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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他才知道不是,黄家兄妹带了几个少年男女打猎经过。
黄天霸今日穿了一身皮革束腰,胯下乌章驹趾高气扬,一双满目意气分发,显得格外地飒爽。
他醉翁之意不再酒,也不为刘启介绍这些少年,一来就询问其它人,特别是再问董云儿。为了留下几匹马赔偿别人,董云儿也没出猎,这会正和其他猎手在殿后的院子里打野乔籽子,因为刘启母亲在,也没出来趴在刘启身边揶揄。刘启以为大伙来叫自己打猎,格外地高兴,上前悉心询问黄皎皎现在好不好。
黄皎皎正在和两个少女唧唧喳喳说话,没时间理刘启的,爱理不理地说话。
而一个少年人却对刘启的头发感兴趣,嘿了一声问:“喂!小子,你怎么扎了一头辫子!”刘启顺声音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少年,额边两处头发如狭长的柳叶一样垂下,顿时好感大生,告诉他自己的头发是家里很常见的。少年动手松了松自己胳膊上臂带,问他是哪里人。
刘启坦然回答,并反复给周围的人解释地方在哪,结果却惹来一阵大笑。有的少年就说:“说了半天,原来是个番子!”
刘启无话,愣愣地站着,看着笑他笑得花姿乱颤的几位少女。
一种油然的血性升起,他也不申辩,怒气冲冲地说:“番子就番子,样样都是拔尖,未必不如你们!”
黄皎皎看住刘启,笑咪咪地说:“小鸟儿!你别生气呀!你的头发真的很好笑,衣服更好笑,现在的样子更好笑!”
一个雪肤花貌的少女用手掠上发丝,兴奋地说:“是呀,是呀。我把你画下来吧。”
她从自己的小马上爬下来,差点没摔跟头,刘启哼了一下,终究还窝有气,扭头不理他们,心想:我阿妹下马怎也不会这么狼狈。
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少女已经在被袋里摸出笔墨,然后解下一把一张大纸披在一块木板上,斜着搭伸马背。
这些人打猎也未必能打到,就是找些乐子,也不怕误时,跳下来伴着那少女,有人叫着让刘启摆姿势。
刘启也好涂画东西,见少女看住他,手中笔管大勾大折,被勾起很多好奇,便挺起胸脯,叫嚷:“要画好一点!”
几个正玩的孩子跑过去,引得几个少男少女的嫌恶,画画的少女惊呼一声,怕脏脏的孩子碰触到自己,慌忙挪动,说:“该死!快滚开!”几个少年用撑着脚,远远地蹬,个个叫着“滚蛋”。
刘启喊三个孩子到自己身边,口里贬低说:“不就是画画吗?有什么了不起?!”
三个衣服是污垢,还编着麻片叶子的孩子就来到他旁边拱住,用满是好奇的眼神瞄住面前这些男女,笑呵呵地左右抱拥刘启的腰腿呓语。
刘启哄他们去找朱温玉,摆出抱月入怀,满弓射雕状,斜马轻压,斜身半仰。
众人见他摆得夸张,纷纷督促那少女,哄然道:“费青妲,再画不完,他就倒地了!”
刘启见众人鼓励,干脆抬起前脚,一脚驻地,身子俯仰,以模拟马上换位。
黄天霸早下了马,直走进大殿说要讨些茶。
花流霜忙见是他,连忙让他坐,问他怎么得了闲。她也以为黄天霸来找刘启打猎,把刘启赔人家马的事说一说,要他等上一会,等来讨马的少年来过,再一起去打猎。黄天霸本不是要喝茶,不得不当真,只好难熬地坐,直到外面听到乱烘烘的,才跟在花流霜后面,出去看一看。
费青妲的画勾勒好,线条不多,却神韵非常。
少年们聚头去看,刘启也赶上去看,只见得画中先有一牛,腿高如人,奶袋低垂,自己脚踩牛粪,仰身吃奶,而斜起的身子下,是两只小兔,在吃自己垂下的小辫子。
他看着、看着,顺势贴近黄皎皎,见一少年在黄皎皎身边,神态亲密,心中大醋,连忙把那少年推到一边。回头敬佩地说:“画儿画得好!”
