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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扎此次率领天蝎军三千重装骑兵,担负着突破星宿川隘口,攻占鄯州的重任。没想到出师不利,早些时在突破星宿川隘口时受到了那支被骆元奇派去把守隘口,充当炮灰的爷孙军的殊死抵抗。按照纳扎的设想,本想在天黑之前就拿下摧沙堡,进抵至鄯州城下的,谁知直到天将擦黑时才将隘口守军击溃。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纳扎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
对于敌方军队中专一用来克制骑兵的陌刀军,纳扎可谓是有备而来,一见已方的冲锋为其所阻,遂当即命令麾下停止进攻,暗地里吩咐自己的二百名亲兵下马隐藏在阵中,这才带着军中的两名神射手来至两军阵前。
“敢问,是哪位将军率军在此驻扎啊?能否请至近前来答话。”纳扎用并不熟练的汉话向骆元奇阵中喊话道。
骆元奇虽从没上阵打过仗,平时却没少听人说起,两军对垒时,首先比拚的便是为将者的能耐和胆略。因此,一见对方的将军现身,并向自己邀战,一提马缰,便欲纵马至阵前与纳扎单挑。
“将军不可。”骆元奇身边的跳荡队校尉见状,争忙拦在了骆元奇面前,“这吐蕃军与危不全手下的叛军不同,两军对垒时只以全军强弱论胜负,从不讲究将与将之间的单独较量,将军切莫上了他们的当。”
骆元奇唯恐自己不肯向前,会因此失了军心、士气,正要命令那校尉闪开,却听到阵前传来陌刀队校尉响亮的回答:“老子便是带兵在此驻守的校尉,贼蛮子,可敢上前与老子一较生死。”
纳扎见对方的陌刀队中果然走出一位身材魁梧、手持一柄长杆陌刀的校尉,低声向身后的两位神射手嘱咐道:“射倒他。”
话音未落,两只利箭同时从纳扎的身后射出,直飞向陌刀校尉的面门。那陌刀校尉见对方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意图暗算自己,不由得大怒,挥刀嗑飞了两只羽箭,纵身向前,便欲找纳扎拚命。
纳扎不待他迈步,早已纵马挥剑,直奔他杀了过来。陌刀校尉舞动陌刀,当先砍向纳扎坐骑的马腿,谁知纳扎根本不躲不闪,正面迎着他便冲了过来,竟然摆出了一副拚命的架势。陌刀校尉眼见得自己倘若一刀斩断纳扎的马腿,自己的首级只怕要被纳扎一剑取下,慌忙撤刀,变攻为守,想要护住自身。可是,纳扎来得太快了,校尉手中的陌刀尚未及撤回,纳扎就冲至了他的近前,举剑就砍,只听“噗”地一声,陌刀校尉一颗硕大的人头早已滚落在了纳扎马前。
陌刀队的军士们眼瞅着带队校尉遭了对方的暗算,顿时炸了窝,也顾不得列阵,纷纷挥动陌刀朝着纳扎冲了过来,人人都想一刀劈了纳扎,替校尉报仇。
纳扎见状,把手中的长剑向空中一举,大声喝令道:“天蝎勇士向前,灭了这帮陌刀兵,攻占摧沙堡。”
二百名埋伏在吐蕃阵中的亲兵闻声而出,左手藤牌,右手穿云天蝎短剑,刹那间就冲至了陌刀军的近前,与五百名陌刀军军士展开了贴身肉搏。
陌刀军专为克制敌方的骑兵而建,其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当敌方的骑兵迎面冲来时,不待对方的兵器够得着自己,便可发挥陌刀长杆的威力,将对方的马腿斩断,待骑兵落马后再将其制服,或斩杀。
纳扎随其父纳悉摩多年征战,屡屡见识过陌刀军在对付天蝎军骑兵时的厉害,也由此琢磨出了一种对付陌刀军的战法。那就是在与陌刀军对阵时,不急于用骑兵冲锋,而是在骑兵队中暗伏足够数量的技击勇士,想方设法贴近陌刀军,与其展开肉搏,如此一来,陌刀军的优势尽消,战力必然也将大打折扣。
