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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号乎?”
那司仓愕然:“啊?是他?”说罢吐吐舌头道:“也罢,也罢……”
其实承远正想找曹正商量些事情,不过想想现在这个时候,连自己这现代人生物钟都到睡觉的点了,此时打搅他也怪不合适的,于是就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天气炎热难以入睡,承远便继续想事。
原来承远最担心的事情,却是史弘肇。本来大军出征前将维持治安、安定人心的责任交给侯益其实也够了,侯益奸诈,长袖善舞,但是翻遍史书后此人给承远的印象是:行事有分寸,不管他拥护了谁,背叛过谁,但是却拥有一种让事情逐渐步入正轨的能力。
史弘肇不一样:这个人有义气,有原则,虽然也收过侯益的贿赂,但是有时却认死理。史太师毕竟并非宦门之后,而是普通的农家子弟。实际上在现代社会里农家出身不是什么坏事,这是因为现代社会有强制的全民教育。史弘肇则没有什么文化,他只是凭着勇敢和军事才干在军中逐渐做得高了,再以后才粗通了些文墨,相比之下石守信虽然也出身贫苦,但反而更明事理。
本来李业的武德司暂时被压下去后,开封的治安交给侯益不会有事,现在开封府和禁军史弘肇同时牵扯了京畿治安的权责,郭家本来想让他们互相牵制,然而到时只怕因此而产生冲突,反生事端。
承远在出开封入许州前没能将此事直接告诉郭威,当时郭荣既然口头上答应了一句承远也就没再细究,现在再想不免有些后悔。这些东西本来以他的能力是很难想的透彻的,但毕竟他知晓历史的进程,要知道假设所有马后炮的观点都穿越回去,那说起来当然不但鞭辟入里而且神机妙算了……
“好在乾祐前两年还算一切如常,正史上的这回出征,朝中暂时没有出大问题。”承远心中一宽,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大军正要开拔,前面的路却被一帮人挡住了。
郭荣叫了承远乘马一齐前去看看情况,见一群人堵在前面,为首一个老者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老先生,你们来此何干?为何要阻住道路?”
那老人嘴里继续在唠唠叨叨,没有搭理。旁边一面黄肌瘦的大嫂回道:“我们是浚仪周边失地的饥民,因没有活路流落至此,大家饿得连逃荒都没了力气,只好在此等死。”
郭荣忽然回过身:“成奎远,你觉得如何是好呢?”
郭荣说话时满脸的笑意,明显是在考验他。
承远回答:“咱们这回大军出关,乃是兴仁义之师而讨不臣之奸佞,若是刚刚开拔便驱散这些饥民,只怕不祥,属下建言:稍稍分他们些军粮少许接济一下也就是了。”
“所见略同!”郭荣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随军转运使和司仓参军调集人手迅速发放赈粮,不一会儿这些饥民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并下跪道:“谢大将军救命之恩!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郭荣一边向百姓们抱拳谦词一番,一边引军通过。
“谢大将军救命之恩!”那大嫂领到了些粟米正在叩头谢恩,忽见刚刚那老者坐在一边口中依旧在嘟嘟囔囔,她奇道:“老丈,恁怎地不去领粮食?还在此静坐?”
那老人还是没有答话……
他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一脸阴森地口中继续念叨着: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
作者按:我第一次在作品相关版块中更新了内容,欢迎大家一看^_^
64 河阳夜话()
郭威的大部队以日行三十里的速度,沿开封、中牟、郑州、洛阳一线进发,这个速度其实已经算急是行军了。走了二百六七十里地,河阳已至,奉国、护圣两军已经赶了十天的路,为了避免过于疲惫而易染疫病,大军必须要原地修整两日了。
河阳节度使所辖的旧河阳三城如今已改称孟州,郭威趁着两天的休整,决定会见一位重要的人物,此人就是刚刚自请免职在孟州家中思过的冯道。
郭威刚刚骑行至冯道那宽敞华贵的府邸门口,两位白净的门童已经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个礼:
“是郭枢相吗?我家主公已经等候多日了。”
郭威知道这老头总爱搞些玄虚,老毛病了。他也就仪态随便地进了院子。到得中堂,果然冯道早已沐浴更衣,在屋子左首的位置闭眼坐着,想是刚刚等得时候一长就打起盹来,毕竟冯相公年岁已衰老……
郭威见他将主位让给了自己,却并没有真的坐过去,而是在右首与他对面而坐。他不忍将这老头从睡梦中叫醒,便坐在原地耐心地等他。过了良久,冯道的脑袋才先向下一沉,然后一个激灵醒转了过来,见眼前之人是郭威,连忙起身拜手道:
“哎……老朽今日早料定枢相必至,是以提前在此等候,谁知候了这半天居然自己睡了过去,反倒让郭枢相等我了,嗯,真是惭愧之至……”
“冯公不必多礼!”郭威连忙还礼。
他又望了眼后堂的方向:“令公子冯吉怎么没过来?郭某本想见见这位大才子呢。”
“莫提这个孽子了,”冯道赶紧一阵的长吁短叹加摇头,“中书省但有开缺就召到了他,欲以舍人任之,然每因其轻佻浅薄而罢却。他这会子还在开封吾府中躲着,整日摆弄箫笛琵琶,真乃不知轻重之人……”
“哦?贤郎还在开封?”郭威忽然盯住了冯相公的眼睛,“这回事情的由头不正是贤郎在青楼的任性作为吗?他本是冯公退居河阳的本因啊,怎么反而是冯相公你再次闭门思过了?”
