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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卷舒与旁人不同,别的姑娘弹琴便是规规矩矩的坐到那儿,可她偏是一支曲五把古琴,摆放的有高有低有正有斜,弹奏起来要随时变换位置,宛如舞蹈。即便如此繁复,可她的歌声却不见一丝不稳,气正腔圆情真意切,真真令人叹为观止。
一曲终了,还未等人从歌声中回过神来,陆卷舒便徐徐施了个礼。那双长而媚的眼眸像是凝了秋水,深情款款只盯着一人,仿佛整个世界便只有他一人。
“薛郎。”她灿然一笑,仿佛春山之色,桃花开遍。
只见她手一翻,将腰间的一道红练“咻”的扔了出去,红练的那一端被薛邵阳执在手中,而陆卷舒便借着这力道如仙女下凡似得从戏台上飘然而来,被薛邵阳打横抱了起来。
真是郎情妾意呀!沈罄声不动声色的又添了一杯酒,只是押了一口,有些咽不下去,如鲠在喉。
薛邵阳虽然美人在怀,却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享受,这和他的计划差的太远,这女人真是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啊!看来他那点心思是不成了,回头再收拾她!
“阿舒,今日怎么未谱新曲,挑了这么个拈酸吃醋的曲子来唱。”薛邵阳捏了捏陆卷舒的鼻头,一派亲昵的说道。
“冤家,你都几日没来看我了。”陆卷舒捏起粉拳,在薛邵阳的胸膛上轻捶了一下,尽显娇嗔之色。转而声音轻柔的又说道:“二郎今日宴请的都是京城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是文采斐然,奴家怎敢班门弄斧。听说诸位哥哥们中还有一位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呢!奴家倾慕已久,不知是哪位?”
分明是夜夜入梦的人,却要装作不曾相识。
“姑娘过誉了,在下沈罄声。”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倦怠,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旁的,总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沈大人对这位艳名远播的陆姑娘并没有什么兴趣。
仿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互道了一句姓名,便各自将目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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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年少有为,弱冠之年就位列正三品,真是让我们这些虚长几岁的老哥哥们既羡慕又钦佩啊,哥哥我敬你一杯。”
“若是一般的正三品也就罢了,沈大人所居之位乃是吏部,这三年大考之期又该到了,这位置紧要的很。听说吏部尚书庄游礼是个十分中庸的老头,已经多番上书请奏辞官养老,我看不需三年,沈大人这官位恐怕又要再升一升了。”
沈罄声面上带着笑,这些人本就是有意要结交他,奉承话自然不绝于口,可他若真全听了进去,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一般的状元进士,取了功名便直接进了翰林院,修书立著熬上个七八年,稍有成效就能被提拔进礼部,礼部侍郎,礼部尚书。若是再幸运点,有贵人相助的,混到不惑之年,兴许能晋升内阁大学士。内阁大学士当上一二十年,倘若你身体够好,运气也不差,把当朝宰相给熬死了,兴许你还能在闭眼前,当两天宰相。这也许是读书人最梦寐以求的仕途了。
可沈罄声根本不想走这条路。
太慢了。他根本等不及。他必须独辟蹊径,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高位,立足于权利的中心。短短五年时间,从贬斥边陲的七品县令,做到如今的正三品吏部侍郎,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人人都夸他年少有为,可他的年纪并不他的优点,而是他的缺点。他太年轻了,还来不及积累足以和官位相当的人脉。而这也是他今天来见薛邵阳的原因之一。
“庄大人才学和经验都远在沈某之上,吏部考核如此重任,自然是由庄大人主持大局,沈某甘为牛马。兄台万不可妄言。”沈罄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朝着皇宫的大殿的方向抱拳行礼。又小声的说到:“京城之中锦衣卫的势力无孔不在,我听说这些特务头子,最喜欢在酒肆妓院里安插探子,刚才那些话,若是传到九千岁的耳朵里……”
一提起锦衣卫,众人都惊的禁了声。
锦衣卫本来设东西两厂,东厂都督李贤乃是当朝隆德皇帝的大伴,圣眷正隆,权倾朝野,早就把西厂挤兑的名存实亡了。李贤此人,嫉贤妒能,心狠手辣,诏狱里的冤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特别是隆德二十九年那件“大案”,东厂锦衣卫从此成了止小儿夜啼的“良药”。
倒是陆卷舒胆色过人,并不惧他,一声娇笑打破了僵局:“瞧你们严肃的,一个个净谈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辜负了美酒与佳人。不如我们聊点别的,薛郎,你说呢。”
那一句缠绵悱恻的“薛郎”,简直要把人的魂儿都勾去。却让沉思中的薛邵阳,惊的差点岔了气,这女人今天特别怪里怪气,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薛邵阳刻意结交沈罄声当然是为了“三年一考”。三年一考是大周朝的考核制度。只要三品以下的官员,不管是京官还是外省的地方官,这升、留、降,都是吏部一道红批说了算。虽说薛邵阳是南候府的,不在乎这些,但一个好汉三个帮,薛邵阳的亲信可都指着这三年一考呢!
不过这事儿,还真不急。今日只是试探,只要沈罄声没有公然抗拒,这事儿就还有戏。
“阿舒说的对,今日不谈国事,只谈家事。绝不辜负这清风朗月美酒佳人。”薛邵阳一手搂着陆卷舒的腰,一手举起杯朝沈罄声示意,他状若不经意的说道:“哈哈,沈兄当年婉拒了皇上的赐婚,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可都以为你是有心上人了,谁知道这么多年,你老兄还是光棍一条。”
沈罄声尚未娶妻?陆卷舒不犹的多看了他一眼,恰巧与他对视。沈罄声的目光平和中带有一丝锐利,像是划破星空的一道光亮,让人猝不及防。
“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沈大人不会是有……有什么断袖之癖吧,若是红绡服侍的不满意,咱们不妨换一个小倌来。”
这般不着调的话,也只有不着调的薛二爷能说得出口。不过在场的许多人恐怕都是这样想的,应和声,哄闹声,吵的沈罄声有几分哭笑不得。
沈罄声感觉到身旁那个叫红绡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面带央求之色。
红绡也是南方的姑娘,尖翘的瓜子脸,五官十分秀气,可能因为喝了几杯酒,两颊微红,一双杏眸像是淋过雨般。倒让沈罄声想起了十年前的陆卷舒。
小时候,他偷了大爹的竹叶酒,偏要哄着陆卷舒说是霜后竹叶上的露水,自有一番甘甜,不尝便叫她后悔一辈子。陆卷舒一开始还死撑着面子,冷哼着表示不屑,不过经不住他的哄骗,最后还是拿着酒壶小心的抿了一口。
只那么浅浅的一抿,就让她辣的两眼婆娑,面颊上通红通红,晕晕乎乎的举着拳头追着打他,说这辈子再也不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了。
一辈子那么长,谁又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发誓再不喝酒的人,如今如变得千杯不醉了。
沈罄声不经意的瞧了陆卷舒一眼,她嘴角噙着笑一遍遍的给薛邵阳夹菜,坊间传闻薛邵阳把一品楼的花魁金屋藏娇八年之久,两人情投意合,若非身份有云泥之别,只怕早已成亲。她的身边已有了一个人,再无他沈罄声的立足之地了……
不过也好,留在薛邵阳身边,比留在他身边安全的多。
“什么断袖之癖,简直无稽之谈。小倌有什么可看的,还是女人好。”
沈罄声大笑了两声,将红绡搂在怀里,借着酒劲儿半靠在红绡身上,鼻尖抵在女子细嫩的颈弯处,能嗅到淡淡的香气,手指把玩着红绡的一卷长发,动作暧昧。
“我是未曾遇到过像红绡姑娘这般清丽脱俗的佳人罢了,若是早遇到了,也不至单身这么多年。”
红绡早已芳心暗许,大着胆子举起酒杯:“红绡,敬公子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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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卷舒恶狠狠的又夹了一筷子薛邵阳最讨厌的豆腐,扔到他碗里。
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咒骂:“耍流氓。”
第3章 金屋娇()
暖阁里灯火重明,莲花纹三足鼎里焚着名贵的七宝莲花香。
指甲盖那么大的香饵就能买下三两个一品楼了。
陆卷舒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算是一品大员家的千金小姐,也未必及得上。这也是张妈妈忌惮陆卷舒的原因,陆卷舒身为一品楼的当家花魁,除了薛二爷,她从未接过客。曾经有个官宦子弟想轻薄她,第二天就被薛二爷派人打断了腿,闹到京城府尹那儿去,京城府尹竟不敢判,最后还是皇上发了话,只罚了一个月的俸禄,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薛二爷金屋藏娇之事,也就成了一段佳话。
“二宝,来给爷夹块肉吃吃,吃了一肚子的豆腐,打个嗝都能闻见豆腐味儿,真要把自己呕死了。”薛二爷怀里抱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可这美人并不是陆卷舒,而是陆卷舒的小厮二宝。
没错,薛二爷金屋藏娇的人并不是陆卷舒,而是二宝。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二爷……他是个断袖。
二宝,他以前不叫这么粗俗的名字,是被薛二爷金屋藏娇以后才被迫改的这么粗俗的,二宝二宝,二爷的宝儿~
明面上二宝是薛二爷专门派给陆卷舒的小厮,照顾陆卷舒的衣食起居,是二爷的眼线,仔细着一品楼的张妈妈有没有薄待了陆卷舒,让人不禁感叹,二爷恩泽齐天呐!实际上,二宝才是薛二爷心尖儿上的人,陆卷舒不过是一张挡箭牌。
南候府的二少爷如果喜欢一个青楼女子,世人不过认为他年少轻狂一时的胡闹,若是喜欢一个男倌楚伶,恐怕就要被千夫所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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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薛二爷既然并不爱陆卷舒,为何要帮她,那就要提到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了。
——妙水真人
八年前,陆卷舒的爷爷陆太傅被卷入一场谋逆大案,史称“蕲州之难”。陆府上下都被锦衣卫押送进京,陆卷舒因为年纪小,捡回一条命来,只是被上了娼籍,永世为娼。
她永远记得那冰冷的牢笼,干枯发霉的稻草,狰狞的黑老鼠。而妙水真人就是在那样绝望的夜里,突然出现。黑色的披风下,是一身清冷的缁衣,精致的面容,神态看不出是悲是喜。
妙水真人说:“陆太傅已死,我救不了他。但是如果你愿意随我出家,我可以帮你求个恩典。”
那时陆卷舒虽不知妙水真人是何来历,但看得出她的鞋袜用料都是极昂贵的江南雪缎,身上的熏香也十分雅致,必然身份尊贵,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是叫一个有血海深仇的人,如何悟空一切,如何出家。
陆卷舒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眼眶通红,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妙水真人。
“多谢大人,我爷爷是忠臣,绝不会参与叛乱,是奸相贼宦要独揽超纲,要杀我爷爷立威,堵住天下悠悠读书人的口。我虽是女子,却是陆家的女子,不愿出家置身事外,为妓为娼我不惧,只愿有朝一日能手刃奸贼。”
妙水真人只是叹息了一声:“痴儿,你身为女子,如何能手刃奸贼。”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奸相蔡訾,宦官李贤,皆是当世奸佞之臣,天下有识之士势必诛之,陆卷舒虽为女儿身,却也愿尽心竭力等待和辅佐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