费青妲不吃他赞,取笑那少年:“他抢你女郎!”
刘启慌忙申辩,拉住那少年给旁人说:“我见他没洗澡!“四周人起哄,少年脸红,羞恼不已。一个高壮少年横里出来,推上刘启一把,说:“不要欺负我弟弟!“
花流霜他们走到门边,一眼看到一大群少年摁住刘启闹,四处躲藏的刘启鼻子都流血了,却只推搡,而不抡拳,再一看,一旁黄皎皎揽着费青妲,叫得起劲,喊着要那些少年好好教训刘启。
花流霜冷冷地扫上一眼,拉着大声喊叫的阿雪,淡淡地给黄天霸说:“他们在闹着玩吧!”
黄天霸“恩“一声,不但不作劝阻,还左挪右晃看着笑,说:“小鸟儿弟弟还真厉害,这么多人摁不住他?!”
刘阿雪推搡阿妈,叫她管一管。
花流霜也不去管,问风月:“看我儿子多厉害,带着鼻血四下躲!”
风月冷笑着扫了一眼,回身搬了两个墩子,一个给花流霜,一个自己坐,远远看戏。刘启在土堆中乱翻,一脚蹬掉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折身再躲到另一堆土那里,冲两边上来的少年说:“说好,不打鼻子不打脸!“
正说着,一个少年从背后的土坡上扑下来,抱住刘启滚。
刘启翻身把他压住,呵呵冲着少年笑,回身大叫:“说好的,不再打脸!“
刚说完,腿风扫来,一只马靴的影子已经到了脸前。刘启惨叫一声,滚出好远,捂住面孔爬起来,手上都是血。
刘阿雪要去却被花流霜按住,后院里的人以为昨天要马的少年闹事,纷纷赶来上前面要讲理,只见花流霜坐在门口看着,不时赞道:“打得好!”风月不忍心看,闭上一下眼扭到一边,黄天霸看打得狠了,也笑着去说情。有少年回头,看有大人坐在门口,心中胆怯,慌忙告诉伙伴。众少年回头,却见花流霜摆摆手,笑着给他们说:“继续!再打几下就给他治好了。”
几个少年再下不去手,怯笑着回身。
刘启吐掉鼻腔倒灌的血,说没事,捂住鼻子向花流霜走去。
花流霜也就淡淡地说:“去洗洗!“
刘启平日也是作威作福,大伙看这一幕,说不出地别扭,不自觉地让开道路。刘启说着“大伙闹着玩,都是不小心“,摆手要布巾。
朱温玉连忙拿条汗巾,轻轻来擦,说:“少爷,公子,连我都看不下去了。真的。欺负公子就是欺负我!”
董云儿看不起刘启的胆怯,冷冷地哼,她哼,黄天霸方感到不安,走到花流霜面前说:“真是——”
“滚!”花流霜说,“我们两家恩怨到此为止,要是想道歉,让你父亲爬到我家来!”
黄天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有些怀疑,想了想才发怒:“你别以为我父亲对你们客气就了不起,什么东西?!我又没有打他?!”
有人骑马从远处来,正是昨天的十余少年。
为首的正是昨日伤着的少年,姓范。
他戴着青色头盔,掖不住披风的飘在后面,威武倜傥,来到先驻马看一看,弄清怎么回事,见到给刘启画画的那名叫费青妲的少女,却认得,叫了一声,说:“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妲妹妹!”
虎脑护肩少年衣装未换,搅着檛鞭在那范少身边和身后人讲话。
他紫红的脸庞堆满笑意,一见黄天霸,立刻粗声大喝:“黄羊蹄子,快过来!碰巧你在,给范少看匹马!”