纳扎虽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却因其骁勇善战,且智计过人,随同纳悉摩南征北战,屡建奇功,被吐蕃朝野上下公认为是接替纳悉摩,执掌天蝎军的头号猛将。此刻,他面对着数百陌刀军士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冲来,竟然毫无惧色,飞身从马上跃下,迎头也冲了过去,但见他剑锋过处,几名陌刀军士已呼号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骑马伫立于已方阵中的骆元奇被纳扎突然爆发出的威猛和神力给惊呆了,尚在犹豫着要不要派出骑兵,去冲垮对方的阵脚,以期挽回颓势,战场上的形势已变得无法挽回了。
数百名陌刀军士在二百名吐蕃技击勇士的贴身搏杀下已无招架之力,纷纷转身奔回已方阵中,与列阵以待的已方骑兵混杂在一起,使得神鹤军的骑兵难以向前发起冲锋,遏制住吐蕃步军的进攻。
当此危急时刻,最需经受考验的便是为将者掌控战局的能力和克敌致胜的胆略。偏偏这位骆元奇将军在这时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放弃摧沙堡,全军撤向鄯州城。
如果骆元奇和他麾下的这支神鹤军面对的不是吐蕃的重装骑兵,他的这一决定尚不算得愚蠢。毕竟,在已方最能克制对手的陌刀军溃不成军之际,果断放弃难以固守的要塞,至少还能为已方保留下一些军力,以期将来寻机再战。可是,当幸存的两千多名军士服从骆元奇的将令,开始向后撤退时,即连骆元奇本人立马就发觉,他犯下了个致命的错误。
以贴身搏杀战法打败陌刀队的二百名吐蕃步军虽然不足以对败退的神鹤军展开追击、掩杀,可是,对于列阵于他们身后、早已虎视眈眈,必欲报方才陌刀队一击之仇而后快的两千多名重装骑兵来说,从后追击、掩杀败退的敌军乃是最能发挥出他们强大战力的事情。
于是,令骆元奇多年以后都不愿再回忆起的惨烈一幕出现在了摧沙堡。
神鹤军的骑兵论平时的战力,虽无把握战胜吐蕃的重装骑兵,可也不致于像摧沙堡之役中这般窝囊。两名骑兵校尉还在为他们的队形被已方败退下来的陌刀军冲乱,而大声吆喝着重新整队迎敌时,却突然接到了骆元奇下达的全军撤退的命令。乱军之中,他俩无法迅速靠近骆元奇,请求他收回军令,只能勒转马头,指挥着各自手下的骑兵遵将令向后撤退。恰在这时,纳扎瞅准神鹤军步骑混杂在一起的有利时机,断然下令全军突击。两千多名吐蕃的重装骑兵像扑向羊群的饿狼一般呼啸着掩杀了过来。。。。。。
两队共一千名神鹤军骑兵的身下坐骑被陌刀军士所阻,进无可进,退也难退,几乎未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便尽皆沦落为吐蕃人的剑下之鬼。。。。。。
骆元奇将军值得为自己感到庆幸的是,他身边始终跟随着一百名神鹤军的跳荡勇士。在已方两队骑兵眨眼间全军覆没,敌方近乎疯狂地掩杀至近前之时,这一百名跳荡勇士在他们的校尉带领下,舍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奋力全歼了最先冲来的三十多骑吐蕃军士,迫使敌方暂缓了追杀的势头,从而为骆元奇赢得了最终得以脱身的宝贵时间。
夜色笼罩了四野,也遮挡住了一切血腥。身心俱疲的骆元奇带领不足十名亲兵驻马于一处高岗之上,眼望摧沙堡的方向,紧咬牙关,暗自发誓: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妒火中烧()
当吐蕃军队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河西、陇右两道,一步步逼近长安的西大门泾州时,长安城内却因内侍省监尚敬的瞒报军情,仍沉浸在平叛取得节节胜利的喜悦气氛之中。
然而,身为贵妃,又有孕在身的独孤婉容,近几天心里却颇不痛快。
