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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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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却见张谅带着四名军士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张谅边走边高声叫道:“李大人,又抓到一名真凶。”

第八章 扑朔迷离(三)() 
李进忠显然没料到东宫内还另藏有凶手,惊得险些将手边的茶碗碰翻,忙坐直了身子,问道:“大将军,这回抓到的是什么人?”

    张谅瞟了林树一眼,没有回答李进忠的问话。

    李进忠明白他不愿使案情外泄,遂指着林树向张谅介绍道:“这位是太子左庶子林树林大人,为了他辖下崇文馆馆舍被占之事前来问询,本监刚刚到任,对此事不甚了了,大将军刚好来到,正可答复于他。”

    林树挺身站起,朝着张谅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大将军。崇文馆乃是诸皇孙勋戚进学之处,秘藏历代经籍上万卷,与弘文馆同属朝廷倡化文明的紧要所在,请大将军下令,立即腾还所占崇文馆馆舍,以维护朝廷的体面。”

    张谅一心想早点儿打发他走,好向李进忠夸耀他的斩获,听说只是手下人占了几间房的小事,遂不以为然地说道:“兵士们不懂规矩,错占了地方,我叫他们搬出来就是。”回头冲着军士道:“我要和李大人商讨要事,你们几个把住门口,不要放人进来打扰。”说罢,径直走到林树的座位上坐下,只等着林树告辞。

    林树却接着又说道:“药藏局郎、丞及各位掌医身负为太子和东宫人等疗疾要务,不可一日缺值,还请大将军下令放还。”

    张谅眼珠转了转,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无妨无妨,今日晚间便会放几个出来。大人现在就可到药藏局坐等接人。”

    林树仍站着不走,继续道:“下官职掌东宫庶务,请大将军下令禁止军士在宫内持械、喧哗,各宫门处无故不得擅阻人等出入,以保宫苑安宁。”

    张谅“啪”地一拍几案,厉声说道:“哪儿来的什么鸟官,站在这里聒噪个不停!本将军现在下令你马上出去!”

    李进忠坐在上首,借抬手举碗饮茶之机偷眼观察林树的反应,只见林树稳稳地站着,没有丝毫的胆怯惊慌,脸上反而露出丝笑意,不紧不慢地向张谅一拱手,说道:“大将军应允此事,下官即刻便走。”

    张谅治军一向严整,往常他一发火,禁军中一班身经百战、如狼似虎的猛将吓得都不敢喘口粗气,今天不料想却碰上个胆子比人长得还粗的文官。他心念一动,已是起了杀机,面儿上只淡淡地问了句:“本将军若不答应呢?”

    林树同样淡然地回了句:“下官会上章弹劾大将军约束部下不力,请皇上治你失职之罪。”

    张谅嘿嘿一笑,冲门口的军士喊声:“给我把他绑了,暂押廊下,等候发落。”

    四名军士齐刷刷答应一声“遵令”,直扑向林树,就要抓人。

    李进忠瞧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轻轻放下茶碗,出言喝止了军士,陪着笑劝张谅道:“大将军息怒,若嫌此人罗嗦,命人将他撵出也就罢了。何苦为他动气伤身呢?”

    张谅见李进忠开了口,只得不情愿地冲军士们摆摆手:“拖出去吧。”

    林树不待军士动手,抬腿就往外走,边走边冲着张谅忿忿地说道:“参不倒你,林某情愿脱下这身官袍回乡务农。”

    李进忠见张谅面色不善,生怕林树出了院门便会立马身遭不测,遂一面劝阻林树道:“林大人请暂留耳房歇息,晚些时候咱们还要一同前去面见太子。”一面吩咐太子内坊的值事将林树带走,安置在耳房中。

    张谅被林树败坏了兴头,兀自黑着脸一声不吭。李进忠故作迫不急待地问道:“大将军神勇,甫一出马,逆贼便手到擒来。快说说,抓到的是何许人也?”

