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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争胜心切,也纷纷用手握。
有人就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叫,有侥幸握开的人大为欢喜,吃着叫着。
小许子出来看看,对着门口恶声恶气地说:“不要吵,听到了没有?”她看到屋子里的吃的,心里格外地不高兴,什么也没说,抬脚就走。
樊缺是个“孩子王”,笑了两声,大叫道:“不要管他,继续捏咱们的。”他这么一说,少年们觉得不叫两声对不起黄天后土,都故意大吵大闹。
刘启握核桃也握得轻松,而一干伙伴,只有其中两三个才能费力捏开那些闪缝隙的,少年们开始钦佩他的握力,不一会就喝起彩,鼓动他和樊缺比。
秦汾处在隔壁,越听越不是滋味。
他卧在灯火边摸小许子的身体,脸上尽显出种种根深仇大的表情。
陡然,他听得隔壁屋子里的人大声叫“抓破它”,也猛地一抓。小许子立刻尖叫一声,疼痛咧嘴。
※※※
外面,天色渐渐黑下来,空中阴沉不定,竟然下起大雪,荡得冷嗖嗖的。
屋子却暖熏熏的,光是人声鼎沸就够让人热乎的。
樊嫂先送些调好的咸菜,刚一进门就被尽情地吃玩叫囔的少年人感染。她放下食物后,慈蔼一笑,叮嘱唐凯几个说:“你们几个可别今天好,明天就闹架,永远互相救助,那才是真伙伴!”
樊缺跟少年们一起点过头,见嫂子要出去,连忙叫住,问:“我哥还没回来?”
“没有。”樊嫂知道他想出去接一接,摆手作罢,说,“许多人在一起,顶多因路不好,晚回来一会,还能有什么事?”
她随手带上门出去,吃得七七八八的一伙人都觉得应该一块去看看,很快吃完饭菜,挤到院子要走,喳喳打闹。
他们有的喊樊嫂要马灯,有的欺负“旺财”,有的故意去敲秦汾住的屋子。
看着拳头在门上擂了又擂,樊嫂制止也来不及。
被激怒了的秦汾早就憋了一股待发的劲,攘了小许子,提剑开门,用自小锻炼出来的眼神狠狠一扫。
院子虽不甚亮,但一院子的少年都能感觉到他带来的压迫感。他们很是好奇,干脆故意挑逗,挑衅,瞪过秦汾看一遍不够,伸了灯笼耀他面孔。刘启吓了一跳,冲到跟前,两下摆手,先劝秦汾说:“没事,没事。少爷快回去,他们闹着玩玩,都是好人!”接着又挡在秦汾前,向少年们说好话。
秦汾哪里见过这么多具有侵犯性的眼神,内心早灭了火气,感到一阵的慌乱。
电光石火后,他拉了刘启,踢了一脚发泄,下台阶说:“你这混账东西,找死不是?!让我知道你不守规矩,一剑劈烂你!”
“你厉害什么?!真是一个作福作威的公子哥!”唐凯替刘启抱不平,挺着身子往近处走几步,蔑视地冲秦汾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又暴躁又骄傲,像一只头上长角的公山羊。咩。咩。”
“唐凯。你怎么能这么说?”刘启边说,边抱住他往门外推。
唐凯是替刘启出头的,听这么一说,虽知他不得不站在主人的立场,却也不太高兴,便板了面孔嚷:“这不关你的事!”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樊婶阻止了几下,挡不住他们乱哄哄的言语攻击,只好赶他们走。
小许子也拉了秦汾回去,留下刘启跟他们乱争执。
正闹着,柴门外响起敲门声。
少年们开门要走,见到一个峨冠博带的老人带了大批的人进来,赫然是他们的“太爷”,个个吓一跳。
刘启借着马灯使劲儿看,见为首的老人面皮红润泛光,没半点皱纹,灰花的胡须直垂至胸,跃迈走路时宽衣飘飘,大为叹服。但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身后走着的人个个梳妆打扮,外表不凡,其中一人还在为他们太爷打着桐油伞。他们在孩子的避让中进来,除了那太爷,个个步履相当。
为太爷打伞的中年人在过道里收起朴桐色的油伞,进了院子又连忙为太爷打上。
他前面的钟村长有六十来岁,体型高大,络腮大胡子白黑相间。之前刘启还一直以为太爷就是村长。钟村长看太爷动了一动手,立刻毫无表情地回头,赶这些少年人说:“都回家去!”
少年安静无比,连申辩都不敢发。
那太爷仍不放过,威严一怒,说:“你们胆子可着肚子长?不知道里面是谁吗?”说完,他便扭头,谦和地给接出来的承大夫稽首,请他先行。
刘启愣了一下,还没能回神,一随着几个少年走出来,就见外面的树上结着马灯,沿路肃立着两排大汉,因为一动不动,几乎被雪埋了进去,陡然想到紧要处,心中一紧,心想:难道承老贼见迟迟不能归家,出卖了皇帝?不然,太爷怎么会给他行礼?还在下雪的晚上带那么多人结伴而来。怎么办好?!他想也不想,立刻拉过唐凯绕着远路向院子侧跑,来到一侧,爬在墙上看。
唐凯为自己帮刘启,而他不领情生气,便挣脱拉扯,要他说说刚才的事,但看他根本无意跟自己说话,攀了墙伸头看,也随他攀上去。
院子里。
村长和承大夫已经“踢沓踢沓”上前,率樊缺等人跪在秦汾门口外的雪地上,口中叫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凯呼吸一下粗了,很快回过身,在嘴巴上放了个手指,给跟来的其它少年做了个“嘘”声的比划。他闪着晶亮不安的眼芒看看刘启,既吃惊又糊涂。刘启递了个眼神,再看院子看,只见大伙接连下跪,唯有太爷站在雪地上,乞罪道:“老夫有腿疾,还请陛下恕罪!”
片刻后,小许子出来传话,让大伙免礼,带太爷和钟村正进去,那两扇门板自此合上。
刘启恨不得立刻把承大夫掂出来责问一番。马灯耀出亮橙的光泽,雪在光下斜飞穿舞,像是这会儿纷乱的念头。他盯着走好一会儿神,这才放弃去看那合结实的门片子,跳下来,蹲在墙边。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着声音,却没有看到发生的事,纷纷询问。
“他是——”唐凯也返身下来,看住刘启,眼睛中全是疑问。
“是的。他是皇帝!”刘启低着头说。
少年们呆若木鸡,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最后,很一致地把视线投落到刘启脸上。他们想法单纯,都怕为刚才的无礼掉脑袋,个个埋怨刘启,怪刘启不早说。雪下得很紧,糊得人脸都是,人的话一说出口就变音,这里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唐凯便点点头,拉着刘启,给后面的人打着手势,到山后的坡上,找了个地方和大伙窝着相互看。
终于,他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却是没有恐惧,只有嘲弄:“我还以为皇帝怎么厉害,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大小。我还是说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却又暴躁又骄傲,就像一只头上长角的公山羊。”
刘启比划了个要杀头的动作,给大伙说:“皇帝是君,我们是臣民。要是我们人人都这么认为,都不听他的命令,就乱了。说不定要打仗,要死好多人的!”
唐凯皱了皱眉头,最后同意说:“这也是。不过,打仗怕什么?!”
刘启拉着他左右看,哑然失笑。唐凯被他看得不自然,抓了抓头,四处问人“将来做什么,怕不怕打仗”。赵匡和几个少年都几乎异口同声地附和他,全打肿脸充胖子地说:“我们当然不怕打仗!将来就是去打仗。”
雪越下越紧,少年们纷纷回去了,只有刘启和唐凯还窝在穴子里,舍不得分手。
少年们一走,地方一敞,两人顿觉冷意。
唐凯边活动边问刘启:“你想家吗?”
“想!”刘启说。
唐凯提了盏灯,带着他走,来到村头,指着一个石头包上的大树,哈着手说:“站上面望望吧!”
刘启和他一起爬上去,骑着往远处看。
远处漆黑一团,只有一团一团的雪打得眼睛怕怕的,刘启用手挡住侧面的风雪,看呀看,似乎什么都看到了,也似乎什么都看不到。
山间中有一队移动的火光,渐渐在他的眼底孵化成一堆的事物。
这些事物在模糊中渐渐清晰,竟然真如回了家一样。好一会。唐凯迫切地问他:“看见了吗?”
刘启已经泪花点点,几乎要跳树而走,被他的一喊喊回来,点头说:“看见了!”
唐凯欢呼一声,说:“你是有神力的。他们都看不到的!”
刘启边往下树边说:“可我家多了条狗,怎么都像‘旺财’,而我小妹还那么小,不但长了一身痱子,仍然只会哭不会笑。”
唐凯呵呵笑了一阵,这才给刘启说:“反正看到了,到我家睡吧。”
“可我还——”刘启犹豫了一下,把要看“笨笨”的打算告诉他。
正说着,有大片的火光来到村口外。两人偎回村子,在一堵墙后瞪大眼睛看,只见到一辆一辆的沉重大车经过村口的坡子回村,上下都很吃力,看来早先在山间看到的火光就是它们。
“这是太爷的寿礼。”唐凯说。
他们不再看路上过车,沿着一排屋根,溜路翻坡,直奔太爷家。
太爷家在村后,后院圈到背后的乱山石里,盖着空屋和牲畜圈,经过几天的了解,“笨笨”就养在那儿。刘启想一想,觉得那些车辆可能要放到后院去,不由打退堂鼓,见唐凯一直热心地带路,只好带着良好的愿望,慢慢摸去。
※※※
两人越过几个石坡,唐凯还摔了一跤,终于到了太爷家的院墙边。他们听着村子里的狗叫,再摸着墙根走,一直走到最西的地方才翻墙而入。这儿是牲口栏。刘启低声一叫,就听到一处有马嘶,便连忙带着唐凯过去。
唐凯一面抬头望着亮处看,一边低声问刘启:“你只一叫,它就答应?”
“那当然,我的马呀!”刘启自豪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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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一头拱到他怀里。
刘启一摸它缰绳,摸到断掉的半截,连忙搂着它的头教训:“你牙齿厉害吗?!你主人知道了,给你吃鞭子。”
“它大概是太冷了吧!”唐凯牙齿打着颤,以己思人,为可怜的小马开脱。
“不是!”刘启回头给他说,“它的牙齿真的挺厉害。”
正说着,唐凯按下了他,指住一处给他看。
原来拐弯处,有两个人提着马灯走过来。两人看来看去,见无处可以躲避,只好钻去马槽下面。那两人脚步声踩得“咯吱”响,这俩人则躲得辛苦,屏息凝视,被雪冻得牙关轻颤。突然之间,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哎呀”了一声,说:“小姐,这匹马又咬断了缰绳。前天,它跑到酒窖边喝了半桶酒,在空地上又叫又跳,踢了张桧一脚,把他踢得差点吐血。”
“把缰绳放短。”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响起,“越不逊越好马。你们要再像那天一样抽它,你们怎么抽它,我怎么抽你们!”
男人诚惶诚恐地赔笑,低声说:“可它不经驯,又怎么能骑得了?”
“担心什么?过几日大事落定,我把它的主人要来当马童,不就好了吗?”女人说。她悠悠道:“人如其马呀。那小年和他的马一样、一样的,狡猾怪异。这几天,在村子里是上串下跳,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