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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黄宗羲在默念这句话,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念念有词,嘟囔着这句话的意思。
很显然,对于这样的新概念、新名词,除了李自成之外,没有人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内涵,蕴含的意思。
“在下愚钝,实在不明白‘将权力关在笼子里’这句话的意思,还望仁兄细细讲来,提点一下。”黄宗羲深鞠一躬,姿态放得很低,满脸的不解,说出了众人同样的疑惑。
“呵呵。。。这句话剖析起来很简单,权利二字,阁下和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是指的什么,重点是在笼子二字。所谓的笼子,不仅代表着自上而下的朝廷监督制度,还应包括和健全自下而上的检举和揭发,下方一部分权利于百姓,使得为证一方的官员不能肆意妄为。”
很显然,李自成说法虽然更深入,但依旧很笼统,不能让众人完全理解,只是脑海里出现了一丝明悟,只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就会霍然了解。
“这个吏治的弊端、毒瘤,之所有长久无法根除,就是因为历朝历代采取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头疼治头,脚痛医脚。”
“既然官员祸害的是百姓,那么,要想根除这个毒瘤,就必须从百姓这里的出发。如果在官员的考核和升迁的标准上,加上一个百姓的认可度。并且,这个标准必须是一个硬性条件,在施政期间,如果不能得到绝大多数的百姓认可,就不能升迁,或者有被罢官的危险。”
虽然李自成表达的有一些粗糙,言语不够凝练整洁,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由百姓决定官员的升迁之路,亦或是官员能否升迁和留任的必要条件。
然而,想通了这一点,众人虽然很认同这一办法,觉得很妙。但还是有一些连连摇头,这种方法很难实施,无法逃脱现实的枷锁。
无论是哪个朝代,一直以来,官员的任免,不仅是户部的绝对重要全力,更是皇权的象征。一旦这个办法实施,那么,皇权的绝对地位就等同于受到了挑衅,遭到了削弱。
不可否认,将权力关在笼子里,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办法能够根治吏治的这一毒瘤,但很难得到实施,几乎无法获得皇权的认可!
黄宗羲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要感兴趣得多,愈发的钦佩眼前的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字字珠玑,想法犹如一股清流,让他身心舒畅。观点旷古烁今,可谓是发人深省,打开了他的思维禁锢,同时也引来了更多的疑问。
“这位仁兄,你说的这种方法确实可行,在很大的程度上,确实能治理吏治的这一弊病。可是,放诸于具体实施细节,又该怎样操作呢?”
问完这句话,黄宗羲两眼充满希冀之色,隐隐透着兴奋,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回答。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惊退()
此刻,如果四处无人,李自成一定会扬天大笑,得意的不行,或是放到现在,一定非常的嘚瑟。李自成忍住了,知道自己还得继续装下去。否则,若是不能获得黄宗羲等人的认可,根本就无法将这一类人拐骗到根据地。
李自成淡淡一笑,背负双手,信步而行,故作高人的模样:“呵呵。。。这个简单,每年的官员考核和选拔之时,可以当街设置一个点,通过百姓之手,对官员进行不记名投票,并且当众验票,公开验票结果。”
“同时,在一些地方设置信箱,便于百姓投诉和检举揭发官员。如此一来,就能形成自下而上的监督机制,与朝廷的监督官员办法遥相呼应。。。。。。”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乍现,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述。
“哈哈。。。这位仁兄说的不错,可谓是句句金玉良言,提议堪称前无古人。但是,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只是相差很大。太祖建国伊始,就曾经赋予百姓莫大的权力,凡是贪官污吏,人人可以诛之。即便是微末小民,都可以将贪官污吏捆绑起来,扭送到京城,交给皇上处理,并有重赏。”
猛地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在转移,放在一个二十一二的年轻人身上,此人看着很是孤高,脸上挂着狂傲不羁的样子,披靡捭阖,仿佛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李自成双眼微眯,转瞬即逝,刹那恢复了正常,认出了说话之人,正是素闻已久的金圣叹。李自成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上初中历史课之时,历史老师格外对这个人物感兴趣。
此人不仅孤傲狂放,自由不羁,更是崇尚率性而为,随心所欲,对于清廷尤为敌视。明亡之后,从未入仕当官,本名乃是张若采,后来改名为金圣叹,取意“金人在上,圣人焉能不叹?”,嘲讽之意甚浓!
