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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香院,那是扬州城里的一处妓寨。
李狗娃听得地方,把明晃晃的匕首藏进了衣兜里,也不去问青云子他口中的好处到底是什么,抬脚便走出了土地庙,去杀那个人贩子。
……
李狗娃躲在听香院旁的一条暗巷里。
夜鸦拍了两下翅膀,又嘎嘎叫了几声。
月露了出来,月光隔着树叶洒在街道上,碎汞满地、银点灿烂,犹如湖水轻涌、芦苇荡漾,景色分外迷人。
若是哪位文人才子在这,说不定会吟出几句绝好的风花雪月的艳词来,李狗娃却是个俗人,恨不得天边飘来一块黑云,把这大大的玉盘严严实实地遮住,让它透不出一丝光来,这样才不会坏了他的事。
他两股颤颤,眼神却又古井不波,呼吸平缓、细微,难以察觉。
他杀牙婆时,是第一次杀人,现在,是第二次。
他有些紧张,但又并不是很紧张,因为,那都是那个人贩子应得的报应,他做出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便该有这么一天,这世上,老天爷从没绕过谁。
李狗娃认定了,那个土地庙里的老道,便是老天爷派来给他主持公道的。
今夜,便是那人贩子的死期。
李狗娃瞧着前边的听香院,那里灯火通明,高墙青瓦内红牙玉板、琴瑟箫鼓和鸣,又有伶人清倌一个个的欲说还羞,说得上一个“雅”字,但在李狗娃眼中,却只是一个流金淌银的肉店,娼妓卖笑,富人求欢,肮脏得很。
想到这,李狗娃不由想起水儿姑娘。
也许有朝一日,她也会被某个善妒的大妇赶出家门,卖到这听香院中,和楼里的那些姑娘一样,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可她明明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儿,她不该是那样的下场。
李狗娃双眼通红,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于是,他将眼一闭,身上的刀子一颤,握得愈发紧了。
他躲进黑魆魆的巷弄里,身影和黑暗融在了一起,只为等待人贩子的出现。
……
李狗娃只记得那人贩子的声音和大致的身形。
听香院人来人往,身形相似的人太多了,可不知为何,李狗娃脑海里却忽然多了一种本能的直觉,似乎只要看一眼,他便能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那个该死的人贩子。
他藏在黑魆魆的巷弄里,就这么放过了十余个刚从听香院走出来的、与那人贩子身形相似的嫖客。
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子夜时分,那人终于出现。
他喝得醉醺醺的,从听香院走出来后,便裹了裹自己的绿底子圆领衣袍,朝他所在的巷弄走来。
“真是天助我也。”
李狗娃见那人贩子径直朝自己所在的巷弄走来,不由大喜,手间的匕首也静悄悄地掏了出来。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小人藏器,亦是隐忍待发。
等的就是这一刻。
人贩子拐进巷弄里,一歪一斜地走,李狗娃从墙角闪出来,提着匕首,尾随而上。
人贩子本来喝了几两花雕,脑子有些晕乎,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心里一惊,脑门一颤,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这夜半三更,良善的早就躺被窝里搂自家娘们睡觉去了,哪会出来?定是抢劫银两的强人恶货了。
不过他也不动声色,毕竟他也算是道上混的,若是真遇上了,跑不掉,把自己身上的银两给他便是,反正自己在听香院那些小姑娘的身上,已经将银两花的差不多了,没多少可以给他抢了。
但他也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人,他又走几步,眼看着巷口就在不远处了,他也不愿平白没了兜里那几两银子,于是便撒开脚丫,臃肿的身体快跑起来,想要摆脱李狗娃。
李狗娃早有准备,在人贩子逃跑的前一刻就已加快脚步。
他左手一伸,就拉住了人贩子的绿袍衣领,一下把他摔倒在地,李狗娃顺势一压,右手握着匕首,猛地向下,刀子一下子就扎进了人贩子的心窝里,不给他丝毫求饶的机会。
李狗娃拔起匕首,又来一刀,这一刀,把人贩子的心窝绞得粉碎,鲜血直喷。
衣服、脸庞、眼睛,到处都是。
三年前的血海深仇,三年来的奇耻大辱,都在这一刻爆发。
呲!呲!呲!呲!
匕首不断向下猛扎。
李狗娃红了眼睛,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这一刀为了自己。
这一刀为了水儿。
这一刀还是为了水儿,水儿,水儿。
人贩子被他按着,不能动弹,只能踢着脚。刚开始激烈,到最后只能算是肌肉的痉挛,再不会动弹了。
李狗娃瞧着人贩子瞪得牛眼大小的死鱼眼,慢慢地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一地鲜血,一具死尸。
他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回过神来,才惊觉原来这些,都是他干的。
每天夜里做梦都会梦到的那个人贩子,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下。
他忽然很想哭,替自己感到高兴,也替水儿感到高兴。
但夜鸦又开始“嘎——嘎——”乱叫起来。
似有人来。
李狗娃咽了咽口水,抬起有些发颤的手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他扇得脑袋发昏,却也把他的惊慌失措都给扇跑了。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来到人贩子身旁,拔起他胸口的那把匕首,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此地,回到了土地庙中。
……
第四十五章 “小恶与大善”【上】()
徐小哥咽了咽口水,怔怔地望着那个将匕首交到自己手中的恐怖魔头。
他全身黑气森然,一看便不是善类,他要自己去救人?救谁?他塞了把匕首给自己,那匕首是杀人的凶器,他分明是要自己去杀人!
