见狗蜂拥而去,一个人顷刻间被撕得血淋淋的,跳来蹿去,哀嚎求饶声声,哈哈大笑:“母老虎,你当狗不咬我都傻着呢?!填个人试试?”
他一喊。
众人才注意到,狗圈中还有一人。
樊英花一听,不禁脸色大变。
她连忙跑到圈跟前,半惊半骇道:“这小子难道没有被狗咬死?!”
杨烈已经彻底放弃抵抗,浑身淌着鲜血,挣扎哀号,被群狗咬得稀烂,众狗仍不停挣拽,挤成一团,在场地的另一边,一个少年追过来,想着扯狗救人,拳打脚踢,但是格外奇怪,群狗对他截然不同,哀鸣着拽肉逃走。
他驱散猎狗,只剩下只剩下残缺的几大块人体,众人表情要多恐惧有多恐惧。杨烈的同伴不敢支吾半声,只是拱住这血肉模糊的身子往身后瞥,心中退堂鼓打得“嘣噔”响,被风一吹,憋了一身凉汗。其中一人眼神呆滞恍惚,连裤裆都已湿透。他们无不想借看护杨烈溜走,但刚挪出几步,就被回来的樊英花叫住。
“你们要干什么去?!”樊英花问。
两人都说不出话,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跪下求饶。
樊英花蔑视一笑,喊了两三个人,让他们看看杨烈到底是死是活,抬下医治或收敛后,这才给两人说:“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既然你们反悔了,我也没有办法!还是留下来看看真正诚心的人!”
她害怕狗吃饱了,略一迟疑,给人说:“给他换个圈。”
众人注视过去,只看到刘启单衣稀烂,浑身鞭痕爪印,抠墙抓地挣扎不走时被四五个大汉按住强拖,都不相信什么“真心诚意”,嘴巴不敢造次,又不知二人关系,均称赞说:“少年英雄呀!”
他们不知道樊英花要置刘启于死地,一个劲地在马腿上加劲。
樊英花冷笑,也不驳斥他们,只是说:“这个人年纪不大。但我敢说他比‘射天雕’能撑,你们好好看一看这场好戏!”
说到这里,狗圈竟然还没什么变化,狗没有暴躁激动,人也没有喊叫。
樊英花腾地站起来,走过去看,只见刘启几声口哨,坐在一群狗堆里,口中念念有词。她自然听不到刘启是在念叨着“阿妈,阿妈。别吃我”,只当他在念什么咒语。她走到养狗人的跟前,疑惑地问:“狗为什么不咬他?这都换了狗圈。狗为什么不咬他?”养狗人连打了数鞭,狗群依然不动,不自觉,把头抬向天空,在那儿找原因,而后生生打个冷战,说:“莫不是有神保佑?”
樊英花也吃了一惊,再向场地看,刘启还在逮狗,揍完其中一条狗,摸另一条大狗,狗竟接二连三地摇起了尾巴,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低声给身边的人说:“此子定非凡物,把他弄出来,找个地方关牢,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
安排完,她有了几分倦意,心神不宁地回到住的别院,拥着婢女坐到床头,刚一把鞋子脱掉,李尚长和李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知道父兄是冲杨烈的事来的,便推了一把在身边整衣服婢女,说:“就说我睡了!”这时,李玉已冲进来,火冒三丈道:“你办的好事。”李尚长随后进来,也埋怨道:“你太不知道轻重。青章寨的老六说被你喂狗就被你喂狗了,要是沙通天讨要起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自己愿意的,又能怪得谁?!”樊英花皱了下眉头,冷冷地说。
“沙通天是个了不得的好汉,却也不是来问你,他的兄弟是不是自己愿意。这个事情该怎么办?要怎么办?”李尚长交掌相击,说,“我正要赶往郡中,却还是半路折回来,问你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具一份书信,据实说了。他就是来寻仇,也要有合适的借口。”樊英花淡淡道。
“你?!那我们结盟的事怎么办?”
李玉冲来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却被樊英花抓在手里,扔在一边。
樊英花轻蔑地说:“你记住!我们不跟响马子结盟,除非他们投降。牙林七县,甘党十一县,还有锦门等地,有多少豪杰士绅?他们为马贼侵扰,听说我们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