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一颗医者仁心依旧炽热,不会见死不救。
“桂皮,你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再把我的毛驴也牵过来,我们快快去一趟。”
那叫桂皮的青衣小医童听了吴神医的话,急急忙忙跑进屋去。
但他却不是去拿那药箱,而是去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踮起脚,给吴神医披上。
“师父,您的身体一直不好,今夜还是不要去了吧,明日再去也不迟!”桂皮担心地道。
“你这劣徒,为师怎么教你的,医者父母心,那急症,岂是能耽误的?快快去,若耽误了病人的医治,病人有什么好歹,我便将你这劣徒扫地出门!”
“咳——咳——”
吴神医因夜深露重,又因话说得急,不由咳嗽了两声。
“是,师父!”
桂皮不敢违背师命,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忧地去屋中取了药箱交给师父,之后,便又去了驴棚中,将那头瘦巴巴的驴子给师父牵了来。
只是,等他将驴子牵来时,他那师父的脸色,却又不知为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那求药之人的不远处。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求药之人,全身颤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桂皮不知道吴神医这模样,是因为愤怒,他只以为他是身体不好,又沾惹了风寒,身体出现不适,这才这般模样。
他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师……师父,你怎么了,您身体不好,还是回屋去吧!”
但他的手刚碰到吴神医的手,便被他一把打开。
吴神医面目狰狞,眼中似有无穷怒火,桂皮跟了师父五年多,还从没有见他这副模样过。
吴神医没有看向桂皮,而是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甄璞。
他冷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嫌祸害我家青黛不够吗?她已经死了,就在那座坟里,你莫不是还想把她刨出来不成?”
甄璞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但玉钗姑娘与他那些罪孽毫无关系,是无辜之人,她不该就此香消玉殒。
“吴神医,甄璞前来求药!”
甄璞说着,又朝吴神医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呵呵,求药?怎么,老天爷终于开眼,要收了你这小王八蛋了!你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想让我救你,门都没有!”
吴神医平日里是个儒雅的医者,并不会有什么粗鄙的举动,但今日,他却“呸”地一声,淬了甄璞一口痰。
若不是他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只怕会再狠狠踹上甄璞两脚,以泄心头之恨。
甄璞被他吐了个正着,却是不敢去抹。
他俯身一拜,又是一叩,道:“甄璞自知罪该万死,不能得您原谅,但今夜,甄璞非为自己求药,实在是有一位姑娘,身患死症,药石难医,唯吴神医可救,还请吴神医大发慈悲,救救那位无辜的姑娘。”
“无辜?他是你那什么破红颜知己吧,甄公子?你的女人,何来无辜一说?”
吴神医在青衣小医童桂皮的搀扶下,堪堪站稳,一脸的怒意憋在脸上。
面对着害死自己孙女儿的仇人,他早没了那什么医者仁心,有的,只是怨恨与愤怒。
“甄璞与她,并无名分,更绝没有半分肌肤之亲,那女子,不过是心地善良收留了在下,与在下没有半点关系,还请吴神医发发慈悲,救救那姑娘!”
“我救她,那谁救救我的青黛孙女儿,你说,谁会救我的孙女儿?她当年就快嫁人了,你这个小畜生知道吗?但你害了她!”
吴神医看着跪在地上甄璞,想到自己的孙女儿青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浑身剧烈地颤抖。
“请吴神医救救那姑娘。”
甄璞抬起头,目光决绝,眼神中有着坚定之色。
他道:“甄璞,愿一命换一命!”
说着,他便又是俯身一拜,如这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吴神医听着他这话,却是一怔,面色古怪至极。
他绝不信,那个骄横跋扈的荣国公府甄璞公子,会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没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可是曾拿着自己的女人做挡箭牌的,是个十足的渣滓。
他绝没有半分以命换命的觉悟!
甄璞看着吴神医古怪的神色,知道他有所怀疑,但他仍旧目光坚定,绝不改口。
“甄璞,愿一命换一命!”
……
第五十七章 “情话”()
床榻前,吴神医闭目不语,正为玉钗姑娘诊着脉。
他五岁学医,十岁出师,如今已是古稀之年,行医超过一甲子,但他行医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
那脉,似生非生,似死未死。
难怪那些城里的郎中会说这是死症,就是在他这个陈国几可称第一的医者看来,这也确是死症!
药石难医,恐非寻常手段可救,唯有兵行险招!
“桂皮,将我的乌金针拿来。”
吴神医沉着脸,睁开双眼,招呼身边的青衣小医童桂皮,让他将自己药箱中的乌金针取来。
只是,桂皮听得“乌金针”三字,却是一下子摇起来了头。
他将身上的药箱藏到身后,执意不肯打开药箱,将箱内的乌金针取出。
乌金针,乃仙人所赐,每施用一次,都要耗费医者莫大的精力,至少减寿三年。
吴神医已是古稀之年,垂垂老矣,还能有多少个三年可活?
