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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是主子,她是奴婢,从没有主子服侍奴婢的道理。
她刚才有了些小心思,已经是犯了大错,若是还执迷不悟,那就是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林修然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但是并没有听她的,他仍旧背着她,继续走在这略有些崎岖的道路上。
林修然说道:“再有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了,回到府里,你该好好地洗个澡,那茅屋不住人许多年了,尽是灰尘,昨晚你一直躺在地上,身上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茅屋!
灰尘!
地上!
花解语心里咯噔了一下,听林修然说起了昨晚之事,她这才醒悟过来。
昨晚,在林府里,是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的。
她们,似乎都被一个手持书卷的中年男子给迷昏了。
林府里出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少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有受伤吧?”花解语心有余悸地问道。
她更要从林修然的背上下来了,林修然经过昨晚的事件,受没受伤不说,肯定受到了惊吓,心力交瘁的,自己再让他背着,肯定会累坏了他。
林修然见花解语挣扎得如此厉害,也只能放她下来。
两人的旁边有一棵大树,林修然无奈,只好让她和自己先去大树底下坐一会儿。
林修然刚一坐下,花解语就开始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检查林修然的“伤势”,在见他身上没有半分受伤的痕迹后,她这才拍拍胸脯,收了口气,放心了下来。
“少爷,昨晚我们是怎么逃脱的啊?”花解语问道。
“昨晚啊,昨晚那个淫贼闯进了我们的屋子,把我们两个抓走后,就来到前面的一间破茅屋,那茅屋里刚好有一位高人,那位高人正好出手救了我们,然后,我们就得救啦!”林修然坐在大树底下,笑着向花解语说道。
“就是这样?”花解语有些不相信。
“是啊,就是这样。”林修然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那那府里其他人呢?老爷、李尚先生……还有继礼少爷……他们没来救我们吗?”花解语问道。
“他们啊,应该是有的,不过,可能是找不到我们……吧!”林修然答道。
都已经一夜了,以林府的势力,怎么可能还找不到他们呢?
这其中的蹊跷,林修然说得十分委婉。
颇有些聪颖的花解语一听林修然这话,当即便明白了个中的缘由。
她脸色凝重地环抱住了林修然的脖子,小脸贴在了他的脸上,喃喃安慰道:“少爷,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不用怕,还有我在呢!老爷、夫人,他们也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我也一定会陪着你!”
“放心,我不害怕的。”林修然如实地回答道,“而且,我们不用他们找,我们可以自己回到府里去的。不远,只有半个时辰的路而已。”
“可……”
花解语第一次觉得林府是个狼窟虎穴,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他们该不该回去,也不知道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夫人向来是最疼爱少爷的,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派人来,夫人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重重疑惑与担心,在花解语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林府现在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很安全。
于是,林修然宽慰道:“没什么可是的,昨晚那位高人说,我们沿着这条路,安心地回到府里就是,不管是路上还是府里,都很安全,没什么好怕的。”
“那个高人真这么说了?”花解语一听这话,多少放了心。
也对,林府终究是林家的林府,谁能夺走?谁又敢明目张胆地诛杀宁塘林家唯一的血脉?
在余杭,乃至在整个南方,除了金陵韩家,几乎没有一个人、一个家族,有这个胆子。
“是啊,那位高人是这么说的。”林修然回答道。
“那位高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花解语问道。
“不知道呢,但是,是愿意帮助我们的人,兴许他是父亲的朋友,也说不定他是母亲的朋友。”
“这样啊。”花解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我们回去吧。”林修然说道。
“嗯。”花解语点了点头。
于是林修然起身欲走,但花解语却又拦住了他。
林修然面露疑色,却见花解语从衣内取出了一个荷包。
那是这几日花解语一针一线仔细绣出来的,不知扎了多少次手指头,也不知打了多少个瞌睡,手巧的她绣一个荷包不需要那么多天,但这是给他的,每一针,每一线,她都无比苛刻,无比仔细,若不能做出最好的来,她便宁可重做。
如此反复,她终于还是做了出来。
林修然看着这个荷包,呵呵地傻笑。
这傻笑是真的,他心底里有无数的满足与感动,有一股暖流在他身体里涓涓流淌,他很心疼,十个手指头都在心疼,一阵一阵地疼着。
几万年来,沉迷修行,未有一个女子与他这般纠缠、耳鬓厮磨。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趁着这“龙游浅水”之际,品尝一遍滚滚红尘。
