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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冲过了两条胡同儿之后,又沿着毗邻马场街的一条小胡同儿向南逃去。胡同儿的尽头是万寿宫,王定光等人在宫墙拐角处迎头碰上了一小队清军。众人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片刻的功夫,便将这一小队清军在红墙黑瓦下击溃,然后尾随着他们的脚步,追至西大街。
西大街是主干道,遍布清军守军。王定光等人刚一露头,便与驻守西大街的清军守军撞在了一起。
双方在西大街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激战。榆园军士卒在绝地求生意志的支配下,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他们像一把楔子,钻进清军的阵线,想要强行穿凿而过。
该处防守清军一边敲响报警用的铜锣,一边死死咬住王定光等人,试图拖慢他们的脚步。很快,从中心大街和西门方向派来了大量的援兵,他们源源不绝而至。
面对源源不断的清军援兵,一时间王定光等的脚步完全被粘滞。
“王头领,你们快撤,俺带人在这里拖住他们!”一个榆园军小头目捂着腹部的伤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向王精诚建议。
王精诚看见鲜血透过他的指间,不停地洇渗地出来,又“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上。他用力咬了咬后牙槽,轻轻拍了拍那个榆园军小头目的肩膀,沉痛地说:“好兄弟……!”他猛然转身对跟在后面的王定光几个人说:“我们从那边走!”
那个受伤的榆园军小头目将两只衣袖褪下,在腰间缠绕了一圈,打了一个结,狠狠刹住,举着刀大喊:“弟兄们,跟清狗拼了!”他嚎叫着向清军冲去……
王定光和三四个榆园军士卒跟在王精诚的后面,窜进了北寺胡同儿,跑了百余步,看见左边有一个巷道口,又拐了进去。几个人在黑灯瞎火的巷道里左窜右钻,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定光就晕头转向,分不清道路了。
等拐至道后街的时候,又碰到了一队清军。那三四个榆园军留下断后,王精诚拽着王定光的手又向前跑。向前跑了百余步,看见一个向右拐的胡同儿,王精诚松开王定光的手,停下脚步,微微喘着粗气说:“小子!我就陪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他指着黑乎乎的胡同口儿,示意王定光从此处逃生。
“不,我们一起走!”王定光一口拒绝。
王精诚向道后街望了一眼,摇着头说:“不行!他们几个挡不了多久!你快逃吧!我尽量给你拖延时间!”他叹着气说:“小明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现在,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也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了!”他有些自嘲地说:“我是一个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武夫,担子太重,我挑不起来!我觉得心好累!”
“可是……”王定光想要开导他,但是发现他根本不听自己说话,倒是在那里自言自语,完全进入自我幻想模式。
王精诚面向西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双眼含着眼泪,痛苦而愧疚地说:“先主爷!臣有负重托!臣罪该万死!臣这就追随您去地下阴曹地府!您若泉下有知,就保佑小主爷平安无事!”说完,他在地上“咚咚咚咚”叩了四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手握钢刀,坚定不移地向道后街的胡同口儿走去。
“哎,别去啊!别去送死啊!”无论王定光怎么叫他,他都不予理会。王定光气得一跺脚,只得独自一人钻进黑暗的胡同儿里逃生。
王定光根本辨不清路径,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密如蛛网的胡同儿里钻来拐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喊杀声渐渐得稀落了下来,想必大部分榆园军士卒都已经牺牲了。浓稠的夜色被越来越多举着火把的清军割裂,他们在拉网排查,将散落在城内各处的榆园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王定光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哥不认识城内的道路,这样胡乱奔窜,早晚被人捉住!现在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章 可爱的脚趾头()
王定光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脱身之计,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胡同巷道中乱蹿。他看到几具清军的尸体,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假扮清军,混出城外。
镶红旗清军的服装是绝对不敢穿的!他们都是蒙古人,虽然哥会说蒙语,但是哥的长相和肤色跟现在的蒙古人相差的太大了,连胡须都没有,更不用说身上没有那股子中人欲呕的羊膻味儿,一眼就会被人识破。还是假扮绿营兵比较稳妥,毕竟绿营兵都是汉人,只要哥的运气不是太背,应该不会马上被识穿!
王定光在尸体中找出一个绿营兵打扮的清军,脱掉衣服,换上了绿营兵的服装。他头带红缨帽,手拿红缨枪,腰间还挎着一把腰刀,活脱脱一个清军绿营兵的样子!他收拾利索了之后,便朝着光亮处,一晃三摇地走过去。
王定光在暗处观察了一小会儿,一小队清军绿营兵打着火把,从他前面的一个胡同口一边吆喝一边走了过去。他悄悄地跟了过去,缀在队尾,不紧不慢地跟着。没走几步,就有另外一队清军跟他们这对绿营兵迎面错过,但是却没有人发现王定光这个异常。
王定光心下大乐!
这么容易就被骗到了!嘿嘿!真不知道是哥太睿智了,还是你们太蠢笨了?
王定光紧张了一夜的神经,这一刻终于稍稍得到了一点松弛。突然,他觉得小腹间传来一阵鼓胀,一丝尿意不绝于缕升腾而起。
哎呀!真是人有三急,屎、尿、屁!看来哥需要解决一下了!
王定光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解开腰带,掏出小丁丁,释放膀胱内的压力。正当他舒爽的时候,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他娘的懒驴上磨屎尿多!”一个清军把总收回脚来,冲着他骂道:“刚走了一条街你就躲在这里偷懒!小心榆园匪趁你落单的时候宰了你个龟孙!快他娘地跟上队伍!”