    张谅瞧李进忠满脸急迫的神情,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得意来,暂将方才的不快撂在一边,带着几分兴奋说道:“这家伙是药藏局中的一名掌医,名叫何绍生。汪氏送进宫中的砒霜就是从他那儿得到的。”

    李进忠又问:“是如何将他擒获的?”

    张谅不屑地撇撇嘴:“说起来这家伙真是个熊包。汪氏既送砒霜给赵慕义投毒,她所用的砒霜从何而来自然要查清楚,因此,今儿一进宫,我就命人把药藏局的所有吏员和值事都拘了起来,挨个讯问。这家伙在拘押房中先是装病,非要回值事房抓药,遭到拒绝后又借如厕之机意图服毒自尽,被看守的军士及时阻止。我得着禀报,亲自前去提审他,结果没问几句,他就都招了。据何绍生供说,年前汪才人派人把他叫去,说她居住的宫室内屡屡发现老鼠啮食的痕迹,问他有没有能毒杀老鼠的药材,拿一些来用。他当时没有细想,就取了些药用的砒霜送给汪才人毒鼠。今天被拘押后才从军士们口中听说宫中出了投毒谋逆之事,惊惧之下,他欲自裁以保全家人。我又命人搜查值事房,结果在他平时所用的药匣内找到了一大包砒霜,经查验,与赵慕义在御宴中所投之物相同。这样,我才来向大人报告,此人如何处置,还请大人决断。”

    李进忠听完张谅的叙说,略一思忖,说道:“依大将军所说,这何绍生只是受了汪氏的蒙骗,才向她提供了毒药,似算不得谋逆的同伙。。。。。。”

    他话未说完,张谅就急忙打断了他:“大人,无论何绍生是否出自故意,终究是他向汪才人提供了毒药。如果不是他,汪氏身处宫墙之内,到哪里去找这许多剧毒之物,末将认为,说他是真凶应不为过。”

    李进忠见张谅邀功心切,又想无论是哪种情形,只要坐实了毒药出自姓何的之手,他都难免一死,自己犯不着与张谅争辩是非。只是皇后那里,单单只抓了个掌医就想结案,恐怕交待不过去。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问张谅道:“大将军说得也有道理。本监只想提醒一句:单凭何绍生一人的供述,不足为凭,不知大将军是否问讯过汪氏身边的侍奉人等,他们所说是否与何绍生相同?”

    张谅生怕到手的功劳飞走了。他当上大将军多半因为是皇后的兄弟,虽说也出身行伍,弓马娴熟,但一直被皇后拘在身边,战功上着实令人汗颜,至今爵位只是最低等的县男。破获逆案视同军功,他满心指望着这趟出差能为他带来个侯爵的封号,因此,当听到李进忠一再提出质疑时,张谅对眼前这个不生一根胡须却满脸凶相的老头更增添了几分厌恶。他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对李进忠说道:“大人多虑了,试想有谁会把自己的脑袋往铡刀下送呢。何绍生招供如不属实,末将请问,汪氏送至赵慕义手中的毒药从何而来?再者说,宫嫔传唤掌医前来太过平常,其间又隔了旬月,即使仆妇人等想不起来有过此事也属正常,难道能据此判定何绍生所供不实吗?”

    李进忠不便再多说什么,遂起身拱手道:“本监实无他意,也盼大将军马到功成,将谋逆之凶顽殄灭荡尽,以不负皇上、娘娘重托。大将军既思虑周全,太子现在东宫,你我一同去见太子,向他禀明此事,如何?”

    张谅本想找李进忠联名上章,直接将此事奏报皇帝,听李进忠说要先向太子报告,心中虽不快,也只得点头答应。

    李进忠仍不见骆三儿回来奏报,略一思忖,叫人到值房中喊上林树,几个人一同直奔凝香轩而来。

第九章 欲擒故纵(一)() 
来兴儿马不停蹄地赶到夏嬷嬷住的小木屋时,却见小木屋房门上锁,夏嬷嬷人已不知去向。他正站在房门前发愣,只听背后有人喝道:“你是哪里当差的?还不速回本处听点!”