林修然摇了摇头,不去想,走一步是一步。
“我给你戴上。”
花解语走上前来,将那荷包别在了林修然的腰间。
红色的细绳拴在林修然的腰带上,口窄肚宽的荷包袋压金刺锦,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袋内女子亲自采摘的香草香花纷繁着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很漂亮,很喜欢。
花解语退后几步,认真地看了看,比了比,大概是觉得这荷包真的和林修然十分合适后,她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上前来,跟在林修然的身后。
“好看吗?”林修然问道。
“好看。”花解语骄傲自豪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林修然说道。
腰间的荷包一晃一晃,犹如少女在碰触着自己。
“嗯。”
崎岖的山路上,两人又开始启程。
渐行渐远。
一阵秋风袭来,他和她的头发都被拂乱。
那已远在数里外的大树,也在这秋风中,掉落了自己最后一片叶子。
树杈上,终于是光秃秃一片。
……
第十九章 一片枯叶()
朝阳映照着紫云楼,驱不散深秋的寒意。
一夜的杀戮过后,空气中弥漫着几丝血气的腥味。
冯国密使温江已经自杀身亡;副使魏坎却没能如愿,被林威远的人制住,锁了琵琶骨,几十年功力尽废,此刻已经一丝也动弹不得。
而通敌叛国的武朝吏部尚书朱玉林,则已经被封住了穴道,上了枷锁,此刻披头散发,面容颓丧,再没有一朝大员该有的威风模样。
如今,他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作为三皇子一党的人,朱玉林在朝上已经不知道顶撞了二皇子多少回,二皇子早已恨透了这个老杂种。
朱玉林科举榜眼出身,文采斐然,谈辞如云,咳珠唾玉,嘴皮子自然厉害得很,在朝上屡次让二皇子下不来台,让座上的那位皇帝总低看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对朱玉林,可谓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
偏偏武朝自定鼎以来,便是与武道世家及儒道士大夫共治天下,自己虽尊为皇子,手上没有他的把柄,也奈他不何,只得一直隐忍下来。
如今,老天开眼,没想到这个老杂种竟通敌叛国,暗中替冯国国君卖命,自己终于有了借口,有机会将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家伙一举拿下。
此次,人赃并获,容不得他抵赖。
只可惜,他那三弟太过聪明,在察觉到朱玉林不对劲后,便迅速丢车保帅,与他做了切割。
自己这盆通敌叛国的脏水,怕是泼不到自己这三弟的头上。
但这次的事件,也总归能让自己扬眉吐气,老三用人不察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毕竟朱玉林是他举荐上去的。
现在最关键的,也不是给老三泼脏水,而是这吏部尚书的空缺。
作为掌管全国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诸多事务的重要官职,这其中,实在有太多文章可以做了,也有太多利益可以获取了。
自己拿下了这个通敌叛国的反贼,大功一件,父皇怕是不会拂了自己的意,到时,新任的吏部尚书,必然会是他的人。
而且,一国的吏部尚书,竟是敌国奸细,那他提拔上来的人,哪还能用,通通都得撤职,自己只要卡住了这个位置,那朝廷上,便都会是他的人,自己超过老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此一役,乃他登顶之路上最重要的一役。
如今大获全胜,二皇子心情大好。
二皇子坐在主位上,捧着丫鬟奉上来的茶,优哉游哉。
地上还残留着血迹,他却只当看不见,吹了吹浮在茶水上的几根茶沫,递到嘴边细抿了一口。
“啊——”
雨前的龙井,茶香四溢。
二皇子精神为之一震,心旷神怡。
座下,是林威远和他的一干部下。此次韩家从中作梗,意图同自己抢夺这个功劳,三方一番恶斗,经过一夜的厮杀,终于制住了朱玉林、魏坎等人,又将韩家的走狗杀退。但伤亡也有些惨重,此刻,有些人负了伤,有些人已于昨夜殒命。
“林老先生,这次多亏你鼎力相助,小王才能击退韩家那群贪功之徒,并一举擒住朱玉林这个老贼,不让我武朝给冯国以可乘之机。小王在这里,替父皇谢过林老先生了。”二皇子满怀感激地说道。
“二皇子殿下说的哪里话,为国卖命,乃是我宁塘林家的荣光,殿下不必如此。”林威远坐在二皇子身旁一侧,紧临着二皇子。
言语中多有奉承。
此话是真也是假。
真,自然是真心替武朝、替他二皇子卖命;假,自然是他话中的那些谦恭之词,没有利益,谁又会真的替你卖命呢!
二皇子是个聪明人,林威远也是。
一老一少两头小狐狸凑到了一起,话虽不说透,但两人心中早已心知肚明,看破而不说破。
“半年后的世家大比和金鳞试,林老先生可都准备好了,我可等着你宁塘林家一鸣惊人,挤掉那韩家成为七大世家之一呢!”二皇子放下了茶杯,笑着说道。
对于二皇子来说,若是宁塘林家真能挤掉金陵韩家,那七大世家中便已有三家支持他,再加上近日得的吏部尚书空缺一职,登上皇位,可谓指日可待。
“二皇子殿下放心,此事我已谋划多年,必定万无一失,他韩家老祖宗一死,门内再无绝顶宗师,便再不是我宁塘林家的对手,这七大世家,必有我宁塘林家一席之地。”
说到这里,林威远却又有些担心,道:“只是二皇子的消息,是否真的可靠,那韩家的老不死,真的要归天了?”
“此事韩家虽刻意隐瞒,却是千真万确,绝不会错,除非他韩家有回天之能,不然,那韩锁余,定然命不久矣。”
韩锁余年岁一百五十余载,身为绝顶宗师,寿元该有二百载,远未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但据秘闻,几年前的一次练功,他不慎走火入魔,虽耗尽全部心力,却也只是勉强压制下来,近来旧伤复发,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不久便要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