冯道在朝中往日最惧者,就是郭威这鱼钩子一般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明哲保身的伎俩终于不但被对方看破,还让他干脆当面点出了。这一个突然袭击,还真让自己感到不知所措……
他连忙咳嗽一声:“吭哼……郭枢相话中之意,老朽……老朽没听太明白。”
“哈哈,冯公,假若令公子那次的胡闹竟是你父子有意为之,那郭某可是更加佩服太师你的手段了”见冯道低着脑袋说不出话,他也就把目光挪开,不再步步紧逼了:
“哎……冯公,这些也确实是难为你了……”
冯道几个月前在开封时,正值屠牛案、科场案最关键的时刻。皇上、太后在朝中不时对其施压,苏逢吉、苏禹珪又想把冯吉收到中书省那边以拉拢冯相公。冯氏父子又怕和苏逢吉混在一起在禁军、枢密院这边难以做人,也只好故意卖巧避开了中书省的职务。
冯道见郭威的叹息听来算是诚挚,也就松了口气回道:
“郭枢相想多了,哪有此事,”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枢相若是能理解我父子的苦衷,那也算天可怜见。老夫觉得郭枢相毕竟还是有些神通的,看看上月朝中之事,便知李业苏逢吉果然再怎么也翻不了天,我在朝中其实也帮不得什么。”
郭威点点头知道他没有完全否认,反正自己的意思点到即止,这个话题也就可以结束了
谁知冯道反而接着把话头钉在了这里:“然而老夫想到结果,却没有想到李业竟然会败得那么惨!”更没想到成奎远借着日食和赐婚,竟能蹚着皇太后、皇上的逆水中再往杆子上爬。”
郭威心中一凛:“哦?冯相公这话倒是值得玩味,不知你对成奎远其人如何看待?”
“说不好……”冯道摇着头接过仆人递上的茶水,他先示意郭威先请,见其摇手后才自己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后接着说:“预知天机者,却未必能看破人间世相。能预见千年兴替者,却难以看破眼前的危局。依老夫看来,此人的现世究竟是福是祸,殊难意料。”
郭威皱起眉头反复品味着冯道的话,良久未语……
冯道抚须道:“郭枢相今日来此垂询,只怕并非专要扯这些消闲话题吧?”
郭威赶快点头道:“说的没错,郭某今晚前来,其实是有些军务上的事,想听听冯公的见解。现在伪王李守贞在河中府蒲州城中固守,河中城坚粮足,他的伪秦军又很是骁勇善战,因此李贼只靠一半的兵力便可据守城池。”
冯道捋须表示赞同:“没错,李守贞正因为有这一个优势,才敢把重兵放出去布置在永兴附近,这支兵马是他的活棋,到时候配合赵思绾夹击郭从义也好,反身回击进逼河中的郭枢相也好,皆有可能。”
“既然如此,郭某想要问问冯相公,河中这蒲城究竟是打呢?还是围呢?”
冯道用力一扶扶手,撑起了自己的垂老之身,他来回踱了一会儿,忽然转向郭威问道:
“郭枢相,老夫听说,你青年之时曾凶悍暴厉,乃是个浪迹街头的赌徒,然否?”
郭威脸色一沉,这些往事早已经过去了,自从和柴氏完婚并逐渐浪子回头后,当年卑鄙荒唐的往事就一直是他心头的忌讳,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的,全天下除了已经逝去的柴氏以外,恐怕也就只有郭荣了,就连柴守礼都不敢捋这个虎须……
“是又如何?”
冯道见他一脸冷笑,倒也故意不去理会:
“郭枢相当年街头与人博弈时,输赢如何?”
“赌本多的时候,赢得也多一些,赌本若少,那反而会输的干干净净。”郭威勉强挤出这个回答。
冯道看他神色间的样子,只怕继续追问的话枢相早晚会发作。但是冯相公毫无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继续跟进。
“是不是每回借到了钱,枢相就立马都扔在博弈场上想要翻本,结果反而再一次输得干干净净,于是就这样一回回的借,一拨拨的输,最后背了一身的债穷困潦倒?”
郭威的恼怒此时渐渐消退,他也站起了身子,看着屋子的雕梁画柱默默思考……
“枢相有所不知,老夫多年前做同州节度使,和枢相当年一般的好赌,然而我却从不把赌本一点点的扔进去,而是偶尔等有了底气时才和那些牙将、从事们玩一把,他人十赌九输,我却比他们要好了不少……”
“冯相公说的没错,”郭威终于又笑了起来:“当年吾有一次借到钱财时并未博弈,而是暂时存着别作他用,结果钱越攒越多后再入博弈场,这回反而赢了不少。”
郭威基本明白了冯道的意思:
“博弈之事,赌本小的人时常输钱,却并非技术不佳,而是每一下注时他人从容,自己却每一番都如同搏命一般,自然气势不盛,气势衰者定然十赌九输。”
郭威所谓的“气势”其实并非虚头巴脑的事情,这个概念如果代换到现代社会的语言,其实就是“心理优势”,要知道所有的赌局,不论麻将牌、赌扑克、押牌宝,其实都是在比拼心理优势。不光是在赌桌上,人生在世与人竞争中,又何尝不是一场场的博弈?你的初始资源优厚,当然也就一局局的赢下去。反之想以白丁之身博成亿万身家,那么主导这事的恐怕并非技术,而是拼低概率了……
“我明白了……”郭威点着头长长吁了口气:“如今吾奉天子诏书征讨三藩这些边陲之地,天时在我,潼关此刻在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