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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们二人便将酒一饮而尽,其他人也跟着将酒喝完。
第二杯酒后喝罢,众人皆以为鱼公公客套罢该坐下了,没想到鱼公公却招呼伺候着的小太监道:
“来,为我满上。”
手中有了酒后鱼公公又举起杯来,这一次鱼公公把酒杯举得比前两次都高,他气出丹田,把自己尖细的嗓音撑得洪亮无比,挤满全屋,他说道:
“这最后一杯,让我敬那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弟兄们,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能有命坐在这里吃吃喝喝。
来,弟兄们,喝了这杯酒,生是我大正的人,死是我大正的魂!“
说着鱼公公便将推到手中酒杯,将杯中酒水洒在自己脚前,两桌将士闻言都跟着鱼公公把酒洒在地上,好些人眼角都忍不住盈满了泪水。是啊,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多少手足兄弟葬身沙场,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怎能不让人落泪。
这次行酒过后鱼公公示意大家都坐下,同时他笑道:
“不要哭哭啼啼的,今天是喜宴,还是在宫里,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那些在天看着的弟兄们见你们这幅模样难道不会笑话?都快吃!替那些吃不上的弟兄们把东西都吃干净!”
鱼公公此话说罢,两桌将士都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两桌武将们便开始胡吃海塞,推杯换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节奏当中。只是刚才鱼公公的做派俨然一副主人翁东道主的样子,其他几位与他并列的几位大人难道就甘心让鱼公公做主?
兰子义想着这些问题暗中观察了桌上几人。
章鸣岳并没有明显的不满表情,他只是保持着刚才与兰子义对峙时的那种古波不惊的表情,外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波动。
张望从今天入席之后就全无存在的感觉,若不专门去看他完全不会察觉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在,他孙子张偃武都要比他显眼。看来张望真的是除了打仗不问世事,闲云野鹤一枚。
戚准刚入座,谈不上什么动与不动,戚荣勋除了躲着兰子义外也与往常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至于刘瞻,按照上次兰子义被传唤内阁问话的情况了爱看,他是章鸣岳的人,但兰子义想不明白的是刚才他在与章鸣岳你来我往的时候这刘瞻怎么一言不发?现在再看,刘瞻总是时不时的与章鸣岳交换眼神,想来应当是作为军机处大学士,刘瞻不太会轻易下场咬人吧。
最后剩下的李澄海,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都快睡着了,不管也罢。
兰子义最为在意的其实是隆公公,隆公公作为皇上贴身内臣,又秉笔司礼监,皇上的意思全由他传达,今天这饭估计也是他带头张罗的。结果落座居然坐在鱼公公之下,刚才敬酒又被鱼公公抢风头,隆公公难道甘心?
可当兰子义扭头望过去的时候,隆公公脸上不怒反喜,频频点头似乎是在肯定鱼公公刚才的做派。兰子义见状不禁佩服,这隆公公真是有度量。
也不知道隆公公有没有发现兰子义在看他,反正在坐下不久之后隆公公便笑呵呵的招呼戚准道:
“太师大人,来尝尝这北方的齐菜,论我大正菜系,就属齐菜味道最鲜,太师久戍东南,吃的都是东越菜,怕是不太容易尝到这股鲜味。”
戚准闻言笑着伸手夹菜,边吃边答道:
“实不相瞒,我祖籍就在齐地,自小便吃齐菜长大。”
鱼公公闻言道:
“瞧瞧,隆公公,你这马屁一巴掌拍到了马腿上,戚帅是齐人,怎么没尝过鲜味?”
鱼公公话里带刺,但隆公公却并没有生气,他笑着为自己解嘲道:
“是我失言,来,鱼公公,太师,我自罚一杯谢罪。先干为敬!’
说着仰脖把就喝掉。
鱼公公见状撇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停了一会才举起杯子用酒润了润嘴唇,权当符合隆公公。戚准倒是很配合的把杯子里的就喝干净,他道:
“公公不必道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东南抵御海贼,确实没怎么吃过家乡菜,今天公公能让我尝到鲜味,我真是感激不尽。“
隆公公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鱼公公则瞅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
接着戚荣勋问道:
“如今沿海为患的大股岛夷虽然已经被剿灭,但零星进犯依旧时有发生。这次皇上征我入京做太师,不知打算派谁去接管东军呢?“
听到这话后隆公公又笑了起来,他道:
“太师不要这么说,在太师之前海贼纵横沿海,无人可拦,东南遍地涂炭,京城都还被海贼造访过,除了太师没人更适合镇守东南。皇上不会派别人会去夺你的东军的,放心好了。”
戚准闻言笑道:
“我是朝廷镇将,不是军阀,都是朝廷的兵,皇上派谁去都得听令,公公用‘夺’这个字来形容我,实在是伤我的心。只是皇上若任让我赴镇,太师这位置便轮不到我,惯例没有以太师衔赴镇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杯酒释兵权(下)()
鱼公公闻言笑道:
“惯例不是法令,以前没有是以前,现在可以从太师开始嘛,太师不必在意。”
兰子义这个时候正在埋头吃菜,貌似并不关心戚准与隆公公的对话,但实际上兰子义心里则在思考鱼公公的意思。按照之前仇孝直与仇文若的判断,今天这一桌饭绝不是对着兰子义来的,兰子义手下也没有兵,用不着设宴算计,这样想来唯一有可能被针对的就是戚准。可现在谈了半天戚准却要被放还原镇,这又不像是在搞他,那难道今天这一出真的是要收拾兰子义?更有甚者难道是要收拾北军?