只怕那一针下去,那床上的姑娘没醒来,自己这个师父,就得倒下了。
“师父,您的身体……”
桂皮犹豫不决,有些担心地劝道。
“拿来——”
吴神医却不管自己这个徒儿的劝说,一把桂皮手中的将药箱夺了过来,取出了药箱内那根黑漆漆细如毫发的乌金针。
那针,在昏暗的烛火中,几难望见,仿佛吴神医手中捏着的,不过是一团风,空空如也。
这根乌金针,已经有将近十年不曾使用了,上一次使用时,他还是花甲之年,头发还是黑的,但现在,早已满头银丝,再觅不到一根黑色的头发。
吴神医捏着这根乌金针,望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甄璞,道:“甄璞,你莫忘了你的承诺!”
甄璞在一旁,咬牙切齿,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疼痛。
他的右手艰难地撑在桌上,而左手,已经没了!
在竹舍前,当他说出那句“一命换一命”的时候,那个只救人不害人的吴神医,却扔了一把柴刀在他的跟上,让他先交一点定金。
甄璞砍了自己的一只手当作祭品,供在了青黛姑娘的坟前。
也正是因为如此,吴神医才肯骑着毛驴,来救病重的玉钗姑娘。
“甄璞绝不敢忘!”
甄璞强忍着疼痛,一字一句地念道。
“哼!那是最好。你若敢反悔,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神医既然懂救人的方法,那对害人的手段,也该了然于胸,他不怕甄璞反悔。
他说完,便不再搭理一旁的甄璞,捏起他那根乌金针,对准玉钗姑娘的命穴,慢慢扎去。
那根如黑发一般的乌金针,就这么慢慢旋进了玉钗姑娘的体内。
乌金针法,以气御之,可救人于生死之间,无论病症大小,只一针,立竿见影。
吴神医的手纹丝不动,脸色却是十分难看。
他已年过古稀,垂垂老矣,而那根乌金针,在他施针时,却还在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力,只不过数息时间,桂皮便能见到自己的师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他的手更瘦更干瘪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那白发,也无风自落,掉了一地。
整个人,何止老了三岁!
这一针,代价太大了。
甄璞说他以命换命,那吴神医,又何尝不是在以命换命。
吴神医自可不用花这般巨大代价,置甄璞于死地。
他有的是方法让这个虎落平阳的败家之犬伏诛。
但他并不能那么做,他得让他心甘情愿地受罚,得让他心甘情愿地忏悔,唯有如此,他的孙女儿在九泉之下,才能够瞑目,才能够原谅他这个无能的爷爷。
这是身为一个凡人,一个医者,一个孙女的爷爷的吴神医,所必须这般做的。
这也是他唯一能够选择的道路。
现在,他不惜代价地走了下来。
“咳——”
针成,吴神医拔出那根乌金针时,大咳一声,咳出了一滩的鲜血。
但同时,那玉钗姑娘脸上的血色,也一下子红润起来,再不是那般苍白如雪。
吴神医强忍着晕眩的身体,伸手探脉,那一针过后,玉钗姑娘的脉象,已渐趋平稳,再没了死意。
玉钗姑娘,活了过来。
“师父,您没事吧!”
桂皮见自己的师父口吐鲜血,赶忙过来搀扶。
吴神医原本摇摇欲坠,在桂皮的搀扶下,这才勉强坐稳了身体。
他斜瞥了一脸甄璞,道:“人已经活了,你且记住你的承诺。我不信你与这女子没有半点瓜葛,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给你一夜的时间,你将事情交代清楚,明日,你便自去我那儿领死,如何?”
“多谢吴神医。”
甄璞捂着自己的断手,磕头跪谢。
吴神医却不受他这一拜,在桂皮的搀扶下,他艰难地站起身来,走向屋外。
不再在这屋内多待。
他不想他的孙女儿在那冰天雪地中,一个人孤零零地没个人陪伴,他只想快点回到那竹舍中去。
“吱呀——”
房门开了又合上,桂皮牵着毛驴,吴神医坐在毛驴上,一老一少两师徒,便在驴蹄声中,慢慢走进了浓重的夜色里,直到再也望不见。
这世上有许多既善良又蠢笨的人,他们只知道一根筋,只知道秉持着自己内心的正义,即使面对旁人的侮辱与嘲笑,他们仍旧坚定不移地走着自己的道路。
这样的人很多,后来越来越少。
而那骑着毛驴的吴神医,便是其中一个。
甄璞目送着他们远去,回到屋中,坐回床榻前,一身不吭地望着那脸色渐渐红润的玉钗姑娘。
他那只断手被吴神医包扎过,虽然疼痛,但却并无大碍,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甄璞看着睡梦中安静恬然的玉钗姑娘,看着活过来的她,很是高兴。
如许多年前,他还只是个孩子时,见到自己那只受伤的白兔儿被父亲派来的人救活时一样高兴。
“嗯……”
一声娇哼后,那昏迷许久的玉钗姑娘幽幽醒转,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甄璞坐到了一边,扯过一件衣服,藏起了自己的断手,不让她看出端倪来。
“你醒啦?”甄璞道。
“嗯,醒了。”玉钗姑娘还有些迷糊,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晕倒了,不过没事了,你醒了过来,就当是太累了,睡了一觉吧!”
“我……我刚才在梦里,梦见我快要死了,很害怕!”
玉钗姑娘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将甄璞骗出屋后,没走几步,便昏倒了,昏迷中,她做了一个极为难受的噩梦,她仿佛要被死亡拉入无尽的深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