    来兴转过身,见说话的是个手持长矛的禁军军士,他眼珠一转,连忙笑嘻嘻地答道:“独孤娘娘派我来向花坊讨两枝梅花插瓶用,不知这夏婆子又去哪儿灌黄汤了?花儿拿不回去,小的要挨娘娘骂了。”

    那军士没好气地“哦”了一声,板起脸训斥道:“管事的没向你们传达大将军的将令吗?各宫院值事人等皆在本处集中,等候询问,有擅自走动的,一律羁押。看你小孩儿家不懂事,还不快走,等着我收拾你吗?”

    来兴儿听得这话,心放下一半来,想那夏嬷嬷定是在花坊管事处应卯,料无大碍,遂冲那军士扮个鬼脸,扭身一溜烟地跑了。

    可跑着跑着,来兴儿又不禁犯起愁来:带不回夏嬷嬷,自己如何向太子交差呢?虽然一想起夏嬷嬷有可能和宫中逆案有关,他的脊梁骨就直冒凉气,但不知为什么,来兴儿一直觉得夏嬷嬷不像是个坏人。虽然一早刚被迫答应芙蓉做皇后的眼线,可他打心眼儿里并没有一丝想出卖夏嬷嬷的想法。如果夏嬷嬷果真和逆案有关,太子一回宫就急于见她,多半是想将她藏到凝香轩保护起来。自己倘若不能将她带到太子面前,一旦有个闪失,岂不是自己害了她?不行,无论以后如何,今天说什么也要将夏嬷嬷带到凝香轩面见太子。这样想着,来兴儿把心一横,转身又跑了回来。

    那军士被安排在这么个偏僻的所在值守,半天见不着一个人影,正觉无聊,忽然见来兴儿去而复返,也顾不得拿腔作势,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怎么啦,小子,把娘娘的赏钱落这儿了?”

    来兴儿听他这话,灵机一动,伸手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串小钱来,塞到军士手中,故作惊慌地哀求道:“娘娘的赏钱没丢,小的险些将性命丢在这儿,大哥,你可要救救我。”

    军士被来兴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里掂掂那串钱,足有小半贯,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实了些:“小兄弟,不要急,有什么难事说给哥哥听听?”

    来兴儿哭丧着脸说道:“小的本是个喂马的,年前刚被抬举到凝香轩侍奉娘娘,从没单独办过差使。今儿早起娘娘受了宫中逆案消息的惊吓,胎象不稳,因而心情大坏,接连处置了跟前几个平素有脸儿的下人。好容易挨到过了晌午,太子殿下回宫,来瞧娘娘,娘娘心情才略好了些,吩咐小的来找花坊的夏婆子要两枝梅花,好与太子共赏。小的若是空手回去,娘娘一恼,只怕小的会性命不保。因此,烦请大哥领我去见夏婆子一面,这钱哥哥且拿去买些酒吃。”

    那军士听他说得琐碎,倒有些信以为真,又听他提及太子,暗想差这小子前来的宫嫔必是个得宠、有势力的,倘若一味阻拦,难保这小子回去不在主子面前告刁状,自己一个小小的禁军士卒如何沾惹得起?况且他所求之事不过是去见个花匠,自己只需指给他花坊人等集合的地点,便可轻轻松松小赚一笔,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便对来兴儿说道:“咱们都是当差吃晌的,大哥自是知道兄弟的难处,前面路口向右拐,走不多远便是花坊,这会儿人只怕还未聚齐,你趁着清宁宫的人没到,兴许还来得及讨要梅花。只是大哥不便带你前去”

    来兴儿听他开始与自己称兄道弟,知是那串钱起了作用,索性继续试探道:“大哥,花坊现在也必定有禁军把守,我一个小孩儿,如何进得去,又怎么能带夏婆子出来到梅园剪梅?大哥既不便与小弟同去,总要替小弟想个法子才是。”

    那军士从身上摸出个粉红色的小丝巾递给来兴儿,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兄弟你命好,遇上了大哥我这个热心肠。花坊处值守的是我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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