想到这里兰子义抬头看了一眼两位公公,鱼公公这时候正在和戚准推杯换盏,喝得兴起,眉宇之间并没有什么隐情。不过鱼公公也是颇有城府的老油条,正要有心事兰子义看不出来也正常。
接着兰子义又看向隆公公,不成想这一看发现隆公公也正微微含笑,盯着兰子义默不作声。这一发现把兰子义惊得头皮发麻,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你想想,要是你在偷偷摸摸观察别人的时候突然发现其实你才是被观察的那个,那你该有多么震惊?
兰子义下意识的把自己的目光从隆公公的视线中错开,但为时已晚,隆公公早就看穿了兰子义的心思。隆公公压低声音,笑着问兰子义道:
“卫侯有何心事?”
兰子义听到话时已经将脸撇到碗旁,忙着埋头吃饭,闻言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
隆公公闻言没再多说,想了想后伸出手拍了拍兰子义的膝盖,他安慰兰子义道:
“卫侯不要怕,今天这桌饭你安心吃就是,不用担心。只要你静下心来跟着德王,将来荣华富贵少不了你。”
隆公公说道将来二字时兰子义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发出了一股钻心的疼痛,这可比平日里见到隆公公之后感觉到的头痛剧烈多了。
不过奇怪的是隆公公刚一说完话,兰子义的头疼便止住,再联想到每次见到隆公公兰子义便会感到头痛这回事,不由兰子义不去想这隆公公是不是有什么奇门异术,说不定还能和兰子义的茅人血统扯上关系。
不过这种事情都可以放在以后考虑,当下最能勾起兰子义心思的事情是隆公公刚才所说的德王的事情。
就在兰子义扶着额头思考问题的当口,隆公公又发话问道:
“卫侯怎么把筷子扔了?”
兰子义闻言又是一惊,低头一看果然筷子已经掉在了脚下。原来刚才的头痛让他把筷子丢了他都不知道。那刚才疼得时候兰子义的表情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兰子义抬头观察了一圈周围众人,还好大家都忙着推杯换盏,无人注意到他。与此同时隆公公也小声问旁边伺候着的小太监要来一双新筷子,他递给兰子义说道:
“给,卫侯,用新的吧。”
兰子义接过筷子说了句谢谢,他纳闷为何隆公公不问他为何扔掉筷子,可当兰子义看到隆公公那有些得意的笑容时,他就没有兴趣再问了。隆公公肯定有什么邪术,他知道兰子义的头一定会疼,要不然不可能笑得这么自信,这件事情兰子义有必要问问自己的母亲。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些事情都可以后面慢慢做,当下兰子义有其他话要问。兰子义开口道:
“我从落雁关来便是为了拱卫德王,我一直都是这么想这么做得,可……德王并不喜欢我,可以说他非常的讨厌我。”
隆公公听闻此话首次露出比较剧烈的表情,他仰头“哈”了一声,似是在干笑,又像是在嘲弄,然后他说道:
“卫侯不用管德王……”
话说罢后隆公公应当是察觉到了自己食言,警觉的收敛住表情,查看了一下周围,恰似刚才兰子义缳首四周,见到没人注意后隆公公才又重新措词道:
“卫侯不必在意德王,德王现在如此不过是因为年少无知,等他长大些,懂了道理,自然就会亲近卫侯你这样的贤良方正之士了。”
兰子义闭上眼垂下头,朝着鱼公公欠了欠身子权当是同意。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那样肯定会让隆公公看出他的心事,隆公公根本不拿德王当回事,但德王却把隆公公当成事,这可是大问题。
隆公公见到兰子义垂头,更进一步,追加一语道:
“卫侯放心,我保证德王会改正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兰子义听闻此言,收起了心神,他抬起头对着隆公公点头,然后便扭过头去吃饭。
隆公公望着兰子义,似乎在思考兰子义的样子是真是假,若是就这么持续下去兰子义肯定免不了还要被隆公公盘问几句,虽说兰子义有信心不露馅,但还是会比较麻烦。还好鱼公公恰在此时开口说话替兰子义解了围。鱼公公说道:
“我说隆公公,你拉着卫侯说什么呢?我刚才说本次出征戚侯功排第一,你与卫侯觉得如何呀?”
隆公公闻言掉过头去笑道:
“那是自然,戚侯功排第一已是定论,我自然同意。你说对吧,卫侯?”
隆公公把注意力从兰子义身上转开,兰子义自然高兴,但转眼间话题转到戚荣勋军功身上这就有些不正常了,更不正常的是隆、鱼二人居然异口同声的推举戚荣勋做军功第一,戚家父子可是章鸣岳的人,难道两位公公就甘心把军功让过去?
不过这样一让功,反倒使兰子义安下心来。天上不会掉馅饼,兰子义隐约觉得今天两位公公如此让利乃是有所隐情。
要是搁在今早刚进城兰子义被戚荣勋夺了辑虎营时,兰子义听到这话自然会怒火中烧的拍桌子站起来争功,可是见到戚荣勋后,兰子义感到此人并不是那种翻云覆雨的枭类,再想起与戚荣勋在战场上结下来的友谊,兰子义也不愿在与戚家父子起冲突。更何况刚才与章鸣岳的交锋也让兰子义明白了,他只是咬人的狗,两位公公才是坐镇幕后的主人,他二人都已经同意戚荣勋军功第一了,兰子义又有什么可争得?
于是兰子义停下筷子,点头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得。”
没想到兰子义话一说罢,鱼公公便呵斥他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卫侯你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又是为何?”
兰子义被鱼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