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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这是早有防备,故作姿态,还是她当真不拿他当外人。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是我沈家的子弟,这账本给你看看不当紧,就算真有什么错处,你指出来我们改正就好了,难道你还能真的看沈家万劫不复。”大太太似是看出沈罄声又顾虑,轻笑一声,坦荡荡的说出心中所想。
陆卷舒是对大太太越来越信服了。
怪不得她没有儿子撑腰,丈夫重病不理事,她也能独自撑起沈家这么大的家业,而不落颓势,这份坦荡,这份胸怀,已然不简单了。
沈罄声虽然恨大太太,但之前收了玉牌,又吃了梅子肉,这心中压抑了近十年的恨意,不知不觉也散的七七八八了,如今板着一张脸提这档子事儿,一来是想给沈家提个醒,二来是想吓唬吓唬大太太出口气。
没想到大太太不仅没有提心吊胆,反而爽快的连账本都搬来给他看,倒显得他落了下乘。
不由得也没了折腾的心思。
杏娘刚吩咐人抬了三箱账本来,外面沈小姜就匆匆赶来,通报道:“少爷,应大人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来了圣旨,叫你赶紧回去呢!”
正好给了借口,也不用看这些比裹脚布还长的账本了,沈罄声拜了个礼,带着陆卷舒就要走。
大太太本想着他今夜能在沈家留宿,不想吃了顿饭就要走,脸上也是有些黯然,不过既然有公务在身,也不好阻拦,只在离别时说了一句:“我欠你的,沈家欠你的,你若想要,我们随时偿还。但天下不欠你的,你如今当官了,自当做个好官。陆太傅,在天之灵,也当是这么想的。”
第76章()
圣旨是天大的事儿,耽误不得,沈罄声一行人即刻就启程了。
来的时候,沈小姜先行,沈罄声和陆卷舒一路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来,二人世界不知道有多自在。回去的时候就不那么舒服了,闲杂人等一个个冒出来,特别是沈小姜和俆晏两个啰嗦鬼凑在一起,实在聒噪的讨人嫌。
“都怪你刚才磨磨唧唧,眼见着天都阴了,咱们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到呢!这荒山野岭的连个打尖住店的地方也没有,我们少爷是千金之躯,怎么能露宿野外呢!”沈小姜念念叨叨的埋怨着俆晏。
俆晏是应璟派过来传话的锦衣卫,沈罄声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十分眼熟,后来才知道他是灵山县押送夏子默的那个锦衣卫千户徐昼的弟弟,沈罄声对徐昼的印象不错,所以刚开始对俆晏也存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心思,以为他是个得力的,后来才发现,俆晏和他哥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嘴上没把门的,做事也略显毛糙,只是一身武功还算是拿得出手的。
“你懂什么呀!这马匹赶了几十里的路了,要是不歇歇脚,晚上这趟你连十里路都走不出去!磨刀还不误砍柴工呢,就等了那么一小会,就沉不住气了。”俆晏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的瞥了沈小姜一眼。
沈小姜也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鼻孔朝天的把头扭向另一个方向。
他家少爷和应璟大人吵架抬杠这辈子就没输过,没道理他这个小跟班会输给应璟大人的小跟班啊!一定是耳濡目染的还不够!沈小姜很有上进心的握拳!下次一定要扳回一局。
江南的天气本就多变,最近又是雨季,不一会的功夫,就下起了大雨。
“都怪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天阴天阴的!这下好了,路都走不成了!”徐昼埋怨道。
沈小姜嘟囔着嘴,辩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空黑压压的盖着乌云,豆大的雨珠子砸了下来,他们这一行人走的匆匆也没有准备蓑衣,倒叫这大雨给淋了个正着。山路也变得泥泞,马匹行路不便,正是人困马乏,精神涣散之际。
沈罄声瞧着陆卷舒衣衫尽湿,脸被雨水冲刷的像纸一样白,心疼的要命,可偏他也淋成了落汤鸡,连想脱件衣服帮她挡挡也怕衣服先滴水,实在狼狈的狠了。这样的情形不宜继续赶路了。幸好沈罄声是在安陵长大的,对这一片山路熟悉,指着一条小路道:“我记得这条路上有个山神庙,先去那儿避避雨。”
能有片瓦遮风避雨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这时候也没人管什么露宿不露宿,打尖不打尖的了。
走了不一会,终于看见绿树掩映下露出的那一间孤寡破庙,一路阴沉沉的队伍也终于轻快了几分,恨不得马上就钻进去避雨呢!沈罄声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对安陵熟悉,但毕竟隔了*年的光景,生怕有什么变故,大半夜的又下着雨,若是没有地方避一避,他也就罢了,陆卷舒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准是要病的。
这山神庙的虽小,但五脏俱全,不仅有前殿,还有个差不多规格的偏殿,就是屋前殿拾到拾到,生了个火堆,俆晏把马牵到偏殿喂了点草料。
等收拾妥当了,大家围着烤火,手脚这才暖和起来。
“阿嚏”“阿嚏”“阿嚏”
沈罄声一路上都在想陆卷舒的身子受不受得住,谁知反倒是自己先打上了喷嚏,所有人都在用“书生就是身体弱”的眼神看着他,叫他的脸上十分挂不住。
陆卷舒淡淡道:“都是我连累你们了。”
若不是有她这个女眷在,他们尽可以脱了湿哒哒的衣服,架在火上烤。现在处处不便利,只能这样沤在身上。
沈罄声哪里听得她这样的语调,忙道:“怎么能这么说呢!要说拖累,也是我拖累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离了京受这波折。”
说罢,便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只是这情圣般的做派维持不了多久,就被连天的喷嚏给打断了。
俆晏一边烤着火,一边说道:“遇上这鬼天气说不好要在这破庙住一夜呢!早知如此,还不如睡在沈家,听说沈家可是南陵第一的世家大族,世代耕读,书香门第。沈大人离家也有*年了吧,这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唉又得匆匆忙忙往回赶,心里肯定舍不得吧!”