杀人?杀人的事情他可不能干!
徐小哥慌张地后退了数步,想要逃出屋去。
可是,刚跑出几步,他便又想到自己的小妹可能还在屋里,便又立刻停住了脚步,握着手中匕首,倒了回来,回到黑老魔的跟前,战战兢兢地与他对峙。
“我……我家小妹呢?”
徐小哥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镇定。
“嘿嘿,她被人抓走了。”黑老魔阴测测地笑着说道。
“抓走了?被谁?是你?是你抓走了她?”
徐小哥一直与人为善,从没和人红过脸,可当他听到自家小妹被人掳走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分明有杀人的怒火。
只要是人,心中便都藏有魔障。
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让他魔障的事情,于是他便能一辈子做个好人、老实人;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遇上了那些能让他发狂的事,于是,他便魔障了,入魔了,成为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恶人、魔头。
黑老魔深知人性,知道如何将他心中的那点魔障引出来,他要传他衣钵,便要让他和自己一样,也做个仇恨全世界、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
黑老魔望着徐小哥眼神中藏着的那点怒火,那点魔障,如同魔鬼诱惑凡人,道:“孩子,抓走你小妹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好心来帮你的人。”
“帮我?你说要我去救一个人,救谁?我小妹呢?你先告诉我她在哪里?”
徐小哥看着黑老魔那份黑气森森的模样,还是无法信任他,对他充满了敌意。
黑老魔早就习惯了世人因他这副模样而惯有的诸多偏见,他不怒反喜,见徐小哥这条鱼儿已经上钩,不由狂笑。
他道:“我要你救的人,正是你那小妹,她今日中午出门,在街上遇见了扬州知府的侄儿,那纨绔贪恋她的美色,将她强行掳了去,现在,你小妹便在扬州知府的府衙内,被那个小王八蛋作贱着,你要再不快点去,酿成了悲剧,可不要怪我。”
“哐当——”
徐小哥听了黑老魔的话,眼神中的那点怒意,那点魔障,便像是干柴遇见了烈火,“轰——”地一声,一下子烧了起来,烧得火光冲天,烧得他牙齿都快咬出血来。
他握紧了匕首,也不去计较黑老魔口中的话是真是假,立刻夺门而出。
黑老魔看着他夺门而去,脸上泛起一丝阴冷的笑,也身化一缕黑烟,飞往知府府衙,消失不见。
……
扬州知府府衙。
徐小哥袖中藏着一把匕首,径直闯入府衙大门。
看门的捕快不知为何,脑袋发懵,手上不见动作,任由徐小哥闯入府衙之内。徐小哥一路上所遇的府内一干人物,无论是丫鬟、老妈子,还是师爷、捕快,也都不对他进行阻拦盘问,而是任由他长驱直入,直抵后院之中。
徐小哥从未踏入知府府衙半步,无从得知府府衙内的布局如何,但他却不知为何,对府衙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熟悉得很,他甚至清楚地知道那个该死的小王八蛋的房间到底在哪。
他揣着匕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狂奔着。
他只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
“呼——呼——”
终于,在拐过一处人工假山后,他来到了那个小王八蛋的房间门口。
门窗紧闭,屋内点着烛火,有两个小厮在门外把守着,屋内传来打砸东西的声响,还有一个少年咒骂的声音与少女哭喊的声音。
徐小哥听着这声音,一刻不停,正欲提刀而入,却被看门的小厮拦下了。
“你小子是谁?怎么进来的?去去去,别坏公子的好事。”
“呦呵,还拿着刀,胆子不小啊!张三,快去叫府里的捕快来,切莫让这小子伤了公子,我来拖住他。”
徐小哥听着这两个小厮呵斥自己的话语,一路的恍惚在这时才有些如梦初醒。
这才是他提刀入知府府衙该有的情形。
只是,他的理智早已被愤怒取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见那个张三要去叫人,为避免自己被拖住,他提着匕首,上前便是狠狠的一刀。
只听“噗嗤”一声,那个叫张三的小厮便应声倒在了地上,鲜血往外咕咕地冒着,但喉咙里,却是连话都喊不出来了。
徐小哥这一刀杀红了眼睛。
他提着匕首,走向了另一个小厮。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要连他也杀了。
徐小哥平日里老实得很,对待街坊邻居,都是一副笑脸,更不曾给过人什么坏脸色看,也一句重话都不说。但是现在,他却发了疯,要把拦他眼前的人通通杀死,不去管那什么后果。
那个小厮慌张地后退,徐小哥却不依不饶,握着匕首冲上前去,对着他的胸口便也是一刀。
那小厮中了这一刀,闷哼一声,也如那张三一般,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许是死了。
徐小哥冷着脸,提着鲜血淋漓的匕首,一脚踹开了房门。
“嘭——”
房门被踹开时,一个花瓶刚好砸在了徐小哥的脚边。
徐小哥抬眼看去,便见一个仅穿着睡裤、赤着上身的少年郎正躲在桌椅后头,一边躲藏,一边咒骂着“疯婆娘”。
而那个扔来的花瓶的始作俑者,却正是自己的小妹。
小妹泪流满面,手上、脸上,满是男人的抓痕。
她的身上,衣裳凌乱,上身只剩一件红澄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