直至现在,李自成还清楚记得一个关于金圣叹的故事,历史老师时常提起,金圣叹舅父钱谦益后来入清朝当官,做寿之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给这位舅父面子,一番泼墨之后,转折起伏之间,刷刷就是十四个大字,将喜庆的场面变了几变。
“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
记忆犹新,回荡在耳畔,李自成的脑海里能够浮现那一幕,经历过一波三折之后,钱谦益被气得脸色铁青,手脚冰凉,两眼翻白,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李自成只是心里闪过这些想法,持续不到一两秒钟,脸上依旧挂着笑,等待着张若采,也就是后来的金圣叹继续发言。
“在万历年间,张居正位列内阁首抚之时,也曾经对吏治进行改革,虽与阁下的方法不同,也有相似的地方,每月每年都会对官员进行一次考核,一时间,吏治得到大治,办事的效率得到很大的提高。”
一说到张居正,张若采收起了那种狂傲之气,显得很是郑重,转而说道:“虽然张首抚为人颇受争议,但绝对是一个好官,内阁主政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富足,官仓存粮足够数年消耗,朝廷的财政更是得到很大的提高。对于张首抚的评价,正如海瑞所言,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紧接着,张若采话风一变,转而说道:“如果张首抚的治吏之策与阁下的提法相结合,就能根除为官之人的懒政、不谋百姓福祉的这一弊病。”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十七八岁的书生站了出来,出言补充道:“即便是如你们所说,这些制度都建立了,形成了一系列的考核官员机制。但是,无法否认的一点,入仕为官,一朝得宠,即便你再如何政绩斐然,也比不上得宠之人,比不上他们升官速度。今日还是一介布衣,他日摇身一变,却成了朝廷的大官,要想根除吏治的毒瘤,远不是这一两条办法能够解决的。”
一直没有再言语的张溥心中一颤,尤其是这个书生之言,让他如坠冰窟,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李自成认识说话之人,正是徐霞客给他介绍的顾炎武,别看年纪轻轻只有十七岁,但文学造诣极深,与黄宗羲齐名,不仅懂得天文仪象、漕运、国家典制,更是晓得兵农以及经史百家,还擅长韵律,绝对是全才的存在,李自成想要拐骗的对象。
此刻,要说场中最为紧张的,排在张溥之后的,就是金圣叹的近亲,也就是张若采的舅父钱谦益。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儿了,狂傲不羁,为人放荡,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都敢讲!
“哈哈。。。”张若采大笑一声,转而看向顾炎武,朗声说道:“顾老弟,何必这么着急呢?这位仁兄刚刚不是讲了吗?压在百姓身上的有两座大山,现在只是说了一座,只要再谈论一下另一座,想必就会说到你所关心之处。”
话音刚落,四周再次一片寂静,静的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紧张的气氛推到了顶峰。仅仅是片刻之间,学宫里就传来了阵阵轻轻的莎莎之声,那是人退走的脚步声,去也匆匆。
枉谈皇室,那可是大罪,谁人不害怕?在场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谈论皇族王室?
不到十分钟,学宫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人。那些矮桌已空,坐在那里的复社头目全部退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至始至终,李自成都没有再言语,而是挂着若有深意的笑容,目光来往于张若采、顾炎武、黄宗羲之间。
等到再也没有离去的步伐之声后,李自成没有继续接着刚刚的话题,而是话风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在下姓李,名自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谈论之地,众位若是有兴趣,到在下的府上促膝长谈,如何?”
当然,李自晟只是他李自成的化名,若是当众讲出真名,估计刚一走出夫子庙,就得被官府抓捕!即便是侥幸逃脱,整个金陵城都得戒严!
话罢,张若采、顾炎武等人并未答话,而是面露思度之色,打量着李自成,看到对方一副坦荡而自信的样子,尤其是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莫名光芒,满含深意,就是心中一动!
没有人回复,双方隐隐形成了僵持之势,仿佛谁也不相信谁。这时,徐霞客、田见秀等人走了上来,站于李自成之后。徐霞客没有停止,更是上前一步,与李自成并肩而战,脸上尽是和煦的笑容:“各位放心,由徐某作保,尽管与李公子到府上一叙,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闻听此言,顾炎武、黄宗羲等人心里都是心里一惊,震撼莫名,直勾勾地看着徐霞客,一时有一些发愣,他们当然认识眼前这位、说话之人,而且还很熟。
谁人不知?徐霞客醉心于名川大河,无意于仕途,更不用说效力于谁了?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吃惊,看这架势,徐霞客是在效力这个年轻人,一切以这个李自晟马首是瞻!
眼前的这个李自晟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凭什么,居然让徐霞客甘心听任驱使,跟随在身侧?
想归想,顾炎武、黄宗羲、张若采、方以智等人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再迟疑,纷纷收起折扇,一抱拳:“既然徐先生这样说了,我等也不好再推迟,就请兄台头前带路,叨扰一番。”
第一百五十二章 藩王之哀()
金陵城内,权贵聚集区与穷人居住地的交界之处,一个中等的院落,相比于一侧的富人权贵之家,这个宅院显得毫不起眼,很普通。虽是中等的宅院,但花园、假山鱼池也是应有尽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输那些富贵人家。
大门上高悬着“李府”二字的匾额,更是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守在大门两侧,细看之下,相比于平常人家的家奴,这两人显得很是魁梧,眉宇间泛着若有若无的戾气。
当然,要么是出任于行伍,要么是习武之人。否则,很难察觉这丝戾气。
李府的某个房间,足有一百多平的面积。屋里的豪华装饰,与外面宅院的简易布置想比,宛若别有洞天,让人眼前一亮,显得又是那么格格不入。装修的风格古色古香,又与古典韵味略有不同,偌大的空间,即便是没有油灯蜡烛之类的照明设备,屋子里也显得也很敞亮。
此刻,李自成与徐霞客分坐于两侧,处于上座的位置。至于黄宗羲、方以智、金圣叹等十几人,或是有意而为,或是无心之举使然,像是以某种资格排位,依次坐于左右两侧,神情很是自然而恬淡,并未有那种做客的拘束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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