俆晏还不知道沈罄声与沈家不和,说话也全然不知避讳。
沈小姜却是个明白人,若是俆晏说别的,他定要抬杠顶嘴的,但俆晏说道“沈家”,沈小姜就不敢瞎参合了。
少爷跟沈家,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不似仇人胜似仇人……
不过这一回,沈罄声倒没有翻脸,他拿着木棍拨了拨火苗,瞳孔里映出一片亮光:“你若是喜欢,就叫沈家大太太也收了你作乖儿子,这些年她倒是不忌了,帮扶这个帮扶那个,赐姓这个赐姓那个。”
他说的是朱恬改性为沈恬的那档子事儿。
陆卷舒瞧他难道露出一副小儿心性,倒觉得挺可爱的。笑道:“其实你对大太太还是很上心的嘛!那些子侄,朱恬沈恬的怎么能同你相比,你到底还是大太太唯一的儿子!”
沈罄声面色一沉,嘴角绷住,轻声道:“谁稀罕。”
陆卷舒忍不住伸手挂了挂他紧绷绷的面皮,劝他说:“你都耿耿于怀近十年了,也和大太太母子生分了近十年。你扪心自问,除了那件意外,大太太带你如何,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你还这么不通情理的和她怄气,她那样的年纪,还能再等得起几个十年。”
其实陆卷舒说的这些,沈罄声心里都明白。或许见大太太之前,他心里还存着气,可真见到了大太太的人,看见她两鬓斑白,老迈体衰的样子,他就已经有些松动了。生恩不急养恩重,大太太固然有错,但她抚养沈罄声的那几年没有不尽心竭力的。更何况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南陵沈家毕竟是他的根。
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儿,陆卷舒的说教又是另一回事儿。
沈罄声瞥了她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刚拿着青田平安玉牌就替老太太说话了,真是紧赶着要做沈家的孝顺媳妇儿呢!
另一边,徐昼则是陷入惊吓之中。“生分了近十年……”。“不是亲生母亲……”好像听到了许多了不得的家族内幕。这话题本是他挑起来的,可如今他却缩着脖子不敢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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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昼本来是缩着脑袋的,但突然听到雨声中混杂着一串脚步声,神情一阵,嗖的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除了他以外,陆卷舒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动静,不自然的摆出防备的姿态。沈小姜见状也抽了一根烧火棍,用以防身。
沈罄声扬声道:“江湖夜雨,相逢是缘人,门外不知是此地的占山还是萍水的高朋!”
他这话用的是官腔,遣词用句也极为礼貌,就是告诉外面的人,他不想生事,如果真碰上拦路打劫的山霸王,也愿意花几个银子破财消灾。
外面雨下的大,似乎没什么动静。又或者那人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才听门外有人嘀咕:“这是什么暗号。阿哥只教过我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那人嘀咕完了,正好走到殿门口,推开门挤了进来。
孤身一人,又是个身量极小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脸倒是让大雨给洗净了,露出几分白净来。那小乞丐睁着圆溜溜的眼镜打量着山神庙的这几个人。
坐在中间烤火的那男人显然是刚刚说话的人,看着文文弱弱的一副书生气,他身边的人都剑拔弩张的扎着架势,护着他。看这个情形,那文气书生本该是最弱的角色,可偏偏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才是真正危险的,就如同狼群中的狼王一般,眼神就带着威慑力。
都是落难避雨之人,这山神庙只有正殿还勉强能住人,要和这小乞丐同在一个屋檐下呆一晚上,免不了要寒暄几句套套他的身份。
沈罄声抱拳道:“在下姓沈,不知兄台贵姓。”
那小乞丐低头嘀咕了一句“这地方怎么人人都姓沈啊。”而后又学着沈罄声抱拳的样子,琢磨着是左手在上还是右手在上,然后比葫芦画瓢学了个七八分像,端端正正的说道:“鄙人张福寿,不知兄台贵庚。”
“噗!”沈小姜忍不住笑出声了。
陆卷舒那边也都是忍着笑的,这小乞丐实在滑稽的很,口音也不像是江南人士,倒有点番邦的味道。这名字恐怕也是自己起的,张福寿,涨福寿,这人倒是个贪心鬼,又涨福气又涨寿数,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俆晏也看出这个小乞丐不是汉人,面上一凝。既不是汉人,又为何在中原腹地出现。联想起京城刚递过来的那道圣旨,俆晏的心里绷紧了一根弦。
小乞丐挠挠头,怎么就闹了笑话了。阿哥明明教过的,中原的读书人文绉绉的,一开口就是“您贵姓您贵庚”,她都学着呢……
第77章()
山神庙里。
沈罄声一席人围坐在火堆前,虽有说有笑的,但眼角的余光都时不时的往那个小乞丐身上瞟,特别是俆晏,面上仍旧带着浓浓的戒备,右手从不离开佩刀。实在是因为沈罄声身份特殊,之前又有遇刺的传闻,所以俆晏遇见个风吹草动就得如临大敌的戒备着,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那小乞丐坐在正殿的另一个角落,拧了拧衣服上的水。
“这位小兄弟,香炉底下还有一些干柴,可供你取暖之用。”沈罄声温言道。
沈小姜绷着嘴,脸上有些不情愿的朝自家少爷嘟囔了一句:“好不容易拾来的,做什么便宜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