皇帝大行封建,将几乎所有的皇子都封做了王,或远或近地赏下了封地,唯独落下了自己所生的幼子吉祥。尽管婉容替儿子在皇帝面前苦苦相求,可皇帝依然不改初衷,坚持要过上几年再封赏吉祥。单单如此也还罢了,毕竟吉祥还不到三岁,真要是封王就藩,离开自己身边的话,芙蓉心里难免舍不得。可是,就在官军攻占蒲州的捷报传入长安的第三天,皇帝竟破例地将景暄的女儿雪晴封为了公主。这一来,婉容可就不答应了。
随着李进忠的神秘被杀,皇帝重掌了朝中大权,宫中的权力格局也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两位贵妃共同执掌后宫,日子久了,宫人、宦者,甚至是朝臣们都不免怀揣着自己的小盘算,有意接近其中的一位,从而逐渐形成了两派。
由于景暄素来不在意名利,在与婉容的相处过程中处处相让,不欲与她产生纷争,因此,从表面上看,尽管宫中的各色人等,甚至朝中的某些大臣无形之中已分成了两派,但相互之间对待彼此还算是客气,并没有发生像前朝张皇后执掌后宫时那样的激烈争斗。
可景暄越是淡然处之,婉容就越发觉得自己不如景暄,心里暗憋着一肚子的火,无从发泄。
李进忠死后,皇帝在任命尚敬担任内侍省监的同时,有意重用禄光庭来与尚敬相互制衡,而禄光庭早在李进忠被杀之前,暗里地就投向了婉容。待到尚敬发觉不妙,试图引景暄为后宫靠山,借以压制禄光庭的膨胀势头,由此,两位内侍省大员的相互倾轧多多少少也给两位贵妃间带来了些争斗的苗头。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令婉容闷闷不乐。
这第一件嘛,关乎她和景暄的兄弟。皇帝出于培植朝中新势力的考虑,同时任命婉容的哥哥独孤浑和景暄的弟弟景昭为禁军将领,协助吴弼执掌京兆府、维持京城治安。可两人到任后,表现却迥然不同:短短的十几天时间,景昭就连破大案,取得不斐的政绩,被朝野誉为神探国舅;而自己的胞兄则碌碌无为,终日只知到东、西两市向富商大贾们索要些财物,拿回家中度日,被商贾们暗地里戏称为揩油国舅。婉容自己落于景暄的下风也就算了,偏偏两人的兄弟差别如此之大,直叫婉容感到羞于见人。
另一件事则更叫婉容心恼。自从她有了身子,不方便侍寝,为了固宠,避免皇帝移情别恋,不惜把体已的侍女樱儿进献给皇帝,以求他能长宿于瑶华宫中。可谁知,这以往瞧着温顺、柔弱的樱儿狐猸起人来,竟是丝毫不逊于旁人。皇帝自从宠幸了她之后,居然隔三差五地便会找个借口到瑶华宫盘桓一晚,名义上是来看望她和两个娃儿的,可每每不到二更天就急着要唤樱儿前来侍寝。前些日子,婉容还为樱儿甘愿舍弃皇上赐予的才人名号,而留在自己身边感到欣慰,可随着樱儿的恩宠日隆,婉容见她整日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反而心生起嫌恶来了。
顾惜朝来到瑶华宫当差的第五天,也就是婉容从娘家来人嘴里得知他送了一整船的金银财货给自己娘家的第二天,婉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借着樱儿服侍她梳洗时,失手将皇帝赏赐下的一支簪花步摇打碎的错儿,对她陡然发作起来。
“本宫原本瞧着你虽是个下人,平日的言谈举止,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因此,抬举你去侍奉皇上。没承想,你却越发得张狂起来。这支簪花步摇还是皇帝册封本宫为贵妃时特地赏下的,今天就这么毁在你的手里,改天皇上要是问起,岂不是本宫的一项罪过?”婉容看着吓得面容失色、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樱儿,越说越气,伸手在樱儿的脸上狠狠拧了一把。
“娘娘饶命,都是婢子的错,要打要罚,但凭娘娘就是。”樱儿吃痛不起,哽咽着求饶道,“但求娘娘别打坏了婢子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