黄天霸连忙上去,黄皎皎也跑到那范少马前。
范少伸手把她扯了上去,微笑着揽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话。这时,刘启还在屋里洗鼻血,董云儿大老远呻笑:“怎么不厉害啦?鼻血横流,也不敢还手。”刘启轻拭鼻血,拿把镜子看脸上的破痕,硬撑说:“老子怕把他们打坏,老子是担心他们玩不起……”董云儿一点也不信,知道他要说他“枪林箭雨”的往事,故意吆喝说:“枪林箭雨里出来的软蛋!”
刘启只好扭头追着她看,以表示内心的不满,这时花流霜吩咐人牵马,也让人和他说一声。未完待续。
329()
圈中有三匹良骑,两匹乘骑。
几人解下牵上出去,随着刘启往外走。花流霜冷冷站过身,让马过厅。几只高骏就这样依次来到几个少年的面前。第一匹是匹怒色五明骏,五种班驳之色交杂;最末一匹是青花骢,青白相夹。这几匹马匹匹雄骏不羁,煞是引人。众人虽然个个外行,也觉得马匹无以挑剔了。
黄天霸自觉家门受了侮辱,早已经恃机报复,听得别人让自己分辨,连忙扳股挑刺。
自他父亲这一辈起,嫡亲已经不再养马,识马确非所长。
他也是半懂不懂,看了半天,轻轻摇头说:“这些马都是徒有外表而已!”
一大片少年也都觉得能赖一匹就赖一匹,都说:“那也要挑一匹。”
范姓少年正想决定,突然听到怀中的玉人说:“那个小番子又看我!”
他抬头搜寻,在阿雪那里略以停留,接着看向刘启——果然看这里,鼻子塞着小块的白布,头发结着小辫,衣裳穿得不伦不类,“扑哧”一声笑,说:“那俩人儿模样确实怪!“
刘启淡淡地看着,他看到黄皎皎如同只小猫眯一样蜷在人家的怀里,还得意地给他眨眨眼睛,刹那间,只觉得心**血不畅,多出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心碎,只是觉得心中被什么充塞着,鼻中一阵、一阵发涩。
“难道她觉得我是一个胆小鬼?”刘启轻轻地问。
他不敢再看,移视线到一边,却见到自己阿妈也在看自己,嘴角绷住,面颊微动。他相信阿妈一切都明白,正用一种难以抑制的鼓励来告诉自己她知道。他看到自己的阿妹,她正在自己阿妈的身边,因为自己流一流鼻血就挂眼泪,微微一笑,让泛滥的心潮慢慢平静,看来,自己避让也不是办法。
大海起波,需要时间平复,他一点也没有在意黄天霸。
黄天霸说:“他家只有一匹还算不错的马!”
虎头少年觉得这些马已经很好了,连忙问:“哪一匹?“
黄天霸立刻朝刘启他们看去,带着一丝报复的淡笑,说:“不在这里!“
花流霜一下收回眼神,神色冷峻,她知道黄天霸说的是哪一匹,风月也知道,刘阿雪知道,大伙都知道,扭过头,一致看住刘启。
黄天霸心里很满足,肯定地说:“是还有一匹不错的马没牵出来,那匹马也就是像回事,比我家的马差得远。“
花流霜笑,冷峻地笑。
她心里对两家来往的债务有数,觉着黄文骢定然不知道他儿子的所作所为,而且将知道什么叫后悔,后悔他儿子做出的一切,立刻说:“牵那一匹,让几位少爷、公子瞧瞧,给不给另说,那也让他们见见!”
刘启终于醒悟,大叫:“不!”
“牵!”
“不!”
花流霜肃然说:“记住,你是个男人,和你阿爸,阿叔一样。男人失去的,就用血汗将它拿回来!”
刘启愣愣地站着,瞬间回到冰天雪地的漠北,彤云重雪,艰难跋涉中,“笨笨”冲着一只刀子嘶叫;呜咽的坡洞下,夜中雪光,四野空寂,人马搂在一起;他仿佛回到小时候,站在段晚容面前,喂小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