王定光冷不丁吃了一脚,吓得小丁丁差点没缩回腹腔内,剩下那半截尿意也抛到了爪哇国,拽着解了腰带的裤子,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屁滚尿流地追上了前面的绿营兵搜查小队。
王定光跟着这支小队一路走街串巷,到处搜查,忙乎了小半个时辰。他不识路,又不敢乱问,只好装作愚笨的模样不住地四下打量,希望能辨别清楚路径。
走在后面的清军把总见王定光像只呆头鹅一般,一路走走停停,根本不去仔细搜查,只是傻头傻脑地四处探望。他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地说:“哎,最后面的那个笨蛋!没错!别乱瞅了,说的就是你!劳资看你眼生的紧!”
他见王定光傻了吧唧地站在在原地乱瞅,心里边不由得有些火起:“他娘的!劳资队伍里面怎么会有你这种呆蠢的蠹虫?”他走到跟前,见王定光还傻愣愣地杵在那里,连打千儿行礼的觉悟都没有,气得大声喝骂:“你他娘的是个傻瓜吗?叫啥名字?劳资记下来,明天开缺了你!”
要坏事!哥演得太逼真了!
王定光支支吾吾地说:“呃……嗯……,我叫……”
那清军把总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圆:“你居然说北直官话?还自称我?”他突然醒悟,大叫起来:“这小子是个冒牌货!快抓……”
啊噗!王定光口涎四溅!
哥的演技有那么烂吗?刚一开口就穿帮了!真是小阴沟里翻大船!
王定光双手端平了红缨枪,猛地向前一送,“噗呲”一声就扎进清军把总的肚子里,也不管他死活,双手松开红缨枪,从腰间抽出刀来,纵身就往一个胡同口跑去。
后面的清军有的忙着救人,有的忙着呼叫援军,乱成了一片。剩下两个绿营兵往前追了几步,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追赶,又放慢了脚步,远远缀在王定光的后面,高声呼叫,指引其他清军赶来围堵。
王定光连着跑了两条胡同儿,都没能甩掉这两个清军,反而在他们的呼喊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清军士兵,他们人多势众之后,加快脚步,紧追不舍。
正当王定光被撵得疲于奔命之时,眼前突然一片开朗。原来他奔出了胡同口儿,来到了一个宽约七八十步,长约数百步的荷花池塘。这大名府城中有六个人工挖出来的大池塘,一则可以解决城内雨天内涝的问题,二则可以作为蓄水池,储存大量的饮用水,防止敌军长期围困,导致城内缺水。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开始发亮,启明星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池塘的尽头有一处错落有致、气势恢宏的宅院。池塘中,波光粼粼,片片荷叶招展着手掌摩挲着池水,硕大的荷花发出沁人肺腑的香气,溢出池塘之外。
王定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使劲扔到另一条胡同儿里,而后迅速跑到池塘边,悄无声息地潜入进了水中。
那群清军听间不远处“咕咚”一声响,以为王定光翻墙跳到隔壁那条胡同儿,又大喊大叫着向另外一条胡同跑去。
王定光将刀插入刀鞘,别在后腰上,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向那所宅院游去。
五月清晨的池水有些沁人的凉,池中的荷花一株株伫立于水中,为了不碰断荷花的茎秆,王定光小心翼翼地游着,穿梭于荷花之间,躲藏在荷叶底下的鱼儿受了惊吓,纷纷四散而逃。待到一口气将要用尽时,他寻了一株枝叶繁茂的荷花,在一片大如脸盆的荷叶下探出了头,一边呼吸着空气,一边向四周观察动静。
池塘的那一边影影绰绰晃动着许多火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叫喊声。池塘的这一边却是一片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更让人感觉静谧如常。
池塘的水道越收越窄,分成两条水道,隐没于院墙之内。这座宅院的主人将院内的的小池塘与院外的大池塘联通,不但解决了水源的问题,更让院内与院外的池塘形成了循环往复的活水,再加上池塘中的荷花、菱角、水草、鱼、泥鳅、小虾、小蟹等动植物改善水质,竟然令这池塘的浅处清澈透亮,深处亦湛然若水晶。
王定光又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向那道院墙游去。待游至院墙根儿出,却发现院墙的水下有一块铁栅栏挡在中间。他用手抓住铁栅栏使劲晃了晃,纹丝不动。但是入手处却是一片酥脆,估计是铁栅栏长年累月侵泡在水中,导致了严重的锈蚀。
王定光抽出腰刀,插入铁栅栏,当做撬杠一样使用起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水下撬出一个大洞,足够能容纳一个人宽松进去。他将破损的腰刀连同刀鞘一起丢在水底,而后穿过铁栅栏上的那个的大孔洞,游进了院内。
院子的西侧是几块花圃,靠墙根儿处种着一排修竹,月亮门的门洞里钻出一条用碎石拼成的小径,弯弯曲曲隐入花圃之中,又勾在一架曲折的木桥上,待它穿出矗立于池塘中的那座小小的八角凉亭之后,一座二层高的绣楼展现在眼前。
王定光从水中露出头来,发现静悄悄的院子里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他从池塘中爬出来,绕到绣楼的北面,发现二楼有一间屋子的窗户没有关,俏皮的窗帘随着晨间的微风伸展着懒洋洋的身段儿,仿佛在向人招手。
王定光攀着柱子爬上了二楼,挑开一角窗帘向里观望。屋子里面空无一人,中间一块猩红的地毯上